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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裕谷用力啐了一口,當年自己境況不好時,也撿過這位大哥家裡的破爛回去,受過他的一些好處,儘管那時他的鼻孔朝天,打發他活像打發叫花子,好歹,他江裕谷也算是欠了他一份恩情,這幾年才讓他打秋風,讓他活像只吸血的螞蝗似地附在他身體上,他忍著不開口。等再過一兩年,還清了他的舊賬,到那時,他江裕谷的眼裡就不會容得下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了。

江裕谷站在堂屋門口想心事,眉頭越皺越緊。

這一年江裕谷不過三十六歲,還算是個年青人,身板也還挺直,精神頭也好。他眉目濃重,眉骨略高,顯得一雙眼微微內陷,鼻直,有點鷹勾,唇極薄,抿起時只一線,其實也是個俊秀的人物,可因著高鼻深目,人們總覺得他有點鬼子相,加上天生一臉怨懟之色,私底下,張媽就曾抱著淑葦開玩笑地小小聲說過:你看你家阿爹,天天一付人家欠米還稻的樣子。

淑葦站在一旁,小心地看著父親,看著他腳步霍霍地走出去,只有她,一直覺得父親漂亮,只是冰冷,大熱天裡看到他的那張臉也覺著寒氣撲面。

媽死了他像是也不大在意。淑葦想著心事。

淑真過來,悄悄地趴在她耳朵根子底下說:“爸馬上要娶拈針了,我敢說,過了媽的七七,就會娶。”

十四歲的淑真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媽真是遇人不淑。爸待她也就那樣了。”

淑葦靠著姐姐,緊拉著姐姐的手。從小就是這樣,她總是要用手攥住些什麼才會安心。她不大懂姐姐的話,可是她隱約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江裕谷老家在湖熟,祖上有幾畝田地,種得稻米,江裕谷的父親年年挑了自家產的中熟米上城裡賣,等到江裕谷長到十八歲,跟父親一同進城擺起了米攤子,每天收了攤子就回到自己搭起的窩棚裡住。

他們的窩棚搭在下關一片棚戶區邊上,棚戶區本來就是一片矮小破落的房子,家家的屋簷接成一線,一下雨就淹齊膝高的水,老人與小孩全在桌上甚至是櫥頂上坐著,年青的男人與婦人則捲了褲腿在稀髒的臭不可聞的水裡趟過來趟過去,冬天是屋裡比屋外還冷的,到處透著風,萬一下了大一點兒的雪,房子是很容易被壓塌的。

就是在這破落的大片房屋邊上,還有更加破落的遊民搭起的窩棚,像江裕谷父子倆的“家”。

十八歲的江裕谷就是在這裡認識了棚戶區一個破落秀才的女兒,那個身量苗條眉目秀致的女孩子,是那一帶唯一一個識文斷字女性。

後來,他們成了親。

後來江裕谷就帶著新婚的妻子搬離了棚戶區,在城南稍好一點的院落裡租下極小的一間屋子,他的米攤子變成了很小的米鋪子。

沒多久,日本人就來了。

江裕谷顯出了他的精明與對災難極敏稅的嗅覺,這種嗅覺在他這一輩子裡解救過他若干次。

他在日本人轟轟的炮聲中,在眾人故土難離的猶豫不定中果斷地帶著老婆與兩個女兒,一個六歲一個只得三歲,逃到了湖熟老家的河套裡躲了起來。

河套是圍成大半個圈的河道,這種河道圍起來的地方,地形十分怪異複雜,從外面望過去,竟是一片水面,可是內裡卻有土地與極小的村子,很容易便繞昏了人的頭,日本人也沒能進得去,所以,江裕谷一家竟然平安地度過了那一段可怕的歲月,還碰上了也是逃難來的張媽,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後來就跟他們一塊兒過了。當然那時也是吃了不少苦,首先是沒有東西吃,最苦的時候,連草根子都沒得吃。淑葦媽的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然而,到底是都活過來了。

