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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根的汁水有幾分清甜味,李嶷折了幾枝嫩的,彎腰在湖水裡淘洗乾淨,放進嘴裡不緊不慢地嚼著。行軍一個多月,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十幾場,他曬得更黑了,也更瘦了一些,因為吃不飽。孫靖謀逆,弒帝及諸王、王孫,鎮西軍素來依靠朝中供給的甘涼糧道,自然斷絕,軍中連傷兵亦只得一日兩食。李嶷雖辭了太子監國之位,但仍舊被裴獻等鎮西諸將奉作平叛元帥,統率鎮西軍,號令天下兵馬勤王。縱然身為主帥,他也同鎮西軍最尋常計程車卒一樣,每日吃著摻著麩皮的粗糧,睡在墊著乾草的地上。

李嶷一邊嚼著蘆根,一邊慢條斯理地問:“崔家的人還在相州?”

“是,派去送信的人已經回來了。”裴源語氣中透著不滿,“回信通篇的胡扯,說什麼替十七皇孫殿下守相州以策萬全,至於軍糧,更推說沿線州郡皆被孫靖所獲,顆粒無存。十七郎,崔家父子不可信,崔倚自在幽州恃兵伺機不說,又派他兒子崔琳打著勤王的旗號領定勝軍南下。什麼勤王,明明是抱著不臣之心。這幾個月來,那崔琳帶著定勝軍,連佔緊要之地,到了相州後卻按兵不動,分明是要待我們與孫靖分出個勝負,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李嶷拔出口中蘆根的渣滓,卻問了一句閒話:“聽說崔倚只此一子?”

“是,”裴源不由恨恨地,“此子狡黠,不可輕視。”

李嶷輕笑了一聲,說道:“崔倚只此一子,卻放心讓他領兵南下。而這位崔公子一路勢如破竹,攻城略地,孫靖的人都擋不住他,可見極難應付。”他毫不在意崔家父子的不忠與涼薄,漫然道:“崔家如此立場,也是意料之中。當務之急,咱們還得好好絆住庾燎大軍,便由我做餌,把庾燎逗引出來吧。”

“不行!”裴源脫口說道,“這如何使得,還不如我打著元帥的旗號,扮成是你……”

李嶷將一根雪白的蘆根遞給裴源,見裴源搖頭拒絕,便放進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著:“庾燎那個老滑頭,跟著孫靖多年,最是刁滑不過,你打著我的旗號扮成是我,如何騙得過那個老狐狸?萬一他稍覺不對,咱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裴源還要分辯什麼,李嶷抬頭,看了看天上舒展的薄雲,悠然道:“如今是萬事俱備,就等一場好雨了。”

裴源咬牙道:“這般行事,未免太險了。殿下,末將還是覺得不妥。”他與李嶷同在鎮西軍中多年,雖是同袍,亦如兄弟一般,平素只喚李嶷作“十七郎”,今日用到“殿下”這個稱謂,卻是表明身份和立場了。

李嶷渾不在意:“兵者,詭道也。我知道此計兇險,但若非如此,怎麼能絆住庾燎數萬大軍。不絆住庾燎,難取焉州,到時候全域性崩壞,崔家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再難一救。”

道理裴源都明白,但他只是不甘心:“大將軍若是在此,絕不能允。”

李嶷卻是一笑:“大將軍臨走之前,囑咐過你什麼?”

裴源頓時噎了一噎,裴獻率大軍出發之前,囑咐他好好聽李嶷的吩咐——這是自然,上下之屬,君臣之分,他當然該聽李嶷的。

李嶷笑眯眯安慰似的說道:“再說,你要領著人先接戰,一樣是有極大風險的。”

裴源不由苦笑:“你若是有半點閃失,我爹定然第一個就砍我的頭,天下沒有比這更大的風險了。”李嶷拍了拍他的肩,輕笑一聲:“你就放心吧,我絕不會讓大將軍砍了你的腦袋。”

裴源嘀咕,成天跟著你提心吊膽,還不如被我爹砍腦袋呢。抱怨歸抱怨,當李嶷再次將嫩生生的蘆根遞過來時,他還是接了,咬了一口,嚼著頗有幾分清甜之味。他抬頭也如李嶷一般看了看天上的薄雲。已近初秋時節,午後的太陽早已不如暑天猛烈灼熱,裡泊是方圓百里的大澤,放眼望去,無邊無際浩瀚的蘆葦蕩,何止千頃萬頃。蘆葦的葉子被風吹得刷刷作響,蘆叢間隙裡是映著日頭的湖水偶爾一閃的波光。他在心裡慶幸地想,幸好最近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總能多些時日預備那一戰。行此兇險之策,當然預備得越萬全越好。

不等他一個念頭轉完,只聽李嶷打了個唿哨,老鮑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笑嘻嘻牽著三匹馬,將韁繩交到他們手中,彎腰提起一大捆蘆根和嫩生生開黃花的水草,另一隻手裡,卻拎著四隻兀自撲騰的野鴨。

裴源不由笑道:“好傢伙,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到處都是陷人的沼澤,也不敢亂走,你竟然還逮到四隻野鴨。”

老鮑笑道:“帶回去煮湯,大夥兒加餐。”

李嶷已經翻身上馬,笑道:“你放心,老鮑在哪兒都能找到好吃的。”老鮑將那一大捆蘆根水草牢牢系在李嶷鞍後,那四隻野鴨也用葦葉擰成的細繩綁好,自己拎了,上馬放在鞍前。三人小心地沿著來時做記號的路徑,馳馬回紮營之處。

四隻野鴨到了晚間,和那開黃花的鮮嫩水草一起,煮了幾大鍋湯,每個鎮西軍將士都分得了半碗,雖只有半碗,好歹也算沾了葷腥。野鴨肉燉得稀爛,連皮帶骨都撈起來分給了傷兵。還有蘆根也洗淨分發下去,聊作點心,這一頓便算得十分豐美了。

起了更,李嶷照例去巡營,老鮑跟在他身後,等看完了各處,正往回走,老鮑突然鬼鬼祟祟問李嶷:“咱們是不是又要誘敵去?”

