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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井是南京的古蹟,在雞鳴寺附近,那裡當年屬於臺城花國,是六朝宮殿遺址。南朝陳後主城破時,曾和他的寵妃張麗華藏匿於這口井裡,但他們最終還是被擒,虜之北去,因此又號辱井。現在胭脂井是南京城內一條尋常的坊巷,它狹窄幽深,兩邊是高大圍牆,中間有一條青石徑,牆邊常年長著青苔,巷中春天飄灑著落花,深秋飛舞著紅葉。清晨薄暮走入巷子,宛如空谷足音,寂靜極了。

這樣清幽的環境,令人發思古之幽情,想到:“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的詩句,記起賣花女的一首詞:“春寒料峭,女郎窈窕,一聲叫破春城曉。江南春早,江南花好,紅顏一例如春老。”

的確春易殘,人易老。六朝豪華過去了,南國佳人,香消塵夢。這裡的深巷,空留陳跡,猶如感慨歷代之興衰。

胭脂井七號,很寬敞。隔牆外有個雅緻的花廳,花廳朝南,八角落地玻璃窗,全部用乳白色花玻璃,光線充足。廳後有一個小小庭院,廳東臨窗,窗外是個花園,景樹疊翠,芳草名花遍地,假山盆景有致,迴廊雕杆逶迤其中,有蘇州園景之風格。

史朝義為方便朝雲學業的深造,特地把此恬靜的花廳改為史朝雲的閨房,陳設十分華麗,足見兄妹手足之情深厚。

“叮叮叮,叮叮叮!”電話鈴響了。史朝雲抓起話筒,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你是史朝雲小姐嗎?”

“是。”

“告訴你,今天上午七點半前,你無論如何要在家裡等著,我有非常緊要的事情要和你面談!”

對方的語氣很生硬,並帶著命令的口吻。她正想問他是誰,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她無精打采地放下話筒,人像被釘在電話機旁似的,挪不開步,痴呆在那裡好久,心緒重重,忐忑不安。這個奇怪的電話使她心驚肉跳,這幾天來,她所無法解除的危險的定時炸彈,看來馬上就要爆炸了。

壁上掛鐘噹的一聲,準準七點半,她的乾孃持著一張名片進來,“程慈航”三個字赫然跳進眼簾,她的心房猛然緊縮,感到一陣窒息。雖然她料到有這麼一天,但當不幸來敲門時,心裡不免感到恐慌。不待她有思考的機會,這個不速之客已經來到她面前。

為了禮節上關係,史朝雲不得不搶前一步,伸出纖手,擠出笑容與他握手,以示歡迎。

程科長握住她的手,那隻手冰冷透骨。她長得很健美,但此刻卻給人楚楚可憐的感覺。

她捲髮蓬鬆,毫無修飾,臉色慘白。秀眉之下一雙明亮的眼睛裡隱含著恐怖的神情,端正而豐秀的鼻子下面,稜角分明的嘴唇微顫著,沒有血色。

程科長看這情景,心中有些不忍,繼而轉念,應在關鍵的時刻,乘敵方陣腳動搖之際,掌握戰機,一鼓作氣,攻下城池。決不能心慈手軟。給地喘息的機會。

雙方讓座遞茶後,兩人相對坐下,程科長雙手叉胸,背靠沙發,用凌厲的目光盯著史如雲,一言不發。史朝雲只覺得程科長的目光如芒刺戳身一樣,令她非常難受,她坐在沙發上,合著雙掌,插在靠擾的膝蓋中間,低著頭不敢正視,態度十分拘謹,好像等待對方的審問。

緊張的空氣持續了很久。

程科長終於打破了寂靜,嚴肅地問她:“你是史朝雲嗎?”

“是。”

“你認得黎麗麗嗎?”

“認得。”

“你與她什麼關係?”

“朋友。”

“交情如何?”

“是知心朋友。”

“既是知心朋友,黎麗麗前天晚上自殺的訊息你一定曉得吧!”

“曉得,聽說她已經得救了。”

“昨天第二次、第三次,她又繼續自殺,你曉得嗎?”

史朝雲聽黎麗麗又兩度自殺,大為震驚,不禁抬起頭來看著程科長。

程科長對著地說:“黎麗麗的性格你很清楚吧,她外看軟如綿羊,其實剛強如鐵,像她這樣剛烈的性格是很容易走向極端,踏上絕路的,何況你把她的生路通通堵死了,逼著她非走死路不可。”

說著,他從皮包裡拿出一包東西,放在光滑的長几上,他解開藍色絲綢的手帕,裡面放著一堆粉碎的羊脂白玉杯的碎片,藍白對比,特別顯眼。他指著破玉片問史朝雲:“這是你送給黎麗麗的白玉杯嗎?”

史朝雲內疚地點點頭。

“這玉杯在她臨要自殺之前,被她摔得粉碎,這說明她對你有難以剋制的憤恨,在無可奈何之下,只有摔碎玉杯,以洩內心的忿怒!”

