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因禍得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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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錦枝神色明顯一瞬變化，也叫時刻盯住他面門的明華心裡一緊。

他愣神也不過一下，便口口聲聲自稱不過磨破衣裳劃開幾道口子，說著便要自顧自走了開去。

明華自然不依，徑直伸手拉拽他。一雙玉手鎖上曲錦枝，曲錦枝心神一陣盪漾，不敢掙脫，只得站定了聽明華接著道:“…你聽我的，轉過來，叫我瞧一瞧。”

曲錦枝心中暗歎。

他剛才飛身而出，先是擋到明華身前，護了明華，替她吃了一記馬匹急衝擊。兩人撞到一塊兒順勢騰空出去時，他將明華抱住在懷裡護住了又是一個旋身使得自己後背朝下直直碰地。

巷子口這兒皆是粗利石子鋪就的小路，身子飛下驟然承受巨力，任憑他體格健壯，也狠狠吃痛，這會兒正火辣辣地疼。

他兀自猶豫，明華卻不管他，直接將他翻了個面，叫他轉過身子來。

曲錦枝反應落了半拍，不待他如何動作，明華已將他後背情況看了個全。

曲錦枝通身緊張——他自個兒瞧不到，卻是知道背上濡溼了一小攤子血的，也不知滲沒滲出來。於是他時不時微扭了頭偷看明華，細窺她神色，心中墜墜。

明華眉頭緊鎖，雙目毫不掩飾急切，伸出她一手以指尖輕觸曲錦枝背部，溫言軟語:“三公子可覺得疼痛？”

曲錦枝察言觀色，福至心靈，大膽猜測他衣裳未透出血溼，鬆了一口氣，先是心底慶幸這日穿了烏紫的外袍得以掩飾了傷口，再然後才是順了明華的問話，不覺將聲調放得柔和回答她:“…無礙，些微疼痛總免不了，回去擦點兒膏藥不出幾日便也好了。”

明華見他果真只是衣裳破裂，暫且是寬了一半的心，聽得他勸慰，不由愧疚道:“如何只是幾日膏藥便能了事的呢…”

她在那兒絮叨，曲錦枝一時恍然忘了說話，安安靜靜站在那兒聽她囉嗦，反正不管明華說了什麼，他都點頭應“是”，只願她多說些，都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

明華聽得曲錦枝應承，終於舒氣:“…既如此，三公子請隨我來。”她說完這個，便轉了身子，率先走了幾步。

走了又停下見曲錦枝傻著沒跟上，只得又重複了一遍:“三公子，請隨我來，入得府中，我命專人給你仔細看一看傷口可否厲害。”

明華接著往府邸折回，曲錦枝楞步跟上，這才知道自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明華隨她去公主府看傷，不由懊惱。

他原本打算自行回府去私下處置了傷處血跡，免得明華無謂掛心。然而明華難得強勢，非得要他跟著走，他只得被四個丫頭夾在中間，半推半就地跟著明華由後門而入，進了公主府。

此時時辰不早，坊間路人偶而有幸目睹公主親自押著一個精壯俊秀的男子自後門偷入，不免神色興奮地回了去編了故事拿去嚼舌根。

明華沒得空閒去理會旁人目光。她進了門子便一路往牡丹院去，順帶吩咐了綠玉快走一步去春華院把擅治跌打損傷的那個門客請來。

後門這處是府裡僕婢日常起居居住著的一排房舍所在，東西各建有一個抄手遊廊直通明華日常生活之用的牡丹院。

曲錦枝跟在明華身後，走在其間。知道是在這個時辰去明華休憩的地方，到底是有些做賊心虛，忍不住左右觀望，好在是府裡的僕役大多已安置了，他才坦然開來。

明華不知他心思，只記掛他傷勢如何，引了人快走過東邊連線後門的抄手遊廊，直達牡丹院東側的一片草木林子。再穿行而過，便到了牡丹院的前庭。

曲錦枝第一次進來明華府裡內院，看到他心中猜測已久的深宅圖景，心下奮奮，不禁歡喜雀躍，全忘了他背身上還在冒血。他睜大了眼睛東瞄西看，就連走到了燈光敞亮之處也渾然不覺。

他自己不知血跡已漸透得厲害，趙粉走在他後頭卻是藉著由暗及亮的燈火看見，觸目驚心。

他們正走進正房的明間裡，不用趙粉稟報，曲錦枝得意忘了形，自個兒露了背，正好把背上刺眼的暗紅全抖摟給了明華。

明華乍然一見，深長地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正要出聲，曲錦枝恰時咧了嘴轉了過來，滿臉亢奮的樣子。明華見了，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三公子，你可還覺得疼麼？”

曲錦枝一無所覺，猶自不知背上情形:“這點兒小傷委實算不得什麼，自然已不疼了。”

明華還想多說什麼，那頭綠玉領了前院那個祖上行醫的門客到了門口，明華只得先將話頭摁下，轉頭與門客講明大致情況，叫門客給曲錦枝看一看。

門客這時才抬頭看了一眼曲錦枝，見他四目張望房裡擺設，對公主無禮，已是不喜地簇攏了眉頭，然而還是按著明華的命令恭聲道:“這位公子，請隨我來。”

門客得了明華授意，徑直提著醫藥箱子去了西邊屋室，曲錦枝隨後要跟上，明華與他補了句:“先生祖上從事行醫，三公子儘可放心。”曲錦枝聽罷便隱沒在了房舍簾帳後頭。

曲錦枝進了西間，明華便留著在東梢間裡拿了玉匯送來的那些書冊一邊翻看，一邊等著。

明華心不在焉，盯著書冊，耳朵卻不覺留意西間動靜。

西間裡隱隱綽綽時而傳出來曲錦枝與門客交談抑或器具搬動之聲，明華神思不屬地坐在那兒直待了近兩刻鐘，方才腦中靈犀一動想到一樁事情來。

明華抬頭縱觀窗外夜空天色，再去看屋裡的滴刻，才驚覺時辰近到二更時候。她回頭遠遠看了西間緊閉的隔門，也不知裡邊的情形如何。於是與隨侍在旁的姚黃試著議論道:“天色將晚，三公子再不回府去，恐怕曲家人要擔心的。”

姚黃亦如是作想，見明華先提了，便順勢附和了兩句。

主僕倆坐在這兒等待，西間裡卻好半天不見門開，明華不由焦急，想到曲錦枝進去時滿背的血跡，她便一字半句的書冊也看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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