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許太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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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的時候，許冬辭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他從家裡離開這是第三天了。

從最一開始的難過的要死，到現在已經沒有眼淚，但是提起媽媽還會覺得心好痛，已經過去了十天。

顧輕舟那個傻丫頭，把她的零食，玩具都拿了過來，“還有媽媽，我也分你一半。”

那是這幾天最後一次流淚。

“啊，你別哭，你別哭啊，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來的。”

這麼多天以來的悲傷，終於有了一個宣洩口，很多人在埋怨爸爸，爸爸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奶奶消失掉了，陪在他身邊最久的成了顧輕舟和顧婉舟。

“舟舟，舟舟，我想我媽媽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叫舟舟，也是以後每一次，每一聲舟舟的源頭。

一直以來不放心地跟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圍著他的，從始至終，都有顧婉舟的影子。

兩個小孩在閣樓裡待了一下午，聽到許冬辭的哭聲，魏冉攔住了要上去的人，“讓他哭出來吧，他都沒有哭出聲過，這是他第一次哭出聲，上面還有舟舟，讓他們自己待一會兒。”

顧婉舟抱住許冬辭，君君阿姨說，等你身邊的朋友，家人痛苦的時候，要及時地給他們一個擁抱，這樣子，就不會那麼難受啦。

當你切傷手指的時候，沒人可以代替你感受到那份疼痛，可是別人的安慰，陪伴，可以讓你把痛苦排空，然後傷口就不會那麼疼啦。

顧婉舟的這份善良，像極了溫婉君。

哭過後，許冬辭說了，要回家，自己都這麼難受了，爸爸既沒了媽媽，也沒有朋友在身邊安慰他，一定比他更痛苦吧。

聽許冬辭說完後，魏冉沉默了，很多事情是無可挽回的，有些錯誤，初犯時你永遠不會想到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許東晉那麼愛婉君，沒誰真的錯到不可原諒，只有那個頑固的老婦人，可她也有了自己的報應。

許冬辭回了家，屋子裡很安靜，就好像沒有人一樣，他害怕爸爸再被苛責，堅持自己進來了。

許東晉站在陽臺，看著窗外的地上，這麼高，當時一定很害怕吧。

無聲的寂靜，最能將人逼瘋，這幾天他關了手機，沒人能聯絡到他，他什麼也沒看，偶爾喝口水，吃點冰箱裡剩下的吃的，渾渾噩噩，一直在想念婉君。

她說自己也沒有正經名字，知道後來登記的時候自己給自己取了個溫婉君的名字，她讀這個名字還有些拗口，讀姓時頓一頓，然後再讀名，但是結婚後，就更喜歡被稱呼許太太，是屬於許先生的，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真正有所羈絆的許太太。

可他讓許太太傷心了，讓許太太丟下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羈絆，孤身一人走了。

他向前一步，一定很孤單吧，畢竟，雖然她很愛笑，可是她卻是那麼沒有安全感，又那麼孤單的一個人。

“爸爸？你要做什麼？”許冬辭顫著聲音。

許東晉回過頭，他鬍子拉茬，整個人都很狼狽，“爸爸，很想媽媽，害怕媽媽太孤單。”

他瘋了，他要瘋了啊...

“爸爸！爸爸！爸爸！”許冬辭哭著跑過去，抱住許東晉，他還很小，只能抱到許東晉的腰。

許冬辭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直叫著他，那聲音裡全是對死亡，對分離的恐懼與悲痛。

他突然想到，婉君臨走前讓自己做的那頓飯，還有小辭後來說的話，婉君一定是希望自己照顧好小辭的吧...

“小辭，小辭，對不起，對不起，爸爸不該這樣的。”許東晉蹲下來抱住兒子，這是婉君唯一留給他的寶貝了啊...

如果那天顧婉舟沒有陪著許冬辭，許冬辭不會那樣哭出來，不那樣哭出來，也許就不會生出回家的念頭，不回家，也許他馬上又要面對與親人的訣別。

許東晉心裡面到底還是怪自己的，你沒辦法逼自己一瞬間就變得堅強起來，許冬辭總是在勸慰著許東晉，告訴他，媽媽說過的，希望他們好好活著，媽媽那時候只是生病了，沒有想清楚，所以才提前與這個世界分離。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過來了，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