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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聯邦的社會體系來說,五年時間就是一個完整的迴圈,這是選舉所決定的政治生態。而對於書桌後面色黝黑的總統先生來說,憑藉著優異的執政能力和智慧,日漸成熟自然的政治手段,還有那份深深紮根在民間的履歷表,讓現在的他獲得了聯邦民眾前所未有的支援率,不需要擔心今年總統大選的結果,所謂五年只是尋常。

沉穩眉眼間和髮梢裡的銀霜疲憊,只能證明帕布林總統為了讓聯邦能夠走得更遠更穩,能夠在與帝國的戰爭中獲得最後的勝利,付出了多少精力與心血。

五年前,邰之源在梨花大學雙月節舞會上替許樂安排了聚光燈下的一幕,許樂則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青龍山裡那位傳奇曹秋道與邰之源見面,與施清海一道間接促成了當時還是議員的帕布林訪問青龍山,為那場異常激烈的總統大選打下了堅實的基調。

轉眼間五年過去,看著書桌後沉思中的總統先生,許樂的心中依然像當年那樣平靜之中帶著喜悅滿足。

他是聯邦第一位真正來自貧民階層的總統,他來自東林普通的礦工家庭,他曾經是聯邦最出名的公益律師,為庶民的正義和勝利與聯邦那些恐怖的企業及家族們戰鬥到底,大選獲勝後,官邸中的他選擇了一條與過往晦暗政治操控手段截然不同的道路,更加直接而熱情,風格鮮明而冷靜,從不因為大局的理由而做醜惡的妥協,他已經證明了自己是位真正的政治家,而不是政客。

正如施清海當年在酒吧裡舉杯慶祝時說的那樣:帕布林,他是我們的總統,這裡的我們,指的是像你我這樣普通的聯邦民眾。

……

……

“第一軍區司令部要求對你進行紀律處分,提案被國防部壓住了,說起來,你究竟什麼時候迎娶鄒部長的千金,還是說你真準備和那位國民少女結婚?”

帕布林總統發現從陰影中站出來的許樂,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吃驚的表情,溫和笑著站起身來,關掉面前的公務處理平臺,取出兩個杯子。

“許樂上校,你是聯邦的青年英雄,我可不希望你混亂的感情生活,會成為臨海州那些激素分泌明顯過盛的男學生模仿的物件。喝點兒什麼?咖啡還是茶,或者來點酒?”

“茶,謝謝。”許樂回答道。

雖然透過老東西他早就確認總統先生的安全沒有問題,但看到書桌後那張黝黑沉穩的面容時,許樂才真正地放鬆下來,如果軍方激進派真的在壓力下采取瘋狂的措施,傷害到總統先生,他真的不知道聯邦的明天會變成什麼模樣。

帕布林總統和官邸工作人員相處時總是顯得特別隨意,看上去就像是某個工作組的普通組長而已,根本沒有一絲總統的自覺,而面對許樂,他的這種隨意則是表現的格外自然而充分,似乎在內心深處,他一直把這個特別優秀的小夥子當成自己的子侄輩。

大概是童年固有的思維習慣做祟,許樂面對著總統先生時,卻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平靜自然,哪怕他變得再強大,可面前這位來自東林的中年男人終究是聯邦總統,還是那種值得他敬畏並追隨的總統。

捧著微燙的茶杯,杯中是總統先生親自沖泡的普通茉莉花茶,許樂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確認官邸關閉了書房監控裝置後,用最快的速度把古鐘號一案查出來的問題陳述了一遍。

帕布林總統一直沉默地聽著,厚實的嘴唇閉的很緊,粗直的眉毛微微皺起,無論是聽到憲章局間接向帝國軍部提供憲章網路監控空白區域圖,還是聽到萊克上校暗中破壞了古鐘號的逃生系統,那張黝黑的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

聯邦政府中間那麼多人與軍方激進派合作,甚至連自己的搭檔,聯邦的副總統都參與其中,大概這種可怕而悲傷的衝擊感,令得總統先生的憤怒都被強行壓抑成了平靜面容下的強烈痛楚。

許樂取出晶片放在總統先生面前的桌上,低聲說道:“這裡面是相關證據,主要是施清海查出來的,應該足夠指控那些人。”

