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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該隱。”傑克·曼寧上校的語氣直截了當,似乎料想坐在五角大樓會議桌上的四位文官至少有三位會提出反駁。他們誰都比他年紀大,誰都自以為經驗比他豐富——沒有一位準備承認陸軍方面已經獲得了他們各自組織還沒能獲得的情報。至於第四位文官,他的意見不算數,他是國會監察委員會的成員,因此大家對他恭恭敬敬,但是不十分當真。

“如果我們現在不採取行動,”曼寧繼續說道,“那麼即使冒著暴露我們已掌握的一切情況的風險,他也會再度漏網。十一天前他在蘇黎世,我們確認他現在仍在那裡。各位,他是該隱。”

“報告很動聽,”國家安全委員會那位禿鷹似的教授說,翻閱著分發給在座各位代表的養蠶蘇黎世情況的摘要部分。他叫艾爾弗雷德·吉勒特,一位甄別和評價人員的專家,五角大樓認為他為人機警,報復心強,在高層有不少熟人。

“我認為這報告不尋常,”彼得·諾頓說。他是中央情報局副局長,五十多歲,總是保持著三十年前東部名牌大學的那種衣著、儀表和態度,“我們的訊息來源說該隱在布魯塞爾,不是在蘇黎世。在同一時間——十一天前。我們的訊息來源很少出差錯。”

“報告寫得很全面,”第三位文官說。他是會議桌上曼寧唯一真正尊敬的人,年紀也最大。他名叫戴維·艾博,前奧林匹克游泳健將,智力跟體格相匹配,年近七十仍腰板筆挺,頭腦也照樣敏銳,然而他的年紀仍然從臉上的皺紋中表現了出來。這些皺紋是他永遠也不會透露的畢生緊張生涯所形成的。上校認為他講話時懂得分寸。他現在是有無限權力的四十人委員會成員,可是從中央情報局在戰略情報局內誕生之初起,他有很長時間在中央情報局任職。情報界的同行給了他一個諢名,叫“隱蔽行動中的寡言和尚”。

“我在情報局的那些年月,”艾博吃吃笑著說,“訊息來源有矛盾的時候同一致的時候一樣多。”

“我們有不同的核實方法,”中央情報局副局長強調說,“不是不尊敬您,艾博先生,可我們的傳輸裝置確實稱得上一有即送。”

“那是裝置,不是核實。可是我不想爭論。我們之間似乎有分歧:布魯塞爾還是蘇黎世。”

“布魯塞爾的論據無懈可擊,”諾頓堅持。

“請聽一聽,”禿頂的吉勒特說,扶了扶眼睛,“我們可以回到蘇黎世那份摘要。它就在我們面前。我們的訊息來源也有內容可以提供,雖然它與布魯塞爾或蘇黎世都沒有牴觸。那是大約六個月前的事。”

銀白頭髮的艾博移眼看著吉勒特:“六個月前?我記不得國家安全委員會六個月前傳達過關於該隱的任何情況。”

“因為還沒完全得到證實,”吉勒特回答,“我們不想讓未經證實的情報成為委員會的負擔。”

“這也很動聽,”艾博說,意思很清楚。

“眾議員沃爾特斯。”上校插話,望著監察委員會的代表,“在我們繼續下去之前您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

“喔,有,”來自田納西州的國會監視人慢吞吞說,聰敏的眼睛瞟著各人的臉,“可我剛接觸這事,你們繼續討論,我邊聽邊問。”

“很好,先生,”曼寧說,朝中央情報局的諾頓點了點頭,“一天前布魯塞爾出了什麼事?”

“有一個人在楓丹納廣場被殺——是個私下在莫斯科與西方之間做鑽石交易的。他透過羅蘇馬茲的分支機構進行活動。那是蘇聯在日內瓦的公司,專做這種採購的經紀人。我們知道它是該隱轉換資金的途徑之一。”

“這個殺人案同該隱有什麼關係?”半信半疑的吉勒特問。

“首先,方法,武器是根長針,在中午時分用外科手術的精確度在擁擠的廣場刺中。該隱過去用過這種方法。”

“這倒是真的,”艾博同意,“差不多一年前倫敦有個羅馬尼亞人就這麼死去,在他之前幾星期還有一個。兩個案子縮小偵察範圍後都指向該隱。”

“縮小範圍不等於證實,”曼寧上校反對,“他們是高層政治叛逃者,可能是克格勃乾的。”

“也可能是該隱,這對蘇聯說來風險小得多,”中央情報局副局長說。

“也可能是卡洛斯。”吉勒特又說,聲調高了起來,“卡洛斯和該隱都不關心意識形態問題,都是誰僱他就為誰幹。為什麼每次發生重大凶殺事件我們總歸咎於該隱?”

