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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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太太聽到仔細“噝”地吸了口冷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想過顧老太太可能會猶豫，正聚精會神地聽6老太太說話，卻冷不丁地竄出這樣一聲，驚得她打了個寒噤。

她卻很快緩過神來。

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不想離開祖母也是情理之中，顧老太太不會像個小姑娘似的，去理睬這些的話。她現在只要安撫住琅華，顧老太太為孫女著想，更會答應讓顧家人跟著她們一起離開。

舉家搬遷不是一個小事，她們6家雖然已經在朝廷有些根基，提前置辦了宅院，卻花費了多年的積蓄，尤其是近些年，祖產經營不善，幾個莊子的收益不好，公中能調配的財物不多，她能不能保住從長房手中接過的這把管家的鑰匙，就看是否能將搬遷的事安排好。

顧家跟著一起去杭州，一路上要仰仗6家照應，顧家作為回報必然要多出銀錢，為公中省了銀錢，6家長輩定然會覺得她辦事妥當。

再說，她早就打聽到了訊息，顧老太太的身體根本不能遠行，走會死在路上，留下可能被叛軍殺死。

她現在就是要下一劑猛藥，逼顧老太太去想死後的事。

顧老太太認為自己難逃一死，一定會提前給最疼愛的孫女準備嫁妝，當年鎮江蝗災，顧世衡為了整個顧家出去跑商，被強盜所害，顧老太太痛失愛子，就更加疼顧琅華這個孫女，老爺聽顧老太太露出口風，會拿出一半的財產給顧琅華做嫁妝。

沒有這個錢，她憑什麼答應6瑛娶了顧琅華，雖然6瑛不過是個庶子。

6二太太臉上浮起笑容看向琅華，“琅華，你要聽話，二伯母帶你去揚州調理身子，等到明年就能回來看你祖母了，你不是喜歡跟靜兒和芸兒玩嗎？正好家裡請了女先生，可以教你們書畫和規矩，還可以跟瑛哥兒一起讀書。”

琅華靜靜地聽著6二太太的話，6二太太知道祖母最關心的是什麼，所以有意告訴祖母，如果她去了6家會受到這樣的教養。

沒想到6二太太是個心思機敏的人。

她一直以為6二太太並不太會審時度勢，整日裡忙的手腳朝天，家中依然糟心事不斷，以至於家裡外面都要依賴6瑛幫忙解決。

如今親眼所見，6二太太不但算計周全，也頗會見風使舵。

琅華看過去，母親因6二太太的話眼睛亮，滿臉笑容，顯然已經被說動了。

母親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後6二太太卻是另一番說辭。

她如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6二太太臉上那輕蔑和不屑的神情，逢人便說如何收留他們母女。

孃家不得力，沒有一個得體的身份，多年全靠6家賙濟，這樣一個瞎女不知道為6家找了多少的麻煩。

每次到她身邊都會說一句話如果不是6家，你們母女早就死在鎮江了，說到底這個媳婦是撿回來的麻煩。

當年顧家確實跟著逃命，那時候她年幼無知又病入膏肓沒有選擇的權利。

今天，卻已經不一樣。

她能夠選擇。

6家也終於能甩掉她這個麻煩。

琅華抬起頭看向6二太太，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6二伯母為何對琅華這樣好？”

清脆的童音響起來，屋子裡的氣氛也彷彿變得輕緩。

6二太太笑著，“因為伯母喜歡琅華啊。”

“可不是，”顧三太太滿臉深意，“要不說我們琅華命好。”

6二太太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剛要接著勸說顧老太太，就聽琅華又說了一句，“如果6二伯母不喜歡琅華了，靜姐姐、芸姐姐也不跟琅華玩了，瑛哥哥長大了更不會與琅華一起讀書，琅華想要回家卻又不能回，那該怎麼辦？”

屋子裡忽然鴉雀無聲，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6二太太被驚住居然一時忘記了辯駁。

只有琅華鑽進顧老太太懷裡，用清楚的聲音繼續說，“我是怕6二伯母覺得麻煩，到時候想要攆琅華走，琅華又無處可去，琅華不要捂住耳朵過日子。”

捂住耳朵過日子，是6二太太慣用奚落人的話，她常說那些屢次來蹭飯的6家遠親，明明知道主人下了逐客令，卻一個個都捂住耳朵過日子，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6家、顧家這樣親近，祖母和母親定然聽過6二太太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