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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我這有瓜子！”

“美人，我有甜棗！”

“美人，我有……”

桑南客人眼睜睜看著圓球受歡迎的程度，頗為認同，不住頷首微笑。為首的一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在全身上下的口袋掏來掏去，想翻找點好東西獻媚，看他摸出一個玉桃兒，陪同者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以猛虎下山之勢朝玉桃兒撲去。

他的動作實在太誇張，驚動了原本在樓梯上專程蹲著鄙視美人的小狐狸，小狐狸嘰嘰嘎嘎叫了幾聲，撲上來抱住玉桃兒，露出垂涎欲滴的詭異表情。

桑南客人原本是要獻給美人，小狐狸是她的寵物，似乎也沒什麼不妥，三人立刻笑逐顏開坐下來繼續喝茶。可憐的陪同者下手沒小狐狸快，只得望洋興嘆，以僵硬的姿勢坐下來，這回輪到他眼睛發直，半天作聲不得。

看到小狐狸抱著的玉桃兒，美人感覺到危險，連吃食都不要了，嗷嗷叫著來搶，只可惜兩條腿趕不上四條腿，她跑得氣喘吁吁，突然醒悟過來，眼睛一閉，脆生生一聲大吼，“呂歡喜，你給我下來！”

欺軟怕硬的小狐狸看她動了真怒，倒還知道要討好她，為了助紂為虐，不知從哪裡拖來一把刀，在無數抽氣聲中送到她手裡。

果然，有了刀，她的氣焰頓時囂張許多，一邊學著小包的樣子舞刀一邊繼續嚇唬呂歡喜，只是小包的刀法和她的不在同一級別，準確地說，她完全沒有刀法可言，幾桌客人眼睜睜看她砍了樓梯，砍了桌腳，甚至砍飛了二黑的帽子，不知道她是何來路，一個個嚇得臉色驟變，朝門口無比迅疾地挪。

“少爺，趕快下來！”孫伯在櫃檯後探出頭來，嘿嘿乾笑，衝這邊遙遙抱拳，“諸位客官別怕，這位是我們縣包大人的家眷，經常來找我們少爺玩耍，玩耍！”

如果他沒頂著口黑漆漆的鐵鍋，這番話的說服力要大許多，三位最鎮定的桑南客人從桌子底下拉出陪同者，拼命朝外頭指。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樓上傳來咕咚一聲巨響，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延伸到樓梯口，隨後，一張圓眼睛圓鼻子圓嘴圓臉的可愛少年提著褲子連滾帶爬地下來，口裡不住哀哀呼叫，“我的祖宗啊，你一大清早別這麼大聲嚷嚷，我還以為做噩夢，嚇得從床上摔了下來……”

還沒跌跌撞撞挪下樓梯，他眼前白影一閃，一隻白狐狸就張牙舞爪出現眼前，不禁慘叫一聲，腿肚子直打顫，身體一縮，提著褲子狂奔，一會就鑽到櫃檯裡躲在孫伯身後。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美人大喝道：“連小狐狸都怕，你給我過來！”

呂歡喜探出頭看她一眼，把褲子繫緊，慢慢從櫃檯裡鑽出來，以從未有過的敏捷身手向外狂奔，後面跟著個因為嚇唬到人而歡天喜地的白色尾巴。

“站住！再跑我叫劉捕頭打你板子！”話音未落，呂歡喜和白色尾巴早已不見蹤影。

美人恨恨地嘟噥，徑直走到孫伯面前，還沒開口，孫伯指指外面，無奈地連連搖頭，她氣呼呼地把桌子一拍，“大人可不能白來！”

二黑飛快地送來一碟清涼糕，清涼糕是當地特產，以糯米粉雞蛋等加入薄荷做成，甜而不膩，清香宜人，是她的最愛。她囫圇吃了三個，咕咚咕咚喝了碗茶，袖子一甩，趾高氣昂地向外走去，“這個算孝敬本大人的！”

孫伯偷偷撿起被她遺忘在地上的刀，點頭哈腰道：“大人慢走，小心門檻，大人您常來啊！”

