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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攜著進了尚柔出閣前住的院子,院裡小小的假山景觀旁邊,立著一架朱漆鞦韆,被風一吹,悠悠搖擺著。

乳母抱著安哥兒在木廊底下踱步,見尚柔回來了,轉過身子引安哥兒看,捏著嗓子誘哄:“哥兒快瞧,是誰來了?”一面笑著向尚柔告狀,“已經餵過奶了,誰知剛換上衣裳,沖天的一泡尿,澆了自己滿身。”

孩子是可愛的,純潔無瑕的,安哥兒才滿週歲,正是好玩的時候,眉眼又長得漂亮,照著肅柔的眼光看來,比禁中幾位小皇子還要好看。

尚柔接過孩子,嘖嘖道:“你可是又淘氣了呀……”又引他看肅柔,“哥兒認認,這是二姨母。”

安哥兒有靈氣,像聽懂了似的,衝肅柔直笑。那小小的牙床上剛長出半粒米大小的乳牙,一咧嘴,口水淋漓而下。

乳母忙上來替他擦拭,尚柔湊趣說:“哥兒衝你笑了,你今年必有好運氣。”

肅柔太喜歡這孩子了,伸手接過來,摟在懷裡仔仔細細端詳,感慨著:“果然是自己家孩子,瞧著就是比別人的好。”

尚柔卻有點低落,“這麼好的孩子,可惜不曾遇上個好父親。”

這段婚姻走到如此地步,實在讓人絕望。尚柔輸就輸在性子太軟弱,昨天也不知哪裡來那麼大的火氣,讓人綁住了盼兒就開打,結果這絕無僅有的一次立威,最後居然以那種方式慘淡收場。她覺得自己一輩子大概就這樣了,管不住男人,也管不住內宅,將來做個掛名的侯爵府少夫人,熬到安哥兒長大,也就算了。

肅柔看她神色黯淡,便把孩子交給乳母,打發道:“今日的林檎綿得很,拿銀匙刮給安哥兒吃吧。”

乳母道是,抱著孩子進去了,肅柔拉著尚柔在扇亭的鵝頸椅上坐下,溫聲道:“昨晚的種種我看在眼裡,原是很贊同長姐和姐夫和離的,到底你還年輕,不值得把一輩子砸在那個家裡。可長姐有顧慮,為了安哥兒也為了兄弟姐妹的前程,還願意回去,我心裡也替長姐委屈。我有一句話,想和長姐說,這麼多的是是非非過後,不要再盼著姐夫能浪子回頭了,這樣的人除非死了寫在牌位上,否則一輩子都不會收心的。你要回去,有樁頂要緊的事要辦,侯府原來的老人不能用了,單留幾個做粗使,剩下的全換成咱們家的人,這樣便有了辦事的心腹,讓人鑽不得空子。”

尚柔一時呆呆地,“全換成咱們家的人,怕會得罪婆母,裡頭大半的人是她送來的。”

肅柔看她搖擺,嘆了口氣道:“侯爵夫人再好,到底還是向著自己的兒子,要是她捨得拿捏姐夫,早就替你處置那兩房妾室了。長姐可以藉著身子不好,就說孃家女使婆子伺候更妥帖,從家裡挑些得力的帶過去鎮宅,這麼一來你就後顧無憂了。接下來可另置辦一個院子,買幾個女使放在屋裡,一來掙個賢名,二來斷絕了他養外宅的心,畢竟知根知底握著奴籍文書,比他弄些來路不正的強些。這一切安排妥當後,長姐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妾室一多,他自然忙於應付,屆時爭風吃醋鬧得不可開交,哪怕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只要不去煩你,就算掀了侯爵府的屋頂,也不和你相干。”

尚柔聽她說完,凝結在眼眶裡的淚水忽然冷卻,逐漸乾涸了。

“對……你說得對……”她如夢初醒般喃喃,“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每天只顧著和那兩個妾室生氣,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尚柔的脾氣,和她母親元氏有些像,只是她沒有元氏這麼好的運氣,嫁進張家這樣的人家。

張家算得清流門第,太爺和太夫人家風嚴謹,各院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尊卑分明,從來沒有妾室犯上作亂的先例。元氏在張家二十多年,不懂得內宅爭鬥的厲害,因此女兒遇見了不公的待遇,她也只能跟著抹抹眼淚,嘆一聲全是命。

肅柔呢,在禁中見過太多的勾心鬥角,她知道人要活下去,就得自己掙命。婚姻若是好,神仙眷侶羨煞旁人,婚姻若是不好,奢望眷戀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長姐心善,從來沒想過把事做絕,我這也是破罐子破摔的辦法,勸不得姐夫走正途,只好讓長姐先自保。姐夫眼下因為那兩個侍妾,必定會記恨你一陣子,與其讓他找茬,不如投其所好,換個太平。”她牽了尚柔的手,娓娓道,“長姐眼下只需關心一件事,養好自己的身子,來日方長。你現在奈何不得陳盎,將來總有一日,他會落到你手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到時候關起門來處置,也讓他嚐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滋味。”

肅柔的一番話,真是說到尚柔心窩子裡去了,三年的憋悶,頓時吐出了一半。

人有了希望,才能活得專心,今日之前她真的覺得活著沒了奔頭,總有預感自己命不久矣,不知能不能撐過二十五歲。但現在不一樣了,肅柔手把手地教她,她那不懂得變通的腦子豁然開朗,才發現原來還有這樣絕處逢生的機會。

