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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久,又有人揭發,江淑葦的父親是殺害城市平民許雲仙的兇手,死後尚留給兩個女兒與一個兒子一筆剝削來的鉅額財產。這麼多年以來,江淑葦一直企圖向組織隱瞞這件事。

淑葦想不出來這件事是誰又提起來的,這些年來,她從未對人提起,每次填表,她只寫父親為業主,已故。

從這一天起,江淑葦與一群教育部門被揪出來的牛鬼蛇神一起,每每區裡或是市裡召開教育系統大會都會被押解上臺接受批鬥。

這個時候,江淑葦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把過去的事情揭開。

那個男人如今老得淑葦幾乎認不得了,只在他把戴著的帽子拿下來在手裡反覆地揉捏時,淑葦才驀然想起,當年的他,瑟縮地站在她家的小院裡,削瘦臘黃的一張臉孔,紙片似的一個人兒,也是這樣神經質地捏著帽子的角。

是後母雲仙的相好,淑葦記得他彷彿是姓許的,原來他解放後也做了老師,只是不與淑葦一個區。

淑葦發現自己並不恨他,他不過是為著過去的那一點恨,或是他是真心愛過那個做了淑葦後母的女人的。江淑葦甚至對著這個叫做許敬之的人微笑了一下。

為了他的那一點痴心,淑葦想,一個女人活著,也不過是圖這世上有一個人對自己有一點真心。淑葦想起橫死的雲仙,大睜著眼,躺在潮溼的青磚地上,青色織錦掐金的旗袍,臉如白灰,像一朵殘破的梔子。興許她現在可以閉眼了。

江淑葦的每一個白天都在口號、謾罵與噴氣式刑罰中度過,晚上回到家裡,她繼續教女兒林薇薇唸書識字。江淑葦好像一個奇怪的彈簧,在重壓之後,呈現出一種執拗的韌性來,連她自己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不哭,也不覺得有多苦,那似乎也不是一種麻木,只是覺得這一切都沒有什麼。

興許她的日子曾經苦到極處,她已經是一塊浸透了水的海棉,沒有什麼可以再傷她的了。

何況她還有女兒薇薇。

薇薇顯出了一個智力超常的孩子特有的沉靜與明慧來,她背完了三字經,背完了千字文,背完了百家姓之後,竟然開始自己讀書了。

書是林育森從學校圖書館裡冒著極大的風險偷拿回來的,可惜那不過是那個百年名校藏書中極小極小的一部分,其餘的都堆在學校的操場上,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火焰竄得那樣高,甚至點燃了一棵很大的銀杏樹。那樹被燒掉了半邊,隔了兩年,在剩下的一半邊上,發了新的芽。

江淑葦被揪出來兩個多月後的一個晚上,有人敲開了她家的門。

那是個頭臉都密密地包裹在格子頭巾裡的女人,淑葦家裡只燈著極小的一盞燈,上頭還套了個報紙糊成的燈罩,好把燈光儘可能地遮住,所以,直到那女人摘下頭巾,淑葦也一時沒能認出她來。

女人把臉湊到淑葦眼前來,啞了嗓子說:“淑葦,是我。我是蘭娟。”

蘭娟帶來了一個小包袱,像多年前她去尋陳磊時差不多的一個包袱。只不過,以前是為了找回這個男人,現在是為了離開他。

江淑葦是知道的,現在的陳磊,是市裡風頭極健的年青幹部,她就幾次遠遠地看見過他,穿著半舊的軍服,依然是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在發言,在宣講,氣勢宏壯,掩不住的得意。

然而蘭娟說,她現在不大認得他了。

他不再是她巴心巴肝地愛過的人了。

他們結婚數年,沒有孩子,聽說是,他另有了人。看樣子,他的官是要一直往上做的。

他們悄無聲息地分了手,蘭娟再沒有地方去。在她一葉烏篷離開那個水鄉小鎮的時候,她曾經發過誓,永遠不會再回去。

兩天以後,林育森送走了蘭娟。江淑葦把她送到沈佑書母親那裡。兩個人可以有個伴。

蘭娟臨走的時候,天正下著細雨。

早過了立春,雨水多得惱人。江淑葦都不敢送她到門口,怕被人看見,只隔了半掩的門拉著蘭娟的手,小聲地囑咐她兩句:我拜託你了蘭娟,替我顧著我媽媽。

蘭娟走的時候說:淑葦,到底,你比我有眼力。

比起江淑葦來,林育森的日子更加地不好過。

育森出身城市平民,父親是當年累死在資本家工廠裡的老工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勸他與江淑葦劃清界線。日子越過,勸說已變成了威逼。他的媽為了這事,已經上過一回吊,被人救了下來。大姐是早早地與他們斷絕了來往,因為她的孩子要參軍,受不起這個拖累。

到了這一年入夏的時候,林育森的媽把兒子找回家,最後跟他攤了牌,堅決要林育森跟江淑葦劃清界線。

不過大半年的功夫,林育森白了一半的頭髮,他的眼鏡框也早斷了,卻只是懶得去修,顫微微地掛在鼻樑上,他幾乎是一個半老頭子了。

離婚的事,倒是江淑葦先提出來的。淑葦只希望他帶走女兒薇薇,無論有多麼捨不得,離了她,薇薇會少受一些磨折,還可以繼續地讀書,薇薇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可是學校早就停了課,就算是上了學,也是沒有書讀的。不如跟著父親,無論如何,書還是要讀的。

林育森答應了。

林育森說,你曾經等一個死人,我現在等一個活人。我總是有希望的。淑葦,我還等著我們將來能團聚的一天。

這個時候,又入了冬。

在他們夫婦倆最後團圓的這一天傍晚,一封電報發到了林育森與江淑葦的家。

是蘭娟打來的:母故,速來。

江淑葦丟下電報便開始揀了洗漱用具裝進小包裡,裹了圍巾就要出門。育森攔住了她,問她要做什麼。淑葦說:我知道半夜裡還有一趟長途。

育森突地身手靈活起來,跳起來頂住了門:“你不能走,會當你是畏罪潛逃的。淑葦,那就完了。我們都完了。”

淑葦想說:我要去,說什麼,也是要去的。

可是她開不了這個口。

江淑葦還是趁著夜色走了。

是有人幫了她了。

育森說,我們說好了,兩天以後你一定回來。

林育森都沒有顧得上替女兒薇薇梳洗一下便把她塞進被窩,囑咐她無論如何不能出聲兒。之後,他與另一個人一起坐在漆黑一團的屋子裡等著天亮。

這一天是冬至,一年裡頭,黑夜最長的一天。

永別

江淑葦坐在夜班的長途上,車子晃得實在厲害,車箱裡滿是汽油嗆人的味道,江淑葦僵直地坐著,她頭痛欲裂,精神卻出奇地亢奮,像腦子裡轟轟地著了一團大火,燥得棉襖幾乎要穿不住,可是臉與手腳都冰得像死人。車裡很暗,映得窗玻璃成了一面烏沉沉的鏡子,裡頭映著一箇中年女人鬼魅一樣面孔,玻璃上大約是有一道烏跡子,如今橫在江淑葦臉上,好像是她臉上的一道疤痕。

江淑葦沒有想到這麼一個人會幫她。

在她的記憶裡頭,這個人稀得如同縷煙,或許比煙還不如,那個時候她那樣小,那個時候吳衛東還叫做豆芽,瘦得三根筋挑了個小腦袋,成天被她的父親江裕谷呵斥得溜溜地轉,沒著沒落的一個小孩子,時常在院門那裡伸頭伸腦地看她們姐妹倆,被張媽像防賊似地緊緊地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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