李嶷也不瞞他:“庾燎帶著三萬人,氣勢洶洶移師涼州,再加上涼州本就有的一萬多駐軍,試圖將咱們鎮西軍堵死在甘涼道外。裴大將軍去取焉州,這裡無論如何得牽制住庾燎,可滿打滿算,咱們也就六千多人,庾燎又是跟著孫靖徵屹羅的老將,要是打硬仗,只怕沒多少勝算。”

“所以你又打算拿自己當釣魚的那個香餌?”老鮑眼睛骨碌碌,盯著李嶷。

李嶷輕描淡寫地說:“那可不,我可是皇孫、平叛元帥、鎮西節度使,孫靖手下那些大將,哪個不想拿住我,好掙這潑天之功。”

聽了這一長串頭銜,老鮑不由撇了撇嘴。李嶷十三歲就到牢蘭關,跟初到軍中計程車卒一般無二,冬天到牢蘭河上砸冰取水,夏天在臭氣熏天的羊圈裡鏟糞,壓根無人知曉他是皇孫。後來最為艱險的,是深入大漠去探黥民的王帳,數百騎兵橫穿大漠,最後只餘李嶷在內的十來人摸到單于帳前,力戰後剩了兩名老兵一傷一殘,還是李嶷奮力帶著他們一齊活著回來,從此李嶷便是公認的鎮西軍中最好的斥候。凡是最艱險的刺探軍情,李嶷總是自告奮勇前往,由此軍功累積,直到需得追封三代的時候,眾人方才知曉,他竟然是皇帝之孫,梁王之子。但鎮西軍上下,盡皆膺服的乃是軍中赫赫有名的“十七郎”,至於他是不是皇孫,那又有什麼打緊?

老鮑藉著月色,上下打量李嶷,嘆了口氣:“跟著你這香餌,自打出了牢蘭關,我一天安穩日子都沒過過。”

李嶷忽然起疑:“你又幹什麼虧心事了!”

“沒有!你別瞎說!”

李嶷一伸手,就把想要開溜的老鮑提著後領抓了回來,另一隻手快如閃電探進老鮑懷裡,摸出一個熱乎乎圓溜溜的東西,居然是一枚已經煮熟的野鴨蛋。“還有呢?”李嶷板著臉問。“真的沒有了。”老鮑嘀咕著,卻明知李嶷不肯信,只好愁眉苦臉又從腰帶裡掏出了三隻野鴨蛋,“小祖宗哎,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李嶷看了看那四枚已經煮熟的野鴨蛋,說道:“我送去傷兵營裡。”

“我成天跟著你這個香餌出生入死!”老鮑氣得直嚷嚷,“自打出了牢蘭關,哪一天吃飽過?你就不能讓我留點體己嗎?”

李嶷遙遙擺了擺手,頭也沒回,徑直朝傷兵營走了。

秋雨連綿細密,澆在甲冑之上,漸漸浸潤了牛皮,使盔甲都變得沉重起來。道路泥濘,馬蹄滑溼,輜重大車動輒陷入泥淖,需得十數人墊土推行。對於數萬大軍而言,在這樣的天氣裡行軍,再艱難不過。

只是不論多艱難,大軍每日需行七十里,庾燎多年征戰,怎會為此動容,此時他騎在馬上,只覺得曾經受過箭傷的左腿無比痠痛,甲冑被細雨浸透,寒意又透過數重衣裳,溼衣貼在肌膚之上,觸及舊傷,更是難耐。庾燎卻並無半分神色顯露。他看了一眼隨在後方的心腹郎將梁渙,梁渙立時會意,打馬上前聽令。

“埋鍋做飯吧。”庾燎下令,“下雨天寒,吃點熱食,大軍再過峽口。”

梁渙大聲傳令,立時中軍派出十餘騎,各執令旗四散傳令。數刻之後,大軍有條不紊緩緩停下,各部派出炊伕,準備生火做飯。庾燎翻身下馬,卻大步朝山脊上走去,梁渙等十餘個心腹的郎將、校尉連忙上前簇擁,跟隨庾燎爬上山脊,觀察地形。

大軍行進的道路自然是遊騎早就哨探好的,此時放眼望去,只見大隊士卒依山而坐,埋鍋造飯的炊煙初起,和著雨霧,方自嫋嫋。數以萬人的大軍,暫停休整時卻肅然寂寂,各自有方,偶爾只有一兩聲馬嘶傳來,饒是素來治軍極嚴的庾燎,也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忽見一騎,從東北方向疾馳而來,雨中縱馬,來勢卻是極快,可見騎手騎術頗佳,轉瞬即至軍中,梁渙早已認出是早先放出去的哨探,必是偵得緊要軍情。

果然,哨探匆匆上山來報,小隊遊騎本來護衛著炊伕去河邊取水,不想正巧撞見河對岸也有人取水,看服色竟是鎮西軍的人,對方猝不及防,狼狽而逃,遊騎便一邊派人騎馬渡河去追蹤,一邊遣人回來向大軍報信。

庾燎兀自沉吟,梁渙便說道:“燎帥,讓末將帶著人去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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