心酸、振奮、大夢大醒,讓她重見了天日一般。她咬著槽牙道好,“我都聽你的,就按你說的辦。”

肅柔看她眼睛裡重新燃起光,這才放心,好言道:“有錢有勢想得開,活得越久勝算越大。今日咱們商議定了,長姐也有了主心骨,往後就振作起來,作自己的打算。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替長姐出出主意。將來長姐要是遇上了難處,大可來找我商量,千萬別一個人悶在心裡,愁壞了身子。”

尚柔連連點頭,心下感慨自己命不該絕,這位中途回家的妹妹,能救她的命。

心裡的大石頭穩穩放下來,終於可以順暢地喘上一口氣了,姐妹兩坐在木廊底下,暖風吹得畫帛翻飛,才發現天高雲淡,已是草木蔥蘢的好時節。

第10章

自有了這番談話後,尚柔整個人像活過來了,再不是苦大仇深,昏昏噩噩的樣子。

她和姊妹們在一處插花點茶,孩子有長輩和乳母女使照應,自己就敞開心胸,重溫了一回未出閣時候的愉快時光。

當然,陳家死了妾室的訊息,並未在上京流傳,最後給了盼兒孃家一筆豐厚的銀子,這件事就了結了。

不過其中內情,還是被綏之打聽出來,讓妻子白氏轉告尚柔,說:“妹夫顧念那個念兒,明明查出口信是她命人傳遞的,掌刑的婆子之前也與她房裡女使私下往來過,卻點到為止,沒有再深挖下去。想是因為跟了他多年吧,明知道其中有鬼,還是把事情壓下去了,到底人死不能復生,倒不如保全活著的那個。”

尚柔正和姊妹們做四合香,拿綢帶襻起袖子,站在桌前捏著戥子稱香料。聽見白氏的話,並不覺得意外,漠然說:“我早就料到了,我這正室娘子還不如他的通房有頭臉,我是可以報官查辦的,他的通房就算背了人命,他也照樣心肝肉似的護著。”

幾個妹妹都抬眼看她臉上神情,唯恐她動怒,輕聲勸慰著:“長姐別生氣。”

尚柔見她們滿眼關切,自己也不因在陳盎面前受冷遇而難過,反倒感動於姊妹之間的情誼,便浮起一個笑容道:“我好得很,也不會生氣。嫁進侯府三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哪裡會在意這點小事。”

肅柔把倒進石臼裡的沉香和檀香一齊碾碎,淡聲道:“其實早就能料到事情會如此,既然姐夫捨不得處置那個侍妾,留在家裡也好。”

寄柔憤憤不平,“那個念兒這次拾著一條命,至多收斂上十日八日的,往後必定更加得意,郎主可是為了她,把人命官司都按下去了呢。”

尚柔心裡明白,這就到了肅柔說的,借力打力的時候。自己是體面的正室夫人,何必同婢妾一般見識,那婢妾不是願意演麼,給她一個更大的舞臺,替她配上搭戲的伴兒,到時候惡人自有惡人磨,不必髒了自己的手。

跟著姐姐學制香的映柔,把預備好的龍腦和麝香也加進了石臼裡,杵子碾動的當口,濃郁的香氣開始慢慢飄散。

綿綿在一旁揣手看著,也不來幫忙,只是湊嘴道:“一個妾室罷了,真怕她反了天吶。”一面看著臼裡的香粉感慨,“麝香的市價,如今越來越高了,我聽說極品麝香千金難求,誰手上有香料鈔引,當下正是拋售的好時候。”

綿綿到底長於商賈之家,在做生意方面很有頭腦。只是閨閣裡的女孩子,手上至多有些金銀鈔引,什麼茶鹽、香料之類的難以涉及,要用的時候打發人上鋪子裡採買一些就行了,制香而已,用度也不會大到哪裡去。

綿綿自覺沒有說錯什麼,可寄柔又來和她打擂臺,陰陽怪氣說:“我們哪裡比得表姐,家財萬貫,隨身帶著傢俬呢。”

綿綿又捱了擠兌,氣呼呼看了她半天,最後還是決定讓她一讓,轉身在一旁的圈椅裡坐下來,探著身子和肅柔搭訕,“上京和幽州制香都成了風氣,據說那些買不起香料的窮人還造出一套‘山林四合香’來,那香方兒姐姐聽說過嗎?”

肅柔哦了聲道:“我在禁中聽中黃門說起過,說是拿橙皮、荔枝殼、梨渣、甘蔗滓曬乾共研成粉,再調以梨汁搓成丸陰乾,燃起來有股清淡的果香味。”

綿綿聽了托腮嘀咕:“橙皮和荔枝殼勉強有點香味,梨和甘蔗又是個什麼味道?”

至柔瞥了她一眼,“不是有鵝梨帳中香嗎,鵝梨要是沒味道,還拿它來裝香料?”

綿綿沒拿她的話當回事,“就算鵝梨有香味,那甘蔗呢?還有,表姐說話,你們不能總是嗆我,我好歹是你們姑母的獨女,多少得給姑母留些面子。”

尚柔和肅柔正和了蜂蜜搓丸子,聞言直髮笑。寄柔和至柔發現她這句話還算有理,便沒有繼續挖苦她。

綿綿呢,家境殷實,很多時候確實不能理解窮人的想法,費勁地琢磨著,“鍋都揭不開了,還制什麼香啊,難道點著香喝粥,味道更好些嗎?”

底下的妹妹們是不願意再和這市儈說話了,一個個專心於手上的事務,轉身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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