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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春脖子真長。

魯東南有句民遙緊正月,慢二月,不緊不慢三四月。而這年的春天遲遲不肯到來,往年都是七九河開,八九燕來了,可是這年七九和八九的寒冷,照樣凍死豬和狗。

俗話說,二月清明不見花,三月清明老了花。這年的清明在三月中旬,是典型的長脖子春。

漫長的春天,給去年歉收的鄉親們帶來了度日如年的春荒。正月十五剛過,村裡就來了一群群從南面郯城蒼山以及蘇北來逃荒要飯的。鄉親們家中沒有糧食,要飯的基本上連跑半個村莊,也還是兩手空空。一路柳琴戲唱得幽幽怨怨地,一路傷感,一路哽咽,直唱得嗓子冒煙,而挎著的菀子裡,從早到晚依舊是空空的。

攤上這樣的年景,鬼子、偽軍每天都從炮樓裡出來,挨村挨戶搜查糧食,連這些要飯的菀子也不放過,一個個給扣了個底朝天。他們是輕的除了雞毛不搶,啥都搶;重的除了碾臺不抬走,其它的都抬走。

東佛莊的彭見年,家裡四歲的女兒,因年紀小,嗓子眼細,吞不下樹皮和草根,就沒有熬住,便活活地餓死了,進了莊北的舍林溝。

這世道,就是禍不單行,沒過兩天,他媳婦懷裡正在吃奶的兒子,兩手抱著乾癟的**哭了一天一夜,哭啞了嗓子,哭沒了力氣,最後含著**死去。

六十歲的老母親,也餓得起不來床,下不了地。看著老母親奄奄一息的樣子,彭見年心如刀割。回想當年父親去世早,都是裹著小腳的母親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並娶了媳婦,支門立戶成了家。這裡面的酸甜苦辣鹹只有母親一個人知道,那麼多苦日子她都帶著自己硬硬地熬過來了,今天難道就熬不過去了嗎?

不,說什麼也不能這樣等死!他倚著灶門口反覆想了一個晚上。東山的日頭出來一杆子高時,彭見年便對媳婦說,周官莊周扒皮家需要一個奶媽,要不咱去試試?

媳婦看著灶門前那一攤旱菸灰時,就知道自己男人已經反覆想了許多,心裡十分清楚這個家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便含著眼淚點頭同意了。

彭見年兩口子步行十五里路來到了周官莊,見到了周扒皮。

周扒皮是遠近聞名的精明人,一雙蛇樣的眼睛,能精明得在水底下照樣看清人。所以,彭見年兩口子一進大門裡,他就知道來做什麼的了。

周扒皮對彭見年的彎腰笑臉一點都不感冒,半眯著那對蛇眼聽完彭見年的來意,便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說,三年期限,15斤地瓜乾子,中意就留下,不中意就走人。

彭見年見是這個樣子,便不禁看了媳婦一眼,見媳婦沒有吱聲。心想,這周扒皮心真黑啊,誰讓咱人窮志短呢。有了這點地瓜幹,起碼能讓老孃活下來,再說,媳婦在這裡也肯定餓不著,這樣日子往後還是有盼頭的。

想到這裡,彭見年便答應下來。之後,隨管家到倉庫裡稱了15斤地瓜幹,便急忙忙往回趕。要是15斤穇子或者是高粱、小麥之類的糧食,拎在手裡,怎麼看都不顯眼,可是這地瓜乾子就不同了,虛虛漲漲地撐了半口袋。所以走在路上便十分顯眼。

出了周官莊村頭,彭見年便放下口袋,在地上用力擠了擠,把口袋裡的地瓜乾子擊碎了許多,再拎起時,口袋裡的地瓜乾子立時癟了許多,也感覺比剛才實落了一些。

儘管彭見年在路上儘量見人都躲著走,但還是沒躲過鬼子和保安隊。

這群鬼子在偽軍的帶領下,轉悠了大半個上午,也沒有搜著一粒糧食,正愁著如何回去交差時,大老遠他們就現了前方一個人揹著一個口袋往這岔路口走來,於是,鬼子和偽軍們就在路口旁的小樹林裡藏了起來,一雙雙狼一樣貪婪的眼睛,緊盯著背口袋的彭見年一步一步地鑽入他們已佈下的口袋。

