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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說,一個女人要稱得上漂亮,必須符合三十個條件,或者換句話說,必須用十個形容詞,每個形容詞都能適用到她身體的三個部分。比方說,她必須有三黑:眼睛黑,眼瞼黑,眉毛黑;三纖巧:手指、嘴唇、頭髮……

——梅里美《卡門》

1

長壽公園在長壽路之北,陝西北路之西,西康路之東,光明城市之南,與大自鳴鐘廣場為伴。

大自鳴鐘,十年前文藝青年與盜版碟聖地。過去真有幢巨大的鐘樓,日本鬼子蓋的。背後幾條街上都是日本人的紡織廠和公寓,共產黨員顧正紅就是在這邊被殺的。當年的草鞋浜,據說一派田園風光,後來被填平造起房子,緊挨上海最大的貧民窟藥水弄。

從曹家渡到大自鳴鐘,橫貫一條長壽路,我自打小學三年級起就在這條街上了。

畢業以後,我的小學關門了,我的中學被拆,變成全城門面最大的夜總會“東方魅力“。大自鳴鐘廣場附近豎起無數幢五六萬一平方米的高樓,唯獨原來的草鞋浜改造成了綠地,叫作長壽公園。

六年前,我把公司搬到俯瞰長壽公園的高樓頂層。假如折一架紙飛機扔出去,可以乘風環繞上空一週。我有輕微的恐高症,站在二十一樓邊緣,看著底下巨大鋼琴鍵盤形狀的噴泉平臺,就會不可抑

制地眩暈,像希區柯克的電影。對面曾是爛尾樓,被潘石屹收購後,外牆常年掛著一百三十五萬起的廣告。斜對面是“巴黎春天”,相隔寬闊但不筆直的長壽路,每當碩大的螢幕亮起招聘網站資訊,周邊的辭職率就會升高。

我們頂樓有個露臺,經常開會討論各種殺人故事和電影劇本,彷彿就發生在樓下某個陽光下的角落,或者黑夜中的街頭。

幾天前,公園附近發生了一樁殺人案。

被害人是女性,二十五歲,在對面大樓上班。警方給我看了照片,我還記得這張臉。

去年,夏日黃昏。我沒開車,在長壽公園門口的車站。相隔一步之遙,她穿著白裙子,風吹起裙裾,小腿光滑而耀眼。我稍微側身,瞥見一雙烏黑眼珠,眉毛濃密黛黑,連眼瞼也是黑的,應是化妝的效果。胳膊裸露在袖子外,纖細手指拎著包帶。她的頭髮漆黑粗亮,被風吹得不是一根根而是一蓬蓬揚起,如同母烏鴉的翅膀。當她驀然回頭,看我的訝異眼神,像要對我說話。不知是有腳踏車穿過,還是其他什麼見了鬼的緣故,她突然背過身去。公交車來了,我隨著人群上車,回頭已不見人影。

第二次見到她是三個月前,我在陽臺俯瞰長壽公園,看到有個年輕男人,手捧畫架,像是在素描。他對著一個紅裙女子,雕塑似的,坐在榆樹下的小板凳上。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長壽公園畫人像,我抽出望遠鏡,在取景框裡找到他們。

沒錯,我還記得她的面孔,烏黑的眼睛,烏鴉翅膀般的頭髮。

端著望遠鏡看了五分鐘,她幾乎保持同一姿勢,嘴裡說著些什麼。畫畫的男人沒停過,一會兒觀察他的模特兒,一會兒用筆勾勒出她的輪廓。

從此以後,我都會拿出望遠鏡,注意長壽公園那個角落。每逢午後或黃昏,就會看到畫畫的男人。你在旅遊景點一定看到過那種人,擺著劉德華或王菲或謝霆鋒的素描肖像招攬生意,你要是扔一百塊錢坐在他面前,畫出來的往往連你自己都不認識。

大多數時候,他無人問津,要麼自己在畫架上塗抹顏料,要麼仰天發呆——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站在長壽公園眺望的天空,被四周高樓切成碎片,像困在井底的青蛙抬頭所見。

