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金之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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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就像所有年輕女孩一樣，在商鋪和地攤之間遊竄著，尋找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還在阿達納爾格的時候，就鍾情於各種白銀和寶石所造就的飾品。剛剛和拜多以及她的姐妹團在浴場裡洗了個澡，把疲憊和汙漬都從身上洗去，現在，換上一套更保暖也更好看的秋季服裝的她，將長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後頸。雖然行人們都能看到那個烙鐵留下的十字印記，但是在這裡能自由活動的人，毫無疑問都大有來頭，也沒人敢難為她就是了。

此時此刻，她看上了一個造型格外纖細細緻的銀製鑲藍寶石戒指，還有幾個手鐲和項鍊，而同樣無所事事的拜多，則在她背後看著這些她根本看不懂是什麼的東西。

“這些東西。。。你要是要的話，我去戰利品裡給你挑一點好了，何必在這買呢。。。”

薇薇安根本沒抬頭，只是繼續在攤子上挑挑揀揀“這家買的東西顯然是鑄鐵城的銀器，而且明顯是大師的工藝，加息塔利亞的那些銀器，跟這些比，就像土瓷陶碗比上東方的大花瓶一樣，根本不入流。”

那攤主聽了，也笑起來“小姑娘懂行！我跟你說，這可是最近一個鑄鐵城官家家裡的飾，聽說那家因為賣官鬻爵的事情，被抄家了！小老兒我打點了下關係，才把這些玩意兒恁出來的。”

薇薇安露出一副多少有些意外的表情，但是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她挑揀了幾件還算精緻的銀飾，拜多掏出從奧特斯坦恩那換的幾枚金幣，付了錢，幾人又在攤子間逛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對這些來路不正的東西有潔癖呢。”

薇薇安回頭看了眼拜多“怎麼可能，來路不正是來路不正，但是銀子是無罪的呀，”她精神最近多少好了一些，自己也算是未來可期，她把那個纖細光潔的鑲藍寶石銀戒指戴在自己的中指上，越看越喜歡“你看！多好看！”

拜多笑著搖搖頭“你別跟我說這個，看不懂，對了，你陪我去黑港辦點事，我這邊有些事情要去解決一下。”

兩人又簡單地在攤子和店鋪間逛了一會兒，隨後便乘著升降梯，一路到了最底下，那是崖港最主要的部分之一，黑港港口。

黑港本身，是懸崖底一個巨大的石洞，水面寬闊，而且深度可以容納絕大多數貨船的停泊。而山洞裡面，則是這裡的倉庫區，基本上要從海路進入崖港的商品，都要再倉庫區進行一次登記。

兩人到了黑港的港口，看著海面上停著的一艘艘貨運輕帆船，因為已經臨近初冬，港口中並沒有多少來這裡的航船，反而多是已經歸港的薛維斯特家的貨船。

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看到拜多走過來，急忙湊到了旁邊，臉上是商業化的笑容“巴魯萬，剛剛老爺說您要來，我這邊已經準備好貨船了，看您的需要了。”

拜多點了點頭“嗯，目前來看的話，我們有大概八千多女孩，五千左右的男人要運回到鯨波聚落，尾指，你看我們差不多要用多少船隻？錢要大概多少？”

“也就是說差不多接近一萬三千人要運回鯨波聚落。。。”男人點點頭“這幾天海況還好，如果您現在安排船的話，每艘能便宜很多，但是要是過幾天海況出變化的話。。。”

“大概能便宜多少？”

“一萬三千人的話，運回去，大型運畜船應該也就接近二十艘的樣子，二十艘運畜船，不算海況，單看租金，大概二百顆金斧幣，算海況風險費和人工的話，要二百四，過幾天情況不好了，可能要二百九十左右。”

拜多思索了一下“能保證多少的存活？”

“這個您放心，九成以上，我們自己的運畜船，船上都是有三名隨船醫生的，”那個被稱為尾指的男人笑道“哦對了，剛剛忘了跟您說，您要是直接把黃金兌成金河商票的話，還有優惠。”

“優惠？講講？”

