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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稷朝興盛的時刻,群芳國所在之地被稱之為“楊江原”,只因是一處平原,又有一條名為楊江的河流橫穿而過,不但撐起了兩岸茂盛的穀子,更滋潤了這裡水靈的姑娘們。

稷朝的一位君王在出遊的時候,路過此處,感嘆莊稼繁茂的時候,也感慨此處美女眾多,因此流連忘返。

只不過,自古多情君王大多沒有什麼好下場,這位君王雖是個有情之人,卻不會理政,僅僅只是他來到楊江原兩月,稷城就已經被王侯攻了下來,那座大殿也在短時間裡換了一個主人。

有人建議他以天子聲威,號召各地起兵勤王,結果他卻在慌亂之中跌進了茅坑淹死了。這樣的事情,在當時淪為笑談,而那名陪伴他兩月的女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孤兒寡母。

新朝皇帝為了安撫宗親,專門把她接到了稷上好生供養,而那女子也是剛烈,女兒剛出生不到半月,就在宮中懸樑而死。

皇帝覺得過意不去,於是就封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女孩一個“女爵”,並劃楊江原等三城之土為諸侯國,賜名群芳。

直到今日,群芳國已歷經百年風霜,與唐國之間關係密切,猶如唇齒。

但遺憾的是,群芳並非是唐國的所有牙齒,而只是其中的一顆,甚至是一顆即將掉下來搖搖欲墜的牙齒,若是某一日唐國心情不好,想把這顆牙齒敲下來丟出去,那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兒。

群芳地小人單,舉國之土幾乎都是平原,甚至都不需要重兵去攻,只要一萬騎兵衝鋒,便可以直到群芳國都之下,群芳也是知道這樣的處境,所以早早就抱住了唐國的大腿,年年進貢,又不斷地指派女子和親,這才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勉力維持。

楊太真,就是當年從群芳嫁到唐國的,只不過這些年她逐漸掌權,成為唐國一顆政壇新星,群芳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現如今唐國已經少有人敢視群芳為偏僻小國,反而都向往群芳美女如雲,總想著一生總要去遊歷一次才好。

阿布一路走一路把自己在太學堂裡學到的東西如同書本一般在腦海中再度翻開,感慨了一聲,心想群芳這樣的小國還真是難做,它們就好像是亂世之中的零散的綿羊,在一群獅虎狼的注視下靜靜地吃草。

即便他們未必沒有牙齒,卻根本不敢露出半分,因為他們一旦不自量力起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獅虎們就不可能再容他們繼續生存。

他們用來咀嚼草料的細碎牙齒在那些尖牙利爪的面前,就如同螳臂當車,根本沒有任何勝利的希望。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已經到達了群芳的使館,使館的大門敞開著,裡面燈火明亮,卻沒有看見有門房的存在。

阿布本想把信件交給門房就走,但現如今倒是不進去也不行了。

“有人嗎?”他輕聲呼喚,但似乎使館並沒有設防,他抬腳跨過門檻,進了院子,走向了裡間。

他的耳畔逐漸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宮裡的人怎麼說?”

“不知道。”另外一女子跳腳道:“這眼看著我們獻舞的時間都過了不知多久,結果我們連宮門都進不去了,這是演得哪一齣?”

阿布緩緩推開門,兩位女子頓時把目光掃了過來,兩人的目光裡都是帶著幾分詫異:“你是誰?”

其實阿布反而更加詫異,剛剛他在門外聽見聲音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現在,就在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嬋兒姑娘?”

名叫嬋兒的女子此刻一身的裙裝,但不是平日裡穿著的裙子,而是舞臺上的薄紗裙,屋內燃著炭火,所以她也沒有加以掩飾,雪白的脖頸、柔美的香肩、精緻的鎖骨,紅色的裙裝宛如火焰綻放。

阿布看得有些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嬋兒捂著嘴,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個男人會說出自己的名字,但上下打量,仔細地想了想,終於回憶起來:“你是……那天晚上的……”

阿布連連點頭,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見一縷銳利的風聲,他眉頭一緊,身體已經自然做出反應,隨著他雙腿一跺,他整個人頓時在地上滾成一團,一點寒芒穿過他的身側,然後是“咄”地一聲。

一隻純白的羽箭,在門板上兀自顫抖。

然而阿布還遠遠沒有到鬆口氣的時候,這也不是下雨,不是劈完了雷潑完了水就雨過天晴漫天彩虹,一支羽箭的背後,往往藏著的不是逢迎的笑臉,而是另外一支潛藏在暗處的羽箭。

阿布沒有說話,但無聲之間氣血已經貫通全身,筋骨甚至在咔嚓嚓地作響,從建鄴城到鄔縣,再從鄔縣回建鄴城,這一路高長恭雖然沒有專門教如七進劍一般強大無匹的招數,然而在高長恭的打熬之下,他的氣血修為卻遠比秦軻進步更快。

如今他已經感覺自己的筋骨逐漸打磨圓潤,再往上走一步,只怕就要觸控到那一層“錘鍊骨髓”的境界,身體在他的心念之中猛然動彈起來,他單手在地上一拍,整個人離地而起,第二支羽箭則掠過他的髮間,帶著銳利的尖嘯,再度釘入門板,發出一聲悶響。

而後是第三聲、第四聲、第五聲……

羽箭來得太快,一直到嬋兒朝樓上喊道:“魚兒快停手!”時,阿布身後的門板上、牆上,已經釘入了整整八支白色羽箭。

阿布的額角緩緩地流下汗水,剛剛劇烈的動作讓他也耗費了不少力氣,這名箭手顯然不是泛泛之輩,每一箭上附著的力量如果是朝著他的要害,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只不過從第一箭開始到第八箭,都只是射向他的手腳或者是肩膀,並未有一支去往他的心臟或者頭顱,從這一點看,箭手還是留了點手的。

但是阿布平白無故受了了八支箭,還是感覺到憤怒難當,他站了起來,抬頭怒視那在樓上的箭手,正打算破口大罵,但等到他看清楚,卻是微微一怔。

屋內的燈光照亮了樓上那名箭手的臉頰,卻是個女子,身穿一身勁裝,頭髮簡單地紮成馬尾,顯得乾脆利落,姣好的臉蛋上沒有笑意,嘴唇緊閉,眼睛出露出幾分凌厲。

而她所持的弓箭,弓長四尺,與她那顯得纖細的身軀實在有些不搭調。

不過阿布也不敢有什麼以貌取人的心思,從剛剛她發出的八箭,他就可以斷定這個女子必然不會是個普通人,至於修為……兩人並未交手,單憑此還很難摸清楚底細。

“魚兒,他不是那天攔著我的公子哥,你弄錯人了。”嬋兒看著在樓上的箭手顰眉道。

隨後她走了上去,關切地看著阿布道:“對不起,我朋友是個急性子,做事過火了些,你沒事吧?”

“沒事。”阿布低沉地道,他的呼吸還沒有平復,經脈裡的熾熱的血液正在隨著他心臟的劇烈跳動而震動,但看著嬋兒,他莫名地有些平復下來了,面對這個女子,他沒法再宣洩自己的怒氣。

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氣血隨著他的心意流轉,經脈裡滾燙的緩緩冷卻,隨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嬋兒看著他這幅樣子,微微放下了擔憂,但還是道:“處理一下傷口吧,總不好讓你就這麼走了。”

傷口?他怔怔地望著嬋兒握住了他的手,這時候他才感覺到有幾分疼痛,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背上那一條被箭矢鋒芒所割裂出來的口子,血液在上面流淌著,很快地就沾染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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