為首的桑南客人抹了把冷汗，似乎有些後悔，衝孫伯賠笑道：“這個……那個……玉桃兒……”

一桌本地客人拍桌狂笑，陪同者哭笑不得，走到孫伯面前作揖道：“假如找到小狐狸藏東西之處，麻煩先幫我們收著，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孫伯嘆了口氣，從櫃檯下搬出一個厚厚的本子，翻到最後一頁，添了一筆，“桑南客人，玉桃兒一個”。

“強盜！強盜！”一位來自京城太平的年長客人拍案而起，令隨從結賬，大略翻了翻那厚厚的本子，拂袖而去。

3 扛美人是個力氣活

呂歡喜屬狗，跟四條腿的狐狸跑得一樣快，美人自然趕不上，因為還有滿褡褳的寶貝，只得半途歇氣，享受酒鋪子的茶水。

漂亮的老闆娘小白也算美人劃拉進自己圈子裡的好人之一，自然好吃好喝的大把，美人坐在她家門檻上，捧著腦袋瓜非常認真地思考問題。

她思考的時間太長，小白眼睜睜看著客人兜過來，因為上次美人的醉酒事件鬧太大，不敢惹火燒身，打望一氣又折返，一個進來的都無，急得在後面跳腳。好在小狐狸跟著呂歡喜沒撈著什麼好處，灰溜溜地回來找主人，美人這才回過神來，將它放在肩頭，哼著清涼縣裡的俚俗小調優哉遊哉走了。

忍著牙酸極其熱烈地送走瘟神美人，小白的臉垮了下來，坐在剛才她的位置捧著腦袋發愁，二黑腆著臉湊過來，小白橫了他一眼，“清涼縣在天子腳下，你們再這麼寵下去，遲早要出事！”

二黑猶如踩了尾巴的老鼠，當即跳將起來，揮著拳頭叫囂，“誰敢來老子揍死他！”

小白冷哼一聲，掉頭就走，進門的時候才嘴角微揚。

清涼縣真小，美人和小狐狸沒幾步就逛完了，不約而同嘆氣，坐在一個無人的牆根欣賞清涼山的如畫美景順便享受美味佳餚。

“大人，你發什麼呆啊，快進來坐，別凍壞了！”頭頂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她心頭暗喜，抬頭一看，果然發現自己來對了地方，這裡就是桃紅院，而桃紅院的主人桃媽媽正向她殷切招手。

如果不是小包堅決反對，桃媽媽也算她的自己人，她頗為惆悵地仰望，為了補償桃媽媽，向她露出最標準最好看的笑臉，包夫人說過，她這樣子笑起來真是人見人愛。

桃紅院就是清涼縣城唯一的妓院，劉捕頭原本在京城辦案，在妓院認識了桃媽媽，兩人都是一見傾心，劉捕頭被貶，桃媽媽帶著三四個姐妹跟他來到這裡，用全部積蓄開了這個妓院。

既然桃媽媽這麼熱情，小包的禁令也就可以暫時放在一邊，美人飛快地跑了進去，小狐飛快地上樓找寶貝，驚起一片尖叫聲和笑聲，美人頗覺丟臉，蹲在門口磨蹭，等待桃媽媽繼續邀請，好在小包那裡有個說法。

僕婦劉媽在門口揀菜，呵呵笑道：“大人，中午想吃什麼，我這就準備。”

美人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劉媽一拍大腿，“瞧我這記性，大人怎麼沒跟你來，美人？”

此時此刻，打腫臉充胖子是非常必要的，美人冷哼一聲，甕聲甕氣道：“別跟我提他，我生氣！”說著，徑直穿過開滿梅花的小院往樓上跑去，一見到桃媽媽就訴苦，“小包太壞了，上次我收了個漂亮的豬尿泡，被他罵慘了！”

“笑什麼笑！不理你了！”美人惱羞成怒，轉身就走，桃媽媽連忙攔住她，“我去給你張羅午飯，今天做你最喜歡吃的咕嚕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