“是這樣的，”那個男人似乎看到了商機，急忙又上前幾步，手頭的筆在紙上用諾爾德的表音文字寫起來“您看，佛羅薩克斯金斧幣兌等重黃金差不多是一點二比一，也就是說，您要是這幾天就能起運的話，差不多相當於交差不多三公斤的黃金，但是現在金河商票換黃金，差不多是每公斤換五百，剛剛說的二十艘運畜船加上人工和風險，也就要用一千塊的金河商票。給您省了不少呢。”

拜多皺起眉想了一會兒，但是似乎她也沒怎麼想明白，很快就放棄了思考“行，這樣，你安排個人陪我去你們的船上看看，我覺得差不多的話，今天就能付錢。”

“好嘞。”

說完，被稱為尾指的男人，就安排了一個年輕的水手帶著拜多登上了其中一艘運畜船，而薇薇安，則被留在了尾指旁邊。

尾指似乎也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打量起薇薇安來“小姑娘，來崖港感覺怎麼樣？”

“還好吧。。。感覺。。。就是意料之中？”

尾指笑起來“意料之中，很有意思的回答，冒昧問一下，您是什麼家世？給一位諾爾德巴魯萬做侍妾，還能如此坦然自若。”

薇薇安有些意外，她對於這種健談的男人一向沒什麼好感，而對方很快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也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她簡單地答道“博物學家的孩子，怎麼了？”

“哦哦，那的確，您要知道，每個人，對崖港的印象都是不同的，不過，我在這裡待了十多年，也算是總結出些規律，”尾指踱起步子“奴隸們覺得這裡是到地獄的中轉站，而富人們則認為這裡是一處黃金窟，到這裡之前，愈是身懷巨資者，愈是愛著這裡，愈是一貧如洗者，愈是恨著這裡，你知道原因是什麼麼？”

“不太清楚。”

“原因，就是這裡，是一處夜夜召開食人宴席的宮殿，”尾指輕撫起自己尾指上的戒指“世上其他的剝削者樂於吮吸其他人的血汗，食人過於明目張膽，所以被列為禁忌。而這裡，聚集著的就是打破禁忌，將活人敲骨吸髓的人。”

薇薇安似乎明白了尾指的意思，也笑起來“那按你說的，薛維斯特便是食人者的領袖？”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懂了，”尾指走到薇薇安面前“金獅憲法不允許販賣奧洛爾同胞？把奴隸送到諾爾德或者新大6再轉手運回來，不就不算奧洛爾人了？帝國憲法限制貸款利率？那好，我們不收利息，把孩子抵押在我們這裡工作幾天如何？金河的同盟約定裡禁止向店鋪收稅？誰收稅了？我們收的那是保護費，要不然就會有不知名的歹徒把店鋪砸了。這就是薛維斯特的作為。不惜一切代價，吃人。”

薇薇安多少有些好奇，她微笑起來，看著尾指那滿是喜悅的眼睛，問出了一個有些明知故問味道的問題“吃人的感覺，好麼？”

“哈哈哈，當然好！我今年四十一歲，名下已經有四座工廠和兩座船塢，我的孩子在沃菲爾德克斯特的帝政院中就職，而我則是下一任薛維斯特家族的家主競爭者之一，現在已經站在九成九的奧洛爾人之上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小，用彷彿低語一般的聲音對薇薇安說道“而且，我也只是食用薛維斯特手中漏下的肉渣而已。小姑娘，你有見識，你若看到掠襲各處的諾爾德人，看到四處擴張的南境人，難道還不明白，只有食人，才能造就偉大這個道理麼？”

彷彿是一股清新的異香，湧進了薇薇安的鼻腔，她原本看到的，有限的未來，此時此刻變得更加寬闊。籠罩在前路上的迷霧，如同遇到陽光一般，化成了幾縷青煙，消散在天空中。

看到薇薇安雙眼中似乎燃起了什麼東西，尾指露出了那副彷彿看到學生功成名就的老師般的笑，他走到港口前，看著遠處吞噬著落日的金紅色大海，翻開手中那本簿子的其中一頁，大聲朗讀起來

“看吧！看吧！這河中流淌熔銀！這海里滿是黃金！這熔銀是白骨的顏色，這黃金是魂靈的粹精。我們不是食人者，我們，是將人賦予財富意義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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