隔著口袋,彭見年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地瓜幹香。這股香味,讓他好幾次都想放下口袋,去掏出幾片地瓜幹先嚼幾口解解餓癟了的肚子。但他一想到還躺在床上餓得半昏的老孃時,便硬硬地將口裡的唾液嚥了下去,讓早已餓扁了的佝僂身子直立起來,急匆匆地往前繼續趕路。

剛到岔路口,彭見年就放慢了腳步,本想停下歇口氣,哪成想,早已藏在樹叢裡的鬼子和偽軍們如狼群一樣呼啦地把自己給團團圍住了。

看到這個架勢,彭見年不由自主地把剛才揹著的口袋一下子挪到胸前,緊緊地抱在懷裡。他不想這用媳婦的命換來去救老孃命的地瓜乾落到這群畜生的手裡。

此時,鬼子和偽軍們不用開啟口袋看,就知道口袋裡面一定裝的是糧食。意外的收穫,讓這幫畜生們不禁手舞足蹈,嗷嗷叫喚著靠近彭見年的身邊,像狼逗玩捕捉的獵物樣遊戲著,兩名偽軍上前用手去搶口袋,但都沒有搶下,因為彭見年此時的雙手早已緊緊地箍在一起了,致使那口袋就像長在他身上一般。

這時,站在一旁的鬼子三郎不耐煩了,嘴裡吐出一聲,八嘎——接著將刺刀刺向彭見年腋下的軟肋。

彭見年立時疼得在地上打滾,鮮血與厚厚的塵土攪拌成了紅泥。三郎見彭見年還沒鬆手,於是,又掄起槍托,對準彭見年的腦袋猛砸去,只聽悶悶地嗵地一聲,彭見年的腦漿便迸裂了出來,那掙扎的叫聲隨即停了下來,而死去的彭見年的雙手依舊死死地箍住懷裡的口袋。

三天後,彭見年的老孃則活活餓死在自家的床上。

這群鬼子和偽軍也是官溝崖炮樓的,和上次搶張家澗村的偽軍是一夥的。

連續多日的掃蕩搜刮,讓官溝崖炮樓裡的糧倉依舊空空如也。

面對岡村一天一個電話的催逼,官溝崖炮樓中隊長狗子有點招架不住了。岡村已經把他逼到了死衚衕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糧食。

他知道,即便是挖地三尺,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糧食。他在等待,等待穀雨之後,一些糧食就會出頭露面了。

穀雨前後,點瓜種豆。

雖說是播種的時節,但也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山上向陽坡溝的野菜,剛露頭就被仨仨倆倆的老人或者孩子們剜走了。

田地裡開始出現了耕地扶壟的人們,不幾日,就準備開始播種了。

天剛亮,狗子就帶著偽軍們出了。這年頭,今年不管來年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們要去田野裡搶正在播種的種子糧。

一開始,他打算到炮樓十里地以外的地方去搶,可是,搶著搶著,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都順路一起撈著了。

上澗村的劉老漢在安葬了餓死的老伴後,便將藏在磨道里的斤半谷種拿了出來,到山根那半畝薄地播種。因地多,谷種少,他擔心撒不著,於是,便在谷種裡拌了一些糞土,再進行播種。

剛播到十多壟時,狗子便帶著偽軍趕到了,一把將劉老漢手中的小菀子奪了過去。二來子一看,小菀子裡是用糞土拌的谷種,便有點洩氣地對狗子說,就是一滿菀子還能有幾把穀子?回去還得放水裡淘洗,也不夠費事的。

狗子狠狠地瞪了二來子一眼,顆粒歸倉!皇軍的話,你沒聽懂啊?

劉老漢一看這架勢,是真要把這谷種帶走,便撲通一下跪倒地上,哀求道,老總,播不上種,秋後怎麼交給養啊?

狗子聽了,一臉不屑地說,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秋後嗎?

狗子的這一招夠狠毒的,半月的時間,官溝崖炮樓收刮到的糧食數量一直領先於周邊的炮樓。

一時間,餓死的都餓死了,大都是老人和孩子。餓不死的,剩下一些青壯年,開春想種地,但地也都種不了。於是,他們紛紛走出村子,逃命去了,路上不管遇到什麼國軍、八路軍、還是偽軍,只要有口飯吃,能活下來,便不問白的黑的紅的藍的,直接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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