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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人低頭道：“三皇子謀反案的卷宗裡，沒有包不悔的名字 ！”

“我知道了，你盯住宮裡的動靜！”

那人連忙領命，飛身離去。

他絲毫沒有睡意，在院子裡徘徊了又徘徊，夜風漸冷，吹得光禿禿的樹梢簌簌作響，抬眼望去，星星在天穹沉沉欲墜，似乎要逃避什麼危機。

他想起了江南，那裡跟北方灰濛濛而乾燥的天氣完全不同，天空澄澈，雨絲纏綿，白雲彷彿成絲成縷，在人間悠遊而過。在這個美麗的地方，他本可以帶著美人逍遙一世，為了討個說法，他不顧父母的勸阻考試當官，他身體強壯，並不要緊，只是拖累了美人，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她自然不會跟他計較，然而，他不能不為她打算，兩人相依相伴至今，她總是在笑容裡退讓，讓人不心疼也難。

皇宮深，冤屈也深，帝王不該挑上他們忠心耿耿的包家下手，逼得他熱熱鬧鬧的一家離散，小叔英年早逝。

兩行清淚從腮邊滑落，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我一定會做到！”

“小包……”房裡突然傳來一個模糊的聲音，他渾身一震，飛快地上床把她抱在懷裡，她迷迷糊糊嘟噥了句什麼，四肢就纏繞上來。他心頭一酸，讓她趴在自己胸膛，捉著她的臉一遍遍地吻著，恨不能把她系在腰間掛在胸膛刻進心裡，她哼哼幾聲，嘴角微微翹起，再度沉沉入睡。

第二天，兩人都很晚才起來，大嗓門的老顧夫妻和老林都沒來吵，更詭異的是，連那隻清早必來爭寵的死狐狸也不見蹤影，小包睜開眼，察覺不妥，心跳了許久都沒跳歸正常，只得將懷裡的肉糰子安置在被窩卷裡，心抽啊抽，抽啊抽，慢慢起身。

院子裡空無一人，縣衙裡更沒有，小包已經猜想到最壞的結局，所有瀕死前症狀都冒出來，氣喘、冒冷汗、腿軟、渾身抽搐……

果不其然，拉開門，屋外黑壓壓一片人頭，大家自備板凳桌椅，瓜子點心茶壺一應俱全，更有甚者，癱瘓在床多年的劉大媽也來了，是被床板抬來的，大家為了照顧她，專門留個門口正中的好位置，讓她躺著也能看到。

縣衙前的鼓上，那隻死狐狸披紅掛綵，在人群裡躥來躥去，拼了命把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好東西往籮筐裡裝，包括綾羅綢緞，紅花朵朵，彩色絲線編織成了蝴蝶結若干。

小包略一抬頭，縣衙門口正中的木牌上，赫然用木炭寫著歪歪斜斜的幾個字——圓房勿擾。

聽到身後的動靜，小包猛一轉身，和老顧正好四目相對。也許是他的面容太過兇殘，老顧哆嗦一記，手裡的一卷東西掉了下來，在北風裡漫天飛舞，正好有一張撲到小包面上。

看人形也知道，下面那個是自己，壓在自己身上那個是圓滾滾的美人。小包深吸一口氣，將紙撕得粉碎，攥成一團砸了出去。鼓應聲粉碎，那隻不長眼的狐狸掉了下來，吭哧吭哧抱著一包受賄物品倉皇逃竄。

“趕快跑！”老林見勢不妙，趕緊鳴鑼開道，大家一鬨而散，“觀賞圓房”現場一片狼藉，無數狗狗趁亂而上，大快朵頤。

“抓住狐狸！”小包一聲令下，正和桃媽媽卿卿我我的劉捕頭知曉事情不妙，趕緊溜之大吉，藉著辦事追了上去。狐狸跑得雖然快，留下的絲線紅花等線索可不少，如果追到它，包大人乃至整個清涼縣的心病也就解除了，以後的逍遙日子少不了。

