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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遊魂,化為長蛇,口有毒牙。不以齧人,自齧其身,終以殞顛……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創痛酷烈,本味何能知?……《野草》,41頁。

讀書筆記(一)第201節 不朽的《野草》(2)

向自我內部的這種"抉心自食"是前所未有的創舉。作者將人性矛盾看作藝術的根本,堅定地向縱深切入,用殘酷的自審的壓榨促使靈魂的裂變發生。因為這裂變對於處於危機中的自我是生死攸關的。寫作就是同墓中的死屍交流。不斷地決絕地否定"生",用毒牙咬齧肉體,才能保持機體的活力。這個過程在《失掉的好地獄》一篇中有更為壯觀的描繪。

鬼魂們在冷油溫火裡醒來,從魔鬼的光輝中看見地獄小花,慘白可憐,被大蠱惑,倏忽間記起人世,默想至不知幾多年,遂同時向著人間,發出一聲反獄的絕叫。《野草》,38、39頁。

地獄就是人心的深淵,在那裡魔鬼與"人"的交戰使得人性機制啟動。一方是垂死的掙扎,一方是鐵腕鎮壓。"人類的成功"與"鬼魂的不幸"共同催生了這美麗的詩篇。

從意識到要做一個"人",尤其是詩性的人那天起,裂變就成為不可避免的事。為使真正的創造成為可能,原始的慾望必須被嚴厲制裁,自發的衝力要進入合理的機制。慾望的地獄被"添薪加火,磨礪刀山",頹廢消失,所有的暴力都集中在一種懲罰上。而這種懲罰的目的是爆發的再產生。

做一個詩性的人並非全然不幸,因為他的生命是如此的濃縮,充滿了激情,哪怕這激情是陰沉的。有這瑰麗的地獄詩篇為證。正是在人心被撕裂的慘痛中,詩的意境呈現出來。否則就只能是麻木和死亡。在鎮壓與反叛的反覆較量之中,魔鬼的活力得以發揮,焦枯的曼陀羅花也會再獲生機。

塑造

那麼,藝術化了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呢?魯迅先生在《過客》一文中生動地刻畫了現代藝術工作者、藝術追求者的形象。

在無路之路的世界裡衝撞著行走,"狀態困頓倔強,眼光陰沉"的過客,傾聽著靈魂深淵裡那永不停息的呼喚,豁出去將生命做賭注,在中國文學史上第一次將人性的秘密、藝術的真諦展示於眾人眼前。這種深入儘管短暫,卻是一次真正的革命。

人性是透過徹底的剝離,沒有退路的創造來實現的。一切自身已有的存在,均被決絕地摒棄:

從我還能記得的時候起,我就只一個人。我不知道我本來叫什麼。我一路走,有時人們也隨便稱呼我,各式各樣地,我也記不清楚了,況且相同的稱呼也沒聽到過第二回。《野草》,28頁。

只有過程沒有來歷;只有模糊的呼喚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有對此刻當下的執著沒有可以依仗的確證。當然,也決沒有對自身的憐憫,沒有傷感。

曾經喜歡過野百合、野薔薇的柔軟的心,如今已變得冷而硬。但這種冷和硬並不是由麻木導致的冷漠,卻是熱情高度濃縮,執著於一點所致。無暇旁顧,只能拼死一搏。

倘使我得到了誰的佈施,我就要像兀鷹看見死屍一樣,在四近徘徊,祝願她的滅亡,給我親自看見;或者咒詛她以外的一切全都滅亡,連我自己,因為我就應該得到咒詛。但我還沒有這樣的力量;即使有這力量,我也不願意她有這樣的境遇……《野草》,31頁。

人不配得到佈施,因為人實在是太卑鄙;自己也不配得到佈施,因為自己無地自容。一切自憐和傷感都顯得做作,人惟一能做的,只是負罪前行,去那也許是墳也許是精神故鄉的前方,永不放棄,永不停歇。當然這個過程不會那麼幹脆,而是充滿了猶疑、彷徨、悔恨和慘痛。所以說:"即使有這力量,我也不願意她有這樣的境遇。"之所以會成為人性探索者,不就是因為當初對弱小的同情與憐憫嗎?

洞悉一切的老翁並不指引,只是用層層深入的測試與暗喻,參與了過客的靈魂探索。這位諱莫如深的老人,他那模稜兩可的話語激發著過客心中的衝動。此處類似理性在創造中的作用。理性並不提供規律讓人掌握,它只是透過暗示讓衝動達到自由。

藝術的起源的確是某種同情和慈悲,那是人對於自身作為"人類"的意識。這意識一旦產生,便會具有排山倒海之力,讓人性超升。《頹敗線的顫動》所描繪的就是這一偉大過程。

獸慾已將人性踐踏得如荒廢、頹敗的母親的身軀,昔日的憐愛、苦痛和羞辱早被淡忘,代之以死一般的冷漠與怨恨。人性面臨無法逾越的鴻溝。然而人是不會滅亡的,母親(人性之化身)走進荒野,赤身裸體,如一尊石象。

她赤身露體地,石象似的站在荒野的中央,於一剎那間照見過往的一切:飢餓,苦痛,驚異,羞辱,歡欣,於是發抖;害苦,委屈,帶累,於是痙攣;殺,於是平靜。……又於一剎那間將一切併合:眷念與決絕,愛撫與復仇,養育與殲除,祝福與咒詛……《野草》,45頁。

藝術的交合,愛的昇華,第一個詞的產生,第一線光的掙破。

當她說出無詞的言語時,她那偉大如石象,然而已經荒廢的,頹敗的身體的全面都顫動了。《野草》,45頁。

是藝術,讓人知道在這冰窖似的世界裡人類仍將存在下去,並會使頹敗的身軀在顫動中發出一輪又一輪波濤似的強光,"洶湧奔騰於無邊的荒野"。而產生這光芒的、"披毛的強悍的肉塊",也在光波中獲得了真正的新生。

沒有人像魯迅先生這樣將自我矛盾披露得如此徹底。在毀滅性的破壞中,新的藝術之魂已默默呈現。

讓我用先生的自我描繪來結束這篇文章:

……而最直最長的幾枝,卻已默默地鐵似的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閃閃地鬼眼;直刺著天空中圓滿的月亮,使月亮窘得發白。《野草》,2頁。

讀書筆記(一)第202節 我讀《聖經·舊約》(1)

我讀《聖經·舊約》--關於"約伯記"的感想

在那黑暗混沌的遠古時代,第一線理性之光於重封密鎖中劃破天際的瞬間,始終是後來的詩人們的永恆的題材。因為神說了"要有光",所以在漫長的歲月中,作為小神的人,從未放棄過對於光的追求,並在追求中不斷塑造著自己近似於神的形象。又因為那光是嵌在黑暗的肉體內的不可分離之物,人類為了自身的完美,只好將自身分裂,在疼痛的煎熬中來體驗神的恩惠,對於我來說,整個《舊約》裡面那些簡樸的、在今人的眼裡顯得晦澀的故事,所記錄的全部是關於人類的精神從誕生、建立、到發展、成熟,直至壯大的過程。而《舊約》中的這篇詩歌"約伯記",更是將人的精神如何樣在塵世中透過掙扎而求得新生,作了一個最為令人難忘的描繪。詩篇中的那位主人公,讀來很像一位古老的異教徒,他對於神旨的領悟(自覺或不自覺),他的至死不渝的追求,不可遏制的衝動,則與藝術家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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