帕布林總統沒有接過晶片,很隨意地倚靠在木製大書架上,端著茶杯神情沉重說道:“議會山事件當天,官邸就已經收到了這些證據。”

他把茶杯放到桌上,渾厚的嗓音裡充滿著沒有任何掩飾的讚歎:“施清海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當年應你的要求我特赦了他,並且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任命他為聯絡官,現在看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他沒有令我失望。”

許樂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總統先生早就已經拿到了證據,他愈發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處於聯邦軍方激進派強勢壓力下的官邸,非常需要有來自外界的衝擊力或者說輿論壓力。

“從五年前臨海州那場演唱會,到針對鍾煙花,就是鍾司令女兒的那場暗殺,再到古鐘號的爆炸,整件事情已經非常清晰,軍方激進派籌謀了很長時間,實力強大,然而這些並不令人擔憂,只是李在道將軍居然在激進派裡扮演如此重要的領袖角色,實在是令我感到震驚和不安。”

許樂望著神情凝重的總統先生,說道:“當時邁爾斯將軍退休,鄒部長,甚至包括軍神老爺子在內的很多人……都以為由他接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一職,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眾所周知他是出名的學院派和溫和派,真沒有想到……”

帕布林總統皺著眉頭向窗邊走去,唇角掛著微澀的笑容:“當時是我提出的這項動議。”

“還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思考,杜少卿師長究竟是什麼時候與激進派合流的?還是說一開始他就在這個組織當中?我真的很難相信他參與到了古鐘號這件事情當中。”

許樂隨著總統先生的腳步向窗旁走去,望著他厚實的後背,帶著深深的不解說道:“部隊裡都知道,他和鍾司令堪稱一生之敵,他和他的鐵七師甚至被鍾司令強行壓制了十幾年,可是……根據這些年我在戰場上的認知,少卿師長雖然有些方面的性情很混賬冷漠,可真不像是一個會在背後開槍的傢伙。”

“小夥子,難道你不認為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感慨問題產生的根源?”帕布林總統站在窗邊,望著他微笑說道:“相信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規劃,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

許樂有些笨拙地聳了聳肩,想要表現的輕鬆自然些,回答道:“我是您的下屬,當然是我配合您的行動。明天民用網路上會現出動靜,然後首都特區日報那邊會擇時登出相關報道。”

“我會借這篇報道要求第一軍區做出解釋,同時要求法院繼續深入審理萊克上校涉叛國一案。”帕布林總統平靜繼續說道:“隨著報道的深入,證據的逐漸釋放,我可以要求司法部正式展開調查,那邊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這件事情。”

“除了槍炮彈藥,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調查的繼續。”許樂說道:“而現在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問題。”

“事實上這些天,官邸裡有些工作人員都像你一樣對我重複著擔心,而我認為,這些看上去強大的暴力威脅,其實都只是初春夜裡的雪漬,它們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再冰冷的雪,在陽光下也只能融化。”

帕布林總統聲音低沉而有力:“軍隊是聯邦的軍隊,它的天職是服從命令,任何軍人入伍時都要宣誓效忠民選政府以及作為此權力之具體代表的聯邦總統……也就是我。”

這位聯邦最有權力的男人,沉著冷靜地看著許樂的眼睛,說道:“我不相信整個聯邦部隊全部是由野心家組成,就算有些軍官會被利益衝昏頭腦,但普通士兵不會站在他們那面,沒有我的命令,沒有部隊能夠進入首都特區方圓八十公里之內。”

“我贊同您的觀點,李在道將軍或許能夠說服很多部隊,但他沒有辦法說服每一個具體的人,所以他只能用別的名義進行隱藏的行動。”許樂點頭回答道:“總統先生,我向您保證,只要他們開始調動部隊,我或許可以想辦法減緩機械化部隊的推進速度。”

想到那個機械固執每次都要分析具體情況的該死的聯邦中央電腦,許樂在心中默默罵了幾句髒話,然後撓著頭說道:“就算不能,但我可以在事態激化之前,直接逮捕或者擊斃李在道將軍。”

聽到這句話,帕布林總統的眉毛微微蹙起,嚴肅地望著他,問道:“這不是玩笑話的時間,你確定可以做到?”

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許樂在心中默默計算著,卻沒有說出來,帶著那份很容易令人產生信任感的誠懇笑容,望著帕布林總統說道:“請您放心。”

帕布林總統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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