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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手，我沒有絲毫畏懼，狠狠瞪著他，他的巴掌沒有落下，一伸手把我攬進懷中，在我耳邊喃喃道：“我總有一天會讓你聽話的！”

他的身後，金少憂心忡忡看著我，朝我使了個奇怪的眼色。我沒明白，他突然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朝自己的胸口指了指，又朝我指了指，用嘴唇告訴我兩個字，“逃走！”

原來如此，我心頭一暖，朝他搖搖頭，他即使願意幫助我逃走，我也不會接受他的好意，他已經幫過我一次，我不會讓無辜的人再為我犧牲。

我的生命如此卑微，他們實在不值得。

他皺起眉頭，又豎起大拇指朝自己比了比，我淚流滿面地朝他搖頭。他朝我做了一個鬼臉，我擠出一個微笑，朝他聳聳鼻子。

我的心突然安定下來，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冰冷的宮殿，我並不是一個人。三天後，金少帶著一個老婦人進了宮，老婦人一路驚叫，“天啊，這裡真大啊！兒啊，那個是啥！兒啊，這裡的姑娘可真漂亮，要不要找個媳婦回去……”

宮人紛紛捂著嘴竊笑，當他們出現在寢宮時，因為金少一連幾天都泡在這裡，宮人也沒攔他們。

老婦人一見我，捂著額頭叫道：“天啊，我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上天了，我怎麼見到天上的仙女呢，兒啊，你快來掐掐我！”

金少一臉懊惱，“母親，這個是皇后，快行禮啊！”

老婦人連忙拜倒：“皇后娘娘呦，你怎麼長得跟仙女一樣！”

周圍的宮人大笑起來，我連忙扶住她，卻見她臉色一變，輕聲道：“輕塵，我總算見著你了！我是你舅舅的婢女！”

我緊緊捉住她乾枯的手，假作攙扶她，讓她靠近我的耳邊，“可憐的小輕塵，你知道嗎，當年召南宮變，你母親趁亂逃到揚城，後來遇到你父親那羅，而我帶著你舅舅的兒子辭歡流浪到了大東，我怕大東皇帝斬草除根，一直不敢跟如玉公主聯絡，可是當我鼓起勇氣準備找你母親讓辭歡認親時，你母親卻……”

我笑得淚水紛飛，“金媽媽真是好笑，我哪裡會飛呀！”

她把我的手握在掌心，“孩子，真的委屈你了，金花，也就是辭歡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放心，我讓他一定要幫你逃走。孩子，別傷心，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沒有早點去見如玉公主，如果我勸勸她，她說不定不會走這條絕路，而你也不會受這麼多苦了！孩子，別怕，你還有個哥哥，還有一個家……”

我又笑起來：“金媽媽，你今天別走，我在這裡悶壞了，你講外面的故事給我聽吧！”

我笑著對旁邊的宮人道：“你去跟皇上說，我今天要留金媽媽吃飯，要她陪我說話！”

宮人們如釋負重，拜道：“奴婢現在就去！”

金少苦著臉道：“母親，你見了仙女就挪不動腳步了，你要兒子的臉往哪擱！”宮人們又笑起來，我朝他一揮手：“金花，你自己去跟皇上說，我挺喜歡跟你母親說話，而且等下要留她吃飯，你們忙你們的吧，不用管我們了，呆會我自然會把你母親還給你！”

他朝宮人們做著鬼臉：“姐姐們呀，你們可得給我把母親看好了，等下還得幫我把她拉走，我只怕她看見仙女就不想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金媽媽輕嘆道：“這孩子，這些年也苦了他了，獨自一人掙下偌大的家業，每天都是東跑西顛的，對我真比親生兒子還好……”她抹了一把淚，抓著我的手緊了緊，幾乎貼到我耳邊，“孩子，你哥哥要我告訴你，他騙皇上說會下蠱，會配一種藥汁給你喝，你喝完假裝對皇上百依百順，皇上精神一鬆懈，你過一陣子假裝清醒了幾分，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於是鬧著要去揚城，皇上肯定會應承你，金花已經在那裡安排好接應的人，等你一到揚城就會把你接走，到時候你想去哪去哪，沒有人再約束你！”

她大笑起來，“你相信我的話，我真的看到過有人在天上飛來飛去！”

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當然相信，因為我看見過有人飛，金媽媽，那個應該叫輕功吧！”

“ 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他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好久沒見你這麼開心了，金媽媽是吧，你勸皇后把這補藥喝了，她現在有了身孕，身體很虛！”

金少慌忙叫道：“母親，這個是皇上！”

金媽媽嚇得腿一軟坐到地上，“哎喲喂，原來是皇上，老婆子今天開了眼了，連皇上都見到了，皇上呀，老婆子很想磕頭，可是腿一直在抖啊……”

我們笑起來，金少一個箭步把她拉起來，赧然道：“皇上，皇后娘娘，讓你們見笑了，我母親沒見過世面，請你們不要怪罪！”

他心情奇好的樣子，一揮手叫人端了碗黑色的藥汁進來，我捂著鼻子直搖頭，金媽媽拉住我，“仙女娘娘，你別看這藥苦，要知道良藥苦口利於病，還有什麼什麼利於什麼什麼，兒子，那個什麼是什麼？”

金少見怪不怪，“忠言逆耳利於行，母親，你不知道就不要學人家的話，讓人家笑話！”

金媽媽嘴一撇，“我當然知道，我不是看到有你在嘛！”她轉向我，“仙女娘娘，我們說到哪裡來了，什麼什麼……兒子，我又忘了！”

我連連擺手，“金媽媽，你別什麼什麼了，我喝還不成嗎？”說完，我把藥一口吞下，哭喪著臉道：“好苦，有沒有蜜餞！”

他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包，“我的小公主，快點過來，我餵你吃！”

金媽媽在我手心重重按了一下，我心中百轉千折，看著她期待的目光，又瞥到金少焦急的神情，我輕輕撫過金媽媽的手心，告訴她，謝謝你們，我會博這最後一次。他的手長長地伸到我的方向，我定下心神，把指甲摳進手心，微笑著走向他，嘟著嘴道：“我下次再也不要喝藥了，這麼苦！”然後就著他的手吃下一顆蜜餞，他眼中閃爍著淚光，突然把我緊緊攬入懷中，哀哀低語：“小傢伙，你一直都這樣多好……”

如果你以為編一個故事就可以騙到我，那你錯了。

我能治理一個國家，當然不能偏聽偏信，那我同那些被宮人和外戚牽著的提線木偶有何區別。

於是，我一邊讓金少開始準備，一邊把蒼梧使者召來詢問，另外，還偷偷派了天下第一捕頭許平波帶人到蒼梧暗訪，去查清楚到底有沒有下蠱這種玄乎事。

許平波做事一貫沉穩，這幾年為我朝解決了不少棘手的案子，貪官盜匪抓獲無數，而且因為是在寺院長大，對名利極淡泊，最重要的，是因為他是空空大師的高徒，我算是他的師兄，有了這層關係，我對他有莫名的親切感，再加上和他交過幾次手，他的武功不下於我，跟我動手時也是一板一眼，根本沒想過要如何討好我。這樣誠實正直的人還信不過，那還有誰值得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