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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氣一般, 聲音擦著鼓膜穿過,蕩起心底最深處的酥軟,明雪霽死死忍著沒有出聲,聽見元貞低啞的嗓:“快活嗎?”
羞恥到了極點, 咬緊了牙關怎麼都不肯回答, 連眼皮都不敢抬,他卻不肯罷休, 揉著捏著, 一遍遍追問:“我做得好不好?”
明雪霽臉紅得都要燒起來了。瘋了麼。這種事又怎麼能說出口。
元貞焦急地等她的回答。忐忑,不確定, 這是前所未有的。他一向自信的很,沙場上朝堂上,從不曾有什麼事讓他對自己不確定,唯獨對她,他不敢確定。雖然揹著人看了不少小冊子,但紙上看來的東西跟實際操練,總還是不一樣的。行伍之人,又有誰沒聽過紙上談兵的故事。
但他應該是很好的吧, 不然她那時候, 不會一聲一聲,忍不住漏出那些簡直要人性命的聲響。肯定比計延宗好,那種軟耷耷的酸骨頭,怎麼可能讓她快活。
咬著耳尖, 追問著, 只想得到她親口確定:“肯定很好吧?”
明雪霽緊緊閉著眼, 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他身上的汗意下去了些, 現在貼在身上是乾燥溫暖可靠。可他的心跳不是,那樣時緊時慢,聽得她的呼吸也跟著時緊時慢,難捱的緊張。
他在緊張什麼?這世上難道還有什麼能讓他緊張?於羞恥迷糊中,忽地生出一個念頭,他該不會,在緊張他追問的這個問題吧。
這念頭連她自己也不敢信。這可是他呀,又怎麼會為這種事情緊張。然而他的心跳咚咚地透過面板砸在她心上,他低啞的嗓在她耳邊,他還在追問:“到底好不好?”
很好,很好的。她都快要死掉了。可又怎麼能跟他說。羞恥到了極點,明雪霽極力低頭,衣服凌亂著藏住臉,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好。”
她總要告訴他,讓他放心才行。
元貞聽見了。那樣低,幾乎是聽不見的,但他肯定是聽見了,那個極輕的,吐氣一般的好字。他果然做得很好。狂喜起來,緊緊摟住她,生出得寸進尺的貪念,只想聽她親口再確認一遍:“快活嗎?”
肯定像他一樣快活吧。平生從不曾嘗過的喜樂滋味,世上唯一剩下的就是她。恨不能住在她身體裡,永遠不出來。
明雪霽躲在衣服裡,怎麼也不肯再開口。太羞恥了,這種事,這種只能躲在黑暗裡無聲無息的事情,他卻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荒郊野外,還要這樣問她。讓她從裡到外都像點著了火,發著燙打著顫,停都停不住。
臉上蓋著的衣服突然被他剝開,他灼熱的呼吸撲在唇邊,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笑意:“肯定是快活的。”
呼吸擦著面板低下去。又低下去。他咬住她的腳。
快活嗎。迷亂到極點,從不曾有過的體驗,一波接著一波。羞恥著掙扎著又沉迷著,光線昏暗下來,天黑了吧。他們居然就在這裡,這狹窄的,只容他們兩個人的車子裡,這荒郊野地,都能聽見暮歸的鳥兒凌亂的叫聲,他們居然在這裡,荒唐了整整一天。
衣服滑下來,攥在手裡揉得皺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世界不停地搖晃,碰撞……
返回時已經入夜,累到了極點,手指都不想動,昏昏沉沉在他懷裡,聽見他慵懶的聲:“別回去了,跟我上山去,住咱們的新房。”
新房,是什麼樣子。上次去的時候還不曾收拾好,好想看一看呀,可是不行,婚期沒剩下幾天,她得趕緊走了。越拖延,越沉迷,就越走不掉。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輕地,搖了搖頭。
元貞也猜到她不會答應。她總是臉皮太薄,今天能夠跟他這樣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想著,怎麼也要到成親時,她才肯讓他碰。真的是意外之喜了。低頭吻她的唇,含糊著:“那我明天去找你。”
明天,去哪裡呢。車子太小,搖搖晃晃的總不能盡興,她那裡肯定不行,邵七盯得太緊,那就還是上山吧,反正是他們的新房,乾淨寬敞,也沒人打擾,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或者去別院,那個山洞,他遇見她的地方。
心裡又癢起來,想起黑暗中淡淡的白色,她小小的腳,一瓣一瓣淡粉色的指甲。還藏在衣服底下蓋著,伸手握住,腳底涼涼的,夜裡冷,她身體太弱,總要小心些。握緊了,手心摩挲著揉搓著,軟軟的腳底一點點暖起來,元貞低著聲音:“回去記得吃藥,早點睡。”
那些調養的藥,她吃了幾個月,還是這麼瘦,方才抱著的時候,稍一用力,就好像要把她掐斷了似的。須得吃了藥好好睡,養足了精神才行,要不然明天她越發要吃不消了。
聽見她極輕的,軟軟地喚他:“松寒。”
“嗯。”元貞答應著,把她身上蓋著的衣服又掖緊些,“冷不冷?”
