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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裡的駐軍聽到王爺得勝歸來, 紛紛激動地往外湧,結果全被高林鐵面無情地趕了回去,問:“柳二公子呢?”

“不知道啊, 今天一早就沒見著人, 似乎並沒去山下看診。”

梁戍此番出戰, 也帶上了苦宥,而柳弦澈身為大夫, 自然要一同跟隨。他在臨行前專程叮囑弟弟,在醫術方面萬不可偷懶懈怠,還佈置了一個逢五逢十就要去山下坐診的規矩——其實說逢五逢十, 但周圍村落的百姓聞訊紛紛往過一趕, 也就不止五和十了。

可把懶蛋累得夠嗆。

也把阿寧累得夠嗆。

柳弦安甚至想著, 我乾脆住在村子裡得了, 反正王爺與大哥都不在軍營中,省得來回還要趕路,但負責保護他的驍王府護衛與御林軍卻都不同意, 這裡畢竟是西南,白福教的老巢,誰也不知道暗處都有什麼髒東西在盯著, 王爺有命,柳二公子必不能宿在外頭。

於是柳弦安就只好繼續披星戴月地趕路, 用馬蹄一次次丈量著山道的長度,最後終於在梁戍回營的前兩天,成功將自己給累病了, 躺在床上燒成一塊紅炭, 眼皮子都睜不開。

梁戍一路壓著心口往回走,走了半天, 卻仍沒見到自家四萬八千歲的睡仙出現,倒是遇到了幾個拎著菜籃子的大嬸,正四處打問柳二公子的病好了沒,還硬要將帶來的雞蛋留下。

這下驍王殿下也顧不得捧心了,馬鞭一揮隆隆去了住處,院裡靜悄悄的,阿寧正坐在臺階上,翻看著膝上一本厚厚的醫書。方才營前的動靜並沒有傳至後院,所以此番見到王爺出現,他驚訝得很,趕忙站了起來。

“小安呢?”梁戍翻身下馬。

“還在睡。”阿寧悄聲道,“公子染了風寒,昨晚一直在發熱,天快亮時才退燒。”

退燒之後一身鬆快,是安穩好眠的時候。柳弦安平日裡就擅長睡覺,雷打不動的,眼下更是睡得跳出三界外,俗世種種聲響動靜於他而言,皆比鴻羽還輕,重的只有身上蓋著的棉被——頂多再加一隻驍王殿下的臂膀。

梁戍側靠在床頭,用拇指蹭了蹭那燒到乾裂的唇瓣,低頭愛憐一親。

阿寧快手快腳地端來熱水,又問:“王爺要吃些東西嗎?”

“不必了。”梁戍活動著痠痛的筋骨,草草洗漱之後,便也寬衣上床,將懷中人一摟,同遨遊去了三千大道中。

這一回的溫泉要比以往燙上許多。柳二公子也泡在裡頭,他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背上,不太舒服,梁戍就幫他把頭髮綰起來。

床榻間的驍王殿下睡得很熟,不經意一個翻身,壓到了枕邊人的頭髮,於是溫泉中的柳二公子就“啊呀”叫了一聲。

梁戍沒有鬆手,依舊扯著他的頭髮,問:“你最近怎麼總往我這裡跑?”

柳弦安道,那當然是因為我想王爺了。

想到就算白日裡再累,晚上也會努力做一個夢,在溫泉裡泡上一會兒。

梁戍提議:“既然這麼想,那你可以一直留在此處。”

柳弦安卻又不肯,因為他覺得現實中的驍王殿下可能馬上就要回來,自己得趕緊走。

梁戍道:“不許去!”

柳弦安不聽,拖著溼漉漉的大袍子一路狂奔,身體穿透層層熾熱的雨和雲,一路跌進了現世裡。

恰好被心上人穩穩接住。

梁戍把懷裡亂動的人摟緊,在半夢半醒間低頭親他,於是柳二公子就又被親暈了,想著好像做夢也不錯,便放棄起床,舒舒服服地繼續躺平。

兩人一個連日作戰,一個連日看診,都是疲憊滲透骨髓,需要好好休息,所以竟一睡就是半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柳弦安方才伸著懶腰,神清氣爽地坐了起來。

身後有人扯了一把他的頭髮。

柳弦安:“……”

梁戍輕笑:“傻了?轉過來讓我看看。”

柳弦安能清晰地分辨出兩重世界中梁戍聲音的區別,雖說聲線相同,但一個時時華貴慵懶,另一個卻要生動隨和許多。他緩緩回過頭,看著正靠在床頭的人,看了半天,大腦嗡嗡響著,驚喜道:“王爺?”

一張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得不像話。梁戍下床替他倒了杯溫熱的茶,柳弦安吞嚥還有些困難,卻極渴,忍痛一口氣喝下大半壺水,方才覺得舒服了些。

他問:“王爺是何時回來的?”

“昨天下午。”梁戍也漱了漱口,重新回到床上,讓柳弦安躺到自己懷中,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溫度,燒已經退了,人倒顯得比以往更綿軟,於是多揉兩把,“怎麼把自己累病了?”

柳弦安答曰,因為王爺不允許我宿在山下。

面對這天降一鍋,梁戍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地回答,嗯,我也病了,心口疼,回來的路上就疼。

柳弦安不信,他道:“可王爺方才倒水的時候還好好的,而且大哥也隨軍出征了。”

“反正我就是疼。”梁戍堅持,而且這疼還很古怪,在行軍時能忍,在面對柳大公子時甚至能短暫痊癒,可一旦回到安全的後方,回到心上人床上,立刻就這裡不舒服,那裡也不舒服,疼出了花。

“你看看,受傷了都。”

胸前的繃帶是高林幫著纏的,厚度比較驚人,但卻唬不住柳弦安,因為他根據梁戍的臉色與活動姿態就能一眼判斷,傷口深度絕不會超過一分,果真,拆開一看,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

梁戍絲毫不心虛:“親一口,親完就不疼了。”

柳弦安低頭,往他的心口處碰了碰,梁戍被碰得有些癢,把人拽到自己胸前,親得溫溫柔柔。

他昨天還真是心口疼,估摸是連日趕路誘發了舊傷,不過在飽睡一夜後,眼下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再與心上人一溫存,更是將殘餘那點隱痛拋到了九霄雲外去。柳弦安往起趴了一些,道:“王爺此番出征,捷報頻傳,我去山下看診時,百姓全部都在議論,說不出兩年,白福教就會被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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