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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和於小凡的一番徹夜長談，第二天外公帶著我親自去了交警隊，找到當年的老部下，透過他的關係想把七年前那樁事故記錄找出來。事情還算順利，那老部下似乎看不到外公越來越青的臉色，笑容如面具，從頭到尾沒摘下來，和他東拉西扯寒暄半天，又找這個找那個耽誤半天，在外公額頭的青筋快爆，而我幾乎癱軟在地的時候，終於找到那年的檔案。

外公臉色凝重，深深看我一眼，埋頭開始翻。在樟腦味和黴味中“薰陶”許久，我們面面相覷，再次從頭翻找，然後，和第一次的結果一樣，一無所獲。

外公把那人找來，說沒找到七年前某天的記錄，看有沒有錯漏的，那人整個變成了笑面佛，負手慢悠悠踱來踱去，“對不起，剛剛我忘記說了，前些年我們檔案室要全部電腦化管理，有天錄入的時候機房起火，有一批檔案燒了，為此還有人被開除公職呢！”

外公拍案而起，“一群混蛋！”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幽幽嘆道：“老首長，真是不好意思，這次幫不上忙，要不我請您去喝兩杯賠罪，別人送了幾瓶茅臺，我還一直沒顧上喝呢。”

外公挺直胸膛，愈發顯得高大威風，冷冷道：“小楊，居其位謀其事，不要老記掛著喝酒吃飯，身體喝垮了，名聲也喝垮了！你記不記得我當初怎麼教你們的，做人要先正自己才能管別人！”

那一刻，外公的形象在我眼中陡然拔高許多，我突然覺得，不管他如何訓斥我，有這樣的長輩真的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那人臉色陰晴不定，突然立正站好，深深對外公鞠了一躬，良久都沒起來，外公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經過他時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

回到家，外公根據我記下的名字打了一圈電話，找到當年關押肇事者的監獄，得到的訊息卻讓我們大吃一驚，肇事者進去沒一年就因心臟病猝死，那麼健康的人死得如此迅疾，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見外公和我垂頭喪氣，外婆親自下廚做了好大一桌菜，於小凡和熊無意開著輛破吉普車轟隆隆回來，於小凡一進門就撲到桌邊，抄起筷子狼吞虎嚥，熊無意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滿懷期待等著他跟我甜蜜一下，他的目光只在我臉上停留半秒，立刻挪到於小凡身邊，一氣扒拉完一碗飯，連頭都沒抬。

外婆嘆道：“弄得這麼辛苦，明天別去了，好好休息一天吧！”

外公一屁股坐下來，氣呼呼道：“你說不去就不去嗎，小蓮他們死得那麼慘，我一定要為他們討個公道，要不然死後怎麼去見蓮生！”

我非常乖地舉手提問，“外公，蓮生是誰啊？”

外婆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如紙，甕聲甕氣道：“是你的親外婆！”

我“哦”了一聲，知道這個話題不宜繼續，湊到熊無意身邊，輕聲道：“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嗎？”

熊無意放下筷子，一字一頓道：“小小，事情並不簡單，我們在車禍現場附近的店鋪和朝陽小區挨家挨戶問了許久，竟然沒有找到一個目擊者，實在很奇怪！”

於小凡眉頭緊蹙道：“更奇怪的是，朝陽小區大部分居民是近年搬進去的，搬家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這樣大批的搬家真有點類似集體逃離什麼禍亂的中心！”

熊無意介面道：“所以，小小說的肯定沒有假，那裡真的發生過什麼，令大家集體噤聲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人大家都惹不起！”

外公拍案而起，大喝道：“現在是什麼年代，竟然還有這種事情！我倒要惹一惹，看他能把我怎樣！”

外婆渾身一抖，把碗用力一放，厲聲道：“到底吃不吃，我忙了一下午才忙出這些菜，不想吃我給衛兵端去！”

“老佛爺”發話，大家立刻沒了聲音，外公吃到一半，突然把腦袋一拍，跑進房間打電話，“小李，七年前七月八號朝陽小區前面的車禍你記不記得，能不能幫我問問具體情況？”

外婆嘴角一撇，“小李怎麼會知道，他已經卸任幾年了，還不如去問新隊長呢！”

於小凡賠笑道：“新隊長不是更加不知道，那人有本事把整個小區洗乾淨，要封別人的口不是輕而易舉！”

果然，外公的吼聲立刻傳出來，“事情不是你經手，你難道就不會去查一查問一問！什麼，我這叫強人所難？放你媽的屁！死的不是你的女兒女婿，你別跟我說風涼話，我警告你，你就是退下來我也照樣治得了……混蛋，竟敢掛我電話，反了反了！”

聽到書房裡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響，外婆無奈地微笑，“這老頭子，以為自己是誰啊，有什麼好鬧的，搞完破壞還得我來收拾！”

我和另外兩個傢伙面面相覷，熊無意在我耳邊輕聲道：“趕快去勸勸你外公，彆氣壞了身體。”說話間，他的手又鬼鬼祟祟爬上我頭頂，又想把我當小狗摸！我惡向膽邊生，學著電視裡擒拿的動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一腳擋在他腳中間，背對著他用力一拉，動作是對的，結果恰恰相反，我再次錯估了他的體型，一下沒拉動，一頭向前栽去，雖然他及時扣住我的腰，我的腦袋還是重重撞到桌子上，我再次看到了滿天的星星。

我揉著腦袋戰戰兢兢跑去敲書房門，門一開，我瑟縮著擺好逃跑的姿勢，外公的肩膀似一下子垂了下來，臉上已不見了今日的威風凜凜，全是沉痛和哀傷，他一步步逼到我面前，眼中淚花翻滾，一個字一個字地似乎從牙縫中擠出來，“孩子，我對不起你們！”

我只覺得腦中似乎一片空白，身體也空了，空得渾身發痛，我終於明白麵對的是怎樣的敵人，連如此厲害的外公都無法對付，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我有些絕望，難道兇手真的能逍遙法外！

看著外公的蒼蒼白髮，那些恐怖的空漸漸被一種奇特的情緒填滿，這次不再是我一個人，我不會害怕！

我一定會找到他們！即使找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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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到底招誰惹誰了

沒有了線索，大家都不再四處奔波。無意立刻忙了起來，外公探過他的武功，只含笑頷首，用“深不可測”四個字評價，然後讓他去學槍學開車，無意興奮不已，一回來就在我耳邊嘀咕，“要這玩意弄到我們那裡該多好，埋伏好一槍就崩了，再強的武功再多的人都不怕！”

其實，無意在於榮華那裡已學會用槍，武人非常敏銳靈活，上手非常快，不管什麼槍簡直一摸就會，而且耍得神乎其神。在我的威逼利誘，於小凡的鼓動下，他當場為我們表演了電視裡槍神絕技，於小凡可恥地成為他的粉絲，我可悲地淪為他的小跟班，滿臉諂媚，屁顛屁顛鞍前馬後地伺候。

外公仍不滿意，說那是花架子，一有空就督促他練習，那簡直比古代師父教徒弟還嚴厲，一走神就厲聲呵斥，無意收斂玩鬧之心，一門心思琢磨，還是每天被訓得頭皮發麻，一回來就栽進我懷裡學狼嚎，“你外公怎麼比我師父還像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