“不冷。”累到不想說話,然而許多話,也只有今夜,能對他說,“松寒,明天我得跟我哥出去一趟。”
“去哪兒?”元貞把衣服又往上拉了拉,齊著她下巴圍緊了。天冷了,山上比山下更冷,他倒是不怕,但她身子弱,就怕有什麼閃失,山上炭火該燒起來了,前陣子翻新房子時廖延說了個法子,道是在屋外頭把地下挖空了做出坑道煙道,到時候在外面燒炭,屋裡暖和得很,又沒有煤煙氣,不會燻人。回頭就讓他們多拉些炭上去,早點燒起來。
明雪霽看著他,天色昏暗,他峻拔的輪廓在夜色中越發清晰,眉高鼻挺,似有山河。一切都讓她那麼眷戀啊。“我想去趟紅螺寺,求紅鸞娘娘保佑咱們。”
京西紅螺寺,求姻緣最靈驗的地方,她早就想好了,若是要走,就用這個藉口騙他,爭取時間。說是騙,可在心底裡她是真的很想去拜一拜求一求,他們這樣就算是成親了吧,都說紅鸞娘娘靈驗得很,一定會保佑他們和和美美,白頭到老吧。
喉嚨裡哽咽起來,因為嗓子早已叫得啞了,此時也並不能看出破綻。於貪戀中,緊緊抓住最後一點希望:“松寒,婚期再推遲幾天吧,等春天我們再成親好不好?求你了。”
盼著他答應,那樣,她就不必走了,還能像這樣在他懷裡,廝磨著貪戀著。
元貞低頭看她,她仰著小小一張臉,尖尖的下頦,眼睛琉璃似的,在夜色裡微微的光。總讓他疑心她是不是哭了。手指抹了一下,稍稍的水意,可她沒什麼道理哭呀。那時候他做得狠了,她也是這樣水水的都是溼,也許是還不曾幹吧。憐愛著,但這事,卻是沒商量的:“不行。馬上成親。以後不許再提這話。”
看見她低了頭,眼角的水意越發清晰了,元貞心裡咚的一跳,似有什麼不祥的念頭隱約生出來,一時抓不住,分辨不清,連忙又擦了擦她的眼角:“哭什麼?你不歡喜麼?”
“歡喜。”不假思慮,脫口而出,明雪霽貼著臉,在他手心裡。怎麼能不歡喜呢,能夠嫁給他,還有什麼不歡喜的呢。就算馬上就要離開,就算中間還有那麼多變數,有這麼一段,一輩子都值了。
轉身仰頭,生平頭一次主動摟住他,吻他的唇:“我很歡喜,比什麼時候都歡喜,我想嫁給你。”
似有什麼在心尖上重重一擊,砸進去壓實了,一輩子都不能再取出來,元貞緊緊回抱,親吻。那些隱約生出的疑慮全都拋在腦後,從不知道她可以如此對他,她是愛他的,願意嫁他的,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讓人憂慮的呢。
回到花神廟已經是一更時分,邵七等在燈下,明雪霽走近了:“哥,我已經跟他說了,明天去紅螺寺。”
紅螺寺,約好的藉口,那就是她已經決定明天走了。邵七抬眼,看見她匆忙中挽好的髮髻,鬢邊的碎髮落下幾絲,沒能遮住脖頸上的紅痕。連忙轉過臉:“好,我馬上安排。”
元貞踏著夜色縱馬出城,同樣隱藏在夜色裡奔波的,還有邵七。獨嶺的墳墓挖開又封好,骨灰罈仔細包裹在匣子裡背在身上,水路旱路各處關卡早已探聽清楚,最後一次核對行程,手下的人全都撒了出去,只等天亮,啟程。
明雪霽在天亮前稍稍睡著了一會兒。夢裡也是元貞,顛倒,反覆,糾纏,孤零零兩個人像飄在水上,風浪大得很,到處都是不確定,唯有緊緊擁抱著的對方,是這世上唯一安穩的所在。
睜開眼時窗戶微微發著白,明雪霽定定神。該走了。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再糾結。
穿好衣服收拾洗漱,臥房裡依舊像平時那樣收拾了,絲毫看不出要出遠門的痕跡,出來時邵七等在院裡,點了點頭:“走吧。”
走吧。慢慢走下臺階,回頭,廂房裡放著元貞送來的聘禮,不曾隔斷的一排三間屋,堆得滿滿的,前些日子邵七已經悄悄買下了這裡,護院也都安排好了,她走了,這些東西放在這裡也是安全的。
等春天吧。明雪霽轉過頭,慢慢往外走著。到那時候她會回來,他們會成親,一切都會好起來。
車馬等在大門內,明雪霽扶著丫鬟剛剛上車,忽地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抬頭時,一匹照夜白馬正向這邊飛快毒奔來,馬背上坐著元貞,朱衣皂靴,恍若神佛。
明雪霽怔怔地看著,他也看見了她,遠遠向她一笑,迎著朝陽,閃著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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