“每次我們這樣做,”諾頓回答,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是因為彼此並不相識的告密來源不約而同報告了同樣的情報。報告者彼此毫無所知,所以幾乎不可能串通一氣。”

“這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吉勒特不以為然。

“再說布魯塞爾,”上校插嘴說,“如果是該隱,為什麼他要殺羅蘇馬茲的一個經紀人?他利用過他。”

“隱蔽的經紀人,”中央情報局副局長糾正說,“據向我們通風報信的人報告,原因很多。這個人是個竊賊,不是嗎?他的大多數客戶也是,他們不能提出控拆。他也許欺騙了該隱,如果他真這麼幹了,那必定成為他最後的一筆交易。或者,他可能愚蠢到去猜測該隱的身份。哪怕只是有此暗示,都會招來一針。也可能該隱不過是想埋藏他目前的蹤跡。無論如何,這些情況加上訊息來源,說是該隱沒多少可懷疑的。”

“到我澄清了蘇黎世的情況之後會有更多可懷疑的,”曼寧說,“我們可以開始這篇摘要了嗎?”

“請等一等,”戴維·艾博一邊點菸鬥,一邊慢吞吞說,“我想我們安全委員會的同事提到了六個月前發生的與該隱有關的事。或許我們該聽一聽。”

“為什麼?”吉勒特問,無邊眼鏡玻璃後面的眼睛象貓頭鷹似的,“從時間看來這事同布魯塞爾或者蘇黎世沒有關係。這一點我已提到過了。”

“是的,你提到了,”一度力量可畏的特務“和尚”同意,“但是,我認為任何背景資料瞭解一下都有用處。象你說過的,我們可以回過來再看看那篇摘要,它就在我們面前。如果關係不大,我們可以接下去談蘇黎世。”

“多謝,艾博先生,”上校說,“你們會注意到,十一天前有四個人在蘇黎世被殺。其中一個是林默河邊停車場上的守夜人。可以推斷他與該隱的活動無關,只是撞上了而已。另外兩個在城市西岸一條衚衕裡被發現,從表面上看是相互沒有關聯的謀殺,可是又出現了第四個被害者。這人是與衚衕裡那兩個死者都有關係的——這三個人都是蘇黎世慕尼黑地下社會的人,而且毫無疑問與該隱有關。”

“那是歇奈克,”吉勒特說,一面看那篇摘要,“至少我假定那是歇奈克。我記得這個名字,在該隱的某份檔案裡看到過。”

“沒錯,”曼寧回答,“第一次是十八個月前出現在G-2的一篇報告上,一年之後又出現了一次。”

“那就是六個月以前了,”艾博輕輕插了一句,看著吉勒特。

“是的,先生,”上校說,“如果世上確有什麼所謂人類的渣滓,那就是歇奈克。二次大戰期間,他作為捷克斯洛伐克軍人在達豪當差,能講三國語言,是集中營裡最殘酷的審訊官。在把波蘭人、斯洛伐克人和猶太人送進毒氣室之前,他總要殘酷折磨他們,逼取——以及製造——達豪的指揮官想要聽到的‘控告情報’。他毫無止境地巴結上司。因此那批暴虐色情狂競相爭功邀賞,可他們不知道他也把他們一個個記錄在冊。戰爭結束他逃走了,被沒有挖出的地雷炸掉了雙腿。可是靠了在達豪設施勒索的錢財仍然過著很不錯的日子。該隱找到了他,用他做兇殺收款的中間人。”

“請稍等!”諾頓不服氣地說,“我們以前辦理過歇奈克這件事。如果你回想一下,首先發現他的是我們情報局。要不是考慮到波恩政府裡幾個反蘇聯官員出來阻攔,我們早把他揭露了。你假定該隱利用歇奈克,但是這一點你和我們一樣不能肯定。”※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我們現在可以肯定,”曼寧說,“七個半月前我們收到關於一家叫‘三家農舍’餐館的老闆的秘密報告,說他是該隱和歇奈克的中間媒介。我們對他監視了好幾個星期,可是沒有結果。他不過是蘇黎世地下社會的一個小角色。我們對他觀察的時間還不夠長。”上校停頓了一下,對大家都注意著他感到滿意,“聽到他被殺訊息時,我們下了賭注。五天前的夜晚,我們的兩名人員在餐館歇業後躲在裡面,截住了那老闆,指揮他同歇奈克打交道,為該隱工作。那場戲唱得好熱鬧。你們可以想象當這個人垮下來,實際上是跪倒在地請求保護時他們的震驚程度。他承認歇奈克被殺那天晚上該隱在蘇黎世,事實上他當晚還見到了該隱,在談話中還談到了歇奈克,對他徹底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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