昨天,警察告訴我,就是他殺了她。

2

兇手叫高凡。

他今年二十五歲,南方人,出生在福建的一座小城市。

那地方離海不遠,也就十來公里,但隔著兩座山。高凡長到十八歲,除了在電視和電影中,連大海的影子都沒見著過。小城是陰冷的,常年飄著烏雲,全年曬太陽的日子屈指可數。雨季潮溼得讓人心裡發黴長毛,被子、衣服許多天也晾不幹,就算不尿床,晚上縮在被窩裡都能擠出一床水來。小城也是混亂的,飄滿燕餃魚蛋和雲吞氣味的街上,荷爾蒙過剩的少年們,除了打《魔獸世界》和談戀愛,還會拿著板磚或小刀追來逐去。縣城一中每學期都會鬧出人命,再開啟下一學期復仇模式。

死者是兇手的中學同學,她叫闞萌,但高凡只管她叫卡門。

卡門外表早熟,十四歲就被人誤以為大姑娘,穿著高跟鞋走在街上了。她媽是開發廊的,門口亮著暖昧的燈。卡門最後一次見到爸爸,還是七歲那年。他們那個地方,是全國有名的偷渡之鄉。她爸被蛇頭帶去歐洲,每個月寄些錢回來,僅此而已。有種說法是他爸在維也納,欠了地下賭場的錢,打了很多年黑工。也有人說他跟一個吉卜賽女人同居,生了一堆混血孩子,改行占星算命,再也不會回來了。

初中入學的那天,只一眼,高凡就迷上了卡門。

卡門是那樣一種女孩子,不管穿什麼樣的衣服,無論晚禮服、睡衣、情趣內衣,哪怕土得掉渣的中學校服,都不會改變身上獨有的那種說不清楚的味道。她總是獨自坐在某個高處的風口,讓頭髮翅膀般揚起,似乎隨時會帶著自己乘風而去直上雲霄。她的眼神讓人無法接近,黑得像一汪幽暗的潭水,隱藏於岩石縫隙,只有最不要命的“小野獸”才敢下去飲水,而後被淹死在深不見底的漩渦裡。

但高凡不在乎。

卡門雖然不愛跟同學們交流,卻是班裡的神婆,最早暗地裡傳播星座與塔羅牌。也是從她的口中,高凡才知道自己太陽星座是白羊,月亮星座在射手。她經常拿張紙算來算去,根據黃道十二官,說誰誰誰要撞桃花運,誰誰誰是雙魚座又要犯不靠譜的毛病了。

有天晚自習,人們問她能不能算未來的命運,包括每個人的壽命。她說不但能算出你們哪年哪月掛掉,還能算出何時結婚生子,命中幾次婚姻,命中又有几子。

忽然,高凡擠到她面前,說:“能算一算我會活多久嗎?”

教室裡一片沉默,卡門皺起眉頭,凜冽的眼神迎著高凡的目光,烏黑的眼睛透著不可捉摸的光芒。她把別人都趕走了,夜晚的自習教室裡,只剩下高凡和卡門兩個人。

卡門根據高凡的生日,還有他的面相加手相,算了足足半個鐘頭,額頭上沁出一串汗珠,臉色更加蒼白,搖頭說:“你走吧,我不想告訴結果。”

“沒關係,說吧,反正我也不信的。”

“不後悔?”

“不後悔。”

卡門攤開一張紙條,只有兩個阿拉伯數字:2和6。

“我活不過二十六歲嗎?”

十六歲的卡門不再回答。

“那你算過自己的命嗎?”

“沒有,自己的命運是不可以自己算的。"

那一年,卡門和高凡都考進了縣城的高中。人們都說高凡有希望考上一本院校。至於卡門嘛,雖然星座塔羅牌算得很溜,但數學從沒及格過,高中能畢業就不錯了。

高三,上半學期,秋天。

猶豫和醞釀了兩個月後,高凡第一次邀請卡門出去玩。當他結結巴巴說出口,等待冷言拒絕或是一個耳光,卡門卻大大方方地回答:“好啊,去哪裡玩?星期天嗎?”

星期天,清晨七點,他騎著一輛黑色捷安特腳踏車,來到卡門家開的髮廊門口。

洗頭的四川小妹招呼他進去,他靦腆地躲進旁邊的巷子。等了三個鐘頭,卡門才起床,洗完臉,梳好頭,換上一身運動裝,長髮束在腦後,坐上腳踏車後座。

高凡用力蹬著腳踏車,並不覺得卡門有多少分量。她雙手攬住高凡的腰,側臉貼著他的後背。幸福來得太突然,毫無防備,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在此之前,他們連小紙條都沒傳過,更別說逛大街看電影吃消夜還有開房之類的了。他後悔以前要是膽子再大一點,說不定早就成真了呢。

騎車出了縣城,到了田野間的公路上,他才回頭大聲說:“卡門,我帶你去看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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