史朝雲靜聽程科長講話,沒有否認,低著頭,以手掩面,似在懺海。

程科長抓住時機,開始對史朝雲進行攻心戰。他嚴正地對她說:“麗麗在臨自殺之前,留下一封遺書,詳細說明她為什麼要自殺。這封信,也可以說是對你罪惡行為的控訴書!假使麗麗死了,你也逃不了法律的懲處。也就是說,黎麗麗一死,你的整個前途也就跟她一起毀滅。黎麗麗三度要自殺,這說明她對於死是何等的堅決。現在你們兩人的命運息息相關,生死與共,你的處境是十分危險的。

“為了這個案件,我花費了很大力量,連日來出動了大批幹員,從各方面調查案情的真相,所以對你的情況,我也瞭解得十分清楚。所得的綜合材料證明,你的為人還不錯,心地善良,作風正派,待人接物溫和大方。在學業方面作勤奮苦讀,力求上進,以高材生留校當助教。今天會面,知你確是一表人材,而且書香滿屋。但是,我始終不理解,像你這樣有出息、有才華的人,為什麼要跟王仲欽混在一起呢?王仲欽這個傢伙陰狠毒辣,外號‘採花蜂’,是色中餓鬼,難道你不知道嗎?你們兩人的性格,本來是水火不相容的,不知你為何甘心犧牲色相,為虎作悵?”

程科長的一席話,觸痛了史朝雲受過創傷的心,勾起了她辛酸的往事,禁不住眼淚像開了閘的河水,迸流出來,泣不成聲。

看史朝雲如此傷心,程科長估計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隱痛。他用溫和的語氣,對史朝雲撫慰說:“史小姐,你不要難過,我同情你。希望你相信我。”

史朝雲把心一橫,決定把自己多年來忍辱偷生的事,全盤告訴程科長。她揩乾眼淚,抬起頭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程科長,我絕對相信你。不過提起往事,我羞愧無地,難於開口。但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說。”

她微微咳了一下,開始訴說她那不堪回首的一段情:我家原籍蘇州,在城內丁家巷。抗日戰爭以前,我父親是個中學語文教師,教歷史、地理。他博覽群書,對古文很有研究。現在我家裡的藏書,多半都是他留傳下來的,我在生活極端困難的情況下,都捨不得賣掉它,因為這是我父親臨終的遺命。

我父親共有四個兒女,我上有哥哥,下有弟妹,由於家庭負擔重,我哥唸完初中,就去當汽車司機。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淞滬抗日戰爭一開始,我父親估計京滬一帶將保不住,叫我哥跑到四川、重慶去,儲存史家一線血脈。不久,上海淪陷,接著南京、蘇州也相繼失守。日軍佔領蘇州不久,我父親因受漢奸魯維雄當眾侮辱,憤激之下,回家吐血盈盆,不幸逝世。

當時弟妹年紀很小,一家四口全靠母親一個人做女工和替人洗衣過日子。我不願失學,一放學就幫母親幹活。我進入高中那年,在日軍的鐵蹄下,物價暴漲,我家的生活更是每況愈下。那時我每天課餘都要到蘇州一家大旅館收集床單、被、帳子和旅客的衣服,拿回家洗滌。母女倆天天洗到深夜,還是無法解決生活問題。

在旅館裡,我結識了陳媽,她名韻珊,是旅館的保管員兼女招待。她的丈夫,原在南京教育部當科員,南京淪陷前夕,他奉命留守,日軍進城時,他躲避不及,被打死。她的獨生兒子也跟著她的丈夫同時遇難,剩下她一個人回到蘇州老家。她在蘇州有一座房屋,雖然不大,四面還是風火高牆,內有小小庭院和三間房子,環境清靜。因為是單門獨戶,與四鄰隔絕,她不願把多餘的房間租給外人,所以整座房子只有她一個居住。這位陳媽,能幹熱情,富有正義感。她特別喜愛我,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因此我就拜她做乾孃。

就在那年,我母親積勞成疾,不幸害了一場重病,不但醫藥無錢,連吃飯都成大問題。

陳媽對我家庭困境非常同情,把她所有的私蓄都拿給我,維持我家生活和請醫生為我媽治病,但坐吃山空,她有限的儲蓄,都被我這個家庭花光了。當時百業凋零,人人自顧不暇,告貸無門,家裡可以變賣的都賣光了。在這走投無路之時,生死存亡,如何抉擇呢?我一窮二白,當時唯一的生路就是放棄貞節,出賣肉體,換取全家暫時的活命。

第二天清早,我把這個決定告訴我的乾媽,她愣住了,開始不肯,但逼於現實,最後還是答應了。她是富有生活經驗的人,懂得應付社會陰暗面。為了保全我的社會名譽,她選擇客人十分慎重,凡是蘇州本地客人,絕對不接,所接的都是異鄉的客商,臺基設在她的家裡,一切安全都由她暗中保護。客人往來秘密,不露痕跡,外間沒有一個人曉得。幾年來收人不錯,家庭生活還過得去。我仍然堅持求學,弟妹的學業也沒有中斷,母親也恢復了健康,她老人家至今為止還以為是陳媽在不斷地接濟。

一九四五年的一個仲夏,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我接一個南京的來客,這個狡猾的傢伙,外表似很老實,其實內心極陰險。他奸宿之後,不但不給錢,而且百般侮辱我,我忍無可忍,打他一記耳光,想不到把事鬧大了,被他扭到警察所去。幸好我乾孃花了一筆錢,打通警察所裡的一個巡官,最後寫了份“悔過書”了事。這份“悔過書”寫明:小民因生活所通,當了暗娼,不該國無法紀,侮辱客人。不但妨害治安,而且有傷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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