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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頭都沒敢抬，等大家把外婆送回房間，一溜煙上了樓鑽進被子裡，恨不得變成烏龜。

床重重地一動，熊毛毛睡了下來，把我連被子帶人整個擁入懷裡，也沒有訓我，只一下下拍著我的背，很快把我送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不好意思出去見人，受害者找上樓來，似乎根本沒發生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個勁用美食引誘我，我當然順坡下驢，一聲聲“外婆”叫得我自己都雞皮疙瘩直掉。

不過，知道外婆是容易受驚的，我再也不敢晚上溜下樓，再來一回我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於小凡不知從哪裡弄了輛破吉普，每天轟隆隆來去，男人果然還是要開吉普車，個頂個的帥氣逼人，野性十足，連於小凡的斯文模樣也透出幾分狂野，怎麼看怎麼像敗類。當然，此話一出，我被他追殺著跑完了整個小區，真是筋疲力盡。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那天晚上， 於小凡和大熊貓一同回來，看著兩人從車上下來，我心花朵朵，大叫一聲“大熊貓真威風”，準備以大笨熊的姿勢撲到他身上，結果沒目測好距離，一下撲了個空，栽到他腳邊，氣得我抱著他的腿乾嚎，把個沒良心的於小凡笑得連連捶地。

外公聽到聲音也迎了出來，皺眉道：“笑笑，你小心著點，別碰到大熊貓的傷口！”

“他早就好了！”看著於小凡一臉賊笑，我恍然大悟，叫得驚天動地，“好啊，於小凡，你給我記住，你竟然知情不報，每天看我受剝削受笑笑，掙扎在水深火熱中！”

外公大笑起來，“你在說什麼，我看你每天樂呵呵的，哪裡有水深火熱的跡象！”

“外公，連你也欺負我！”我噘起嘴，大熊貓捏住我的嘴巴扯了扯，輕笑道：“小鴨子！”

那一老一少又狂笑起來。

鸚鵡開始湊熱鬧，“小凡壞蛋！大熊貓壞蛋！”

我頭上被人重重敲了兩記——好大的迴音，好燦爛的星星。

大熊貓箍著我脖子慢慢走進大門，在我耳邊低低道：“你不要急，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我心頭咯噔一聲，突然攥緊了他的手，他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緒，手也緊了緊，輕柔道：“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以前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們的活動他們瞭如指掌，處處掣肘受阻也不足為奇。現在我們在暗，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就不信他們這樣都有辦法防備！”

吃完飯， 於小凡把我拉到他房間，從抽屜裡拿出一疊相片，笑眯眯地說：“笑笑，你交代我的事情辦好了，給點甜頭嚐嚐吧！”

看到照片裡的制服，我突然想起前兩天拜託他找交警隊的人，心似被沉重的大石壓垮，他正色道：“你說的沒錯，外公沒辦法，我們就用自己的辦法查！我前些天收集了七年前交警隊那些人的資料，你一張張看，看有誰跟你接觸過。”

原來他這些天就是忙這些事情，我還以為他當我的話是某種空氣，真有些汗顏，低頭囁嚅道：“哥哥，對不起，我要跟你認個錯，我每天都教鸚鵡說你壞蛋。”

他湊到我面前，揪著我耳朵惡狠狠地說：“以後等我有空天天教它說笑笑壞蛋！”

於小凡的調查做得很細，連七年前交警隊隊員的花名冊都弄來了，每個人除了正面大頭像還有他們的生活照，年齡、現在的工作單位、家庭、甚至連薪水都記錄下來。我定下心神，趴在燈下一張張看著，腦海中翻騰著當年的情景，看到其中一個國字臉的年輕男子時，我激動起來，“哥哥，當年就是他要我不要告了！”

我又翻出一個單眼皮的男子，“這個人就是處理那件案子的！”

於小凡眼中閃過冷冷的光芒，湊過來輕聲念道：“王子揚！陳天偉！好，我明天就帶你去找他們！”

大熊貓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快出來，外婆要找你們打麻將！”

“打麻將！”我蹦了起來，“我好久沒打了，我要玩！”

提到打麻將，我不禁想起大學生活。七年前剛把親人的骨灰接回，我便接到北方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抹著淚收拾行裝，孤零零一個人去報到上學。

我很幸運，知道我的情況，寢室裡三個女生待我如至親，因為家裡沒人，我放假懶得回去，她們不忍心，不約而同留下陪我，於是剛好湊成一桌，有連戰三天三夜的輝煌紀錄，只記得那次把大家都打殘了，足足昏睡了兩天才醒，我也是因此學會用腳穿鞋走路，因為輸家要鑽桌子。

只可惜現在出國風太盛，弄到最後變成沒有鍍過金就沒法找到工作似的，她們沒辦法，也全都跟風而去，加拿大一個，美國一個，澳大利亞一個，只有我無錢無勢，只能龜縮在家裡混吃等死。

我把門一開，以睥睨天下的氣勢地對大熊貓說：“今天我要大顯神威，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大熊貓嘿嘿直笑，拽過我把我的長髮綁好，邁開大步往前走，看著他寬闊的肩膀，我玩興大發，一、二、三，跳到他背上，他哈哈大笑，順勢將我背好。

他的味道真好聞，我湊近他脖子深深吸了口氣，“大熊貓，你現在怎麼不會摔我？”

他回頭親了我一下，柔聲道：“你是我老婆！”

我把突然湧出的淚蹭在他背上，把他抱得更緊。

我坐在於小凡下家，外公坐在我對面，外婆坐我下家。至於大熊貓，場外觀摩，外加端茶送水，保姆陳姨也笑吟吟地搬了凳子坐到我後面看。

籌碼分好，一人十個，我胡的第一把，得意忘形，囂張的本性暴露無遺，張嘴就開始胡說八道，“外公外婆，打麻將是腦力勞動，可以預防老人痴呆，所以才經常打……”

我的頭被大熊貓敲了一記，“大家等你出牌！”

我連忙摸了一張，“臭牌，東風！”繼續聒噪，“哥哥，打麻將可以鍛鍊人的反應能力，比如說你剛想吃那個三筒，我一發現馬上就碰死……”

於小凡臉都綠了，“陳姨，你去找個蘋果來堵住她嘴巴！”

陳姨哈哈大笑起身，一個絕世大蘋果終於成功將我封口。

“胡了！”一會，我大笑三聲，把外公剛打出的七條拿了過來，“邊張七條！外公輸光了！”他連連搖頭，“怎麼手一抖就把七條打出來了呢，真是老糊塗了！”說著，把抽屜翻了翻，籌碼果然沒了，他從口袋抽出一疊錢交給我，“賣些籌碼給我！”

我愣住了，在每人臉上瞧了瞧，“賭錢的？”

於小凡把錢拿著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摔在我面前，“笨蛋，難不成玩鑽桌子！”

我一直都是玩鑽桌子的啊！我還在猶豫，外公不耐煩了，“快點數十個籌碼給我，我還要扳本！”

我脖子一縮，反正現在有本錢了，怕啥！我連忙數了十個籌碼給他，開始洗牌。

我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要什麼有什麼，剛聽的牌馬上就有人打，我得意地笑著，大熊貓摸摸我的腦袋，“別笑了，下巴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