劉大媽跑不掉，沖人們的背影吭哧吭哧生氣，小包無可奈何，走過去背起她，劉大媽氣急敗壞抱著他的腦袋當鼓敲，“你黑著一張臉給誰看，醜死了，都沒我們的美人一半好看，你憑什麼拐走我們美人，嚇走我們小狐狸，她們跑了，誰來陪我玩……”

原本跑掉的人都呼朋引伴來看熱鬧，一群狗狗追逐著在兩人身邊跑來跑去，汪汪狂叫，作為不容忽視的背景和伴奏，更有甚者，小棗子生怕被他遺忘，在後面屁顛屁顛兒跑，小棗子後面，還有個凹凸不平的球狀物體，原來美人衣服沒穿好，衣領棉袍全支楞出來，揮舞著雙手叫囂，“我跟小包圓房了，小包是我的，全身上下都是我的，背也是我的，誰敢搶我馬上關門放小狐狸，跟他拼命……”

劉大媽的兒子及時出現，將小包的背脊還給急赤白臉的美人，小包只得卸下一座山，背上兩座山，剛想找小棗子幫忙，沒想到那沒義氣的傢伙撒腿就跑，帶著一匹剛勾搭上的小白馬談戀愛去也。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人們敲鑼打鼓外加放鞭炮，熱熱鬧鬧將兩人送回縣衙。關了門，美人似乎才懂得羞字如何寫，嗷嗚一聲將頭塞進他懷裡，任憑他怎麼拉都不出來。

小包沒了脾氣，將人囫圇抱起送到房間，什麼都沒說，將一面鏡子塞到她手裡。

看到那恐怖的鳥窩頭和顏色詭異的包子臉，她驚叫出聲，火燒屁股一般折騰自己，於是，小包捂著隱隱作痛的腦門，眼睜睜看著她化身妖魔，還是血盆大口的紅屁股猴妖。

很明顯，她的審美異於常人，小包認了命，擦乾淨她的臉，瞧瞧那圓圓的鼻頭，剋制不住某種慾望，小小咬了一口，板著臉道：“我是你的人了，有什麼好處沒？”

美人兒耳朵一動，忘記了要找他算賬，喜滋滋道：“當然有！好處多的是！”

小包撇嘴道：“昨天我花了很大力氣，要補身體！”

話音未落，美人兒已經揮舞著雙手衝出去。

雖然有點小小的後悔，但是一想到久違的好酒好菜，他肚子及時地咕咕叫了一聲，將剩下的話憋了回去。

7 亂點鴛鴦

離開那暖烘烘的身體，美人很快就凍得縮成一團，小狐狸趁機霸佔原本小包的位置，抱著大尾巴呼呼大睡。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連連哀喚，“小包，冷啊……”小狐狸嫌她太吵，鄙視地斜她一眼，將屁股對住她繼續睡。

顧婆婆端著盆熱水進來，拽著小狐狸的尾巴扔出去，從懷裡拿出封信，即使用最溫柔的聲音，還是震耳欲聾，“大人今天一早去京城了！”

“去京城了！”美人還沒回過神來，眯著眼睛看著她，腦子裡晃盪晃盪，立刻醒悟過來，眼睛瞪得渾圓，大吼道：“他又溜了！混蛋！”

一轉眼，美人已經是淚花閃閃，齜牙咧嘴把信撕個粉碎，鑽出棉被，亂七八糟往身上套衣服。

顧婆婆在心中長嘆，一層層為她穿上衣服，剛裹好狐裘，她已趿拉著鞋子跑出老遠，顧婆婆急了，撲上去揪住她衣襬，問道：“夫人，你要去哪？”

她用力甩開，大吼道：“不要你管，你們都瞞著我，我再也不理你！”話一出口，那一直強忍的淚水已成串掉落。

顧婆婆只好叫老顧遠遠看著，自己回頭整理房間，準備中午的飯菜。老顧剛出衙門，美人已跑得不見蹤影，老顧想都不用想就往西街跑，剛到雅園門口，小白披散著頭髮提著褲子從裡面衝出來，正好和他撞個正著，老顧還在哎喲呼痛把他抓起來，小白咬牙切齒道：“你把你們的活寶看好行不行，一大清早來壞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