拈針

江裕谷是在四三年回到南京的。他得吃飯,養活一家老小,給有病的老婆買藥,湖熟那個小村子再呆下去,餓是餓不死,可慢慢地也就黴了爛了。

江家一家回到南京來的時候,這個城市剛剛從一場慘絕的災難中緩緩地喘過一口氣來,慢慢地開始收拾起破碎的院落與心情,埋頭往下過日子。江裕谷自己不是南京人,他覺著南京人真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下,忘性也大,卻不知,若是不假裝忘記,又怎麼活得下去。

無論如何,這個在災難裡蠕動掙扎的城市給了江裕谷一線發達起來的機會。他開始從湖熟老家低價收購稻米,運到南京城來,重新擺起了米攤,從下關擺到楊公井,最後在長樂路這塊地面上安頓下來,後來,米攤又變成了小米鋪。這個時候,他的小聰明讓他有了新的機遇,他竟冒險與一個同鄉合夥做起來玻璃的生意來,這個城裡的房子打仗時毀掉無數,現時人們要蓋房子,蓋房子便要磚石木料,當然也要玻璃。

江裕谷的生活一點點好起來,前年,他帶著老婆孩子和張媽搬到城南這一進四個院落的大院最後一進小院來,租的,也並不是獨門獨院,卻也是兩大間屋一間堂屋,自堂屋走出來有一個小小的迴廊,下雨下雪時自廊下來往,從小院一角的小廚房與小茅廁到正屋便淋不著了。還有一個齊整的小院,牆角有房東以前植下的幾株芭蕉,冬天只見枯黃乾巴的杆,可到了夏天,碧綠的大葉子展開,會投下一片陰影,下雨時雨珠啪啪地打在芭蕉葉上,淋淋瀝瀝,鮮靈靈的聲音,叫人無端地嘆起活著的好來,儘管活著還是不易的。

唯一叫江裕谷不稱心的,是老婆自搬進院子不久,便一病不起。

他看著她一天天地失卻了顏色,心裡的一點點懊悔蠢蠢地動著,小蟲子似地細細地咬著他的心,最初時他是喜歡她的,那時她窮得穿一件洗得泛了色的絳紗旗袍,料子薄軟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但她是標緻的,跟周圍大襟短衫褲的牙齒黃黃頭髮毛躁的女孩子們是不一樣的。他並沒有指望她能守得住她的標緻直到老,但是,他也沒想過她身子那麼弱,那麼會生病,她還沒等他真正富貴起來便來不及似地得了這樣的富貴病,像一個稱砣一樣拖了他幾年。興許他當年娶的是一個頭發黃黃牙齒黃黃粗壯結實一點的女孩子便不會有這樣的拖累。

江裕谷在小院裡站住,慢慢地在那一口木箱子跟前翻著裡面的兩件舊衣,箱底還有兩塊蘇州緞子被面,那是他們境況好起來後她省了大半年的錢買的,一床水紅一床蔥綠,她說是要留給兩個女兒成親時縫嫁妝被子用的。他回想起她坐在廊下,展開被面,細細地看,細細地摸,兩個女兒依在旁邊,兩張花朵似的小臉紅紅的,她淺淺地笑著,跟女兒們低低地說著話。

江裕谷的眼窩裡泛起熱的淚來,滾燙在流下來,他沒有用手去擦,隨他幹了。

忽地,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人抱住了,低頭一看,是他的小女兒淑葦。

淑葦看著父親在院子站著,背對著她,不知怎麼的,就特別地想與他親近親近。

她悄無聲息地走近他,抱著他的腿,仰頭去看他端正的憂傷的臉,眉間的那一團大疙瘩。她把臉貼在他的嗶嘰長衫上,舊而軟的觸覺,父親正低下頭來看她,那一刻淑葦驚訝地發現,父親的面色是和緩而溫暖的,他甚至還伸手在她的頭頂上撫了一撫。淑葦十一歲了,不算太小的小娃娃了,但承繼了母親小巧的身材,她瘦小,細巧,看上去也就八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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