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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向沒做什麼夢,我得走了"他出去了,沒有在桌上留下半圓形的屁股印子

他說"我得走了"的時候那種作賊心虛的神氣,她看了覺得挺開心的她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件汗衫已經十分髒,十分油膩了,靠腋窩處還有個地方散了線縫,他穿著它顯得可憐巴巴的他的女人大概已經跟他鬧翻了,才不肯幫他補汗衫,而他,還要假模假樣地說什麼"一個夢也沒做"真是怪事

其實他聽見了樹幹的爆裂聲,也看見了葉片上的火星,他說"沒做夢"是因為心裡羞愧當時他跳起來關緊了窗戶,因為數不清的蛾子正帶著火星飛進屋裡來在窗外,慘白的月光下,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裸體女人,那身體的輪廓使他驀地一驚,身上長滿了疹子他想來睡,後腦勺剛一接觸枕頭,就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他將枕頭拍打了一陣,翻了一個邊,剛一躺下,又被更狠地紮了一下"哎喲",他失口叫出了聲那女人正站在窗玻璃外面,乾癟的乳房耷拉下來,渾身載滿了火星她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你折騰些什麼?"老婆重重地踢了他一腳

"紅果不停地掉在瓦片上,你一點也沒有聽見?你看看窗外吧,有樣怪東西站在那裡"

"胡說,"她趿著鞋走到視窗,開啟窗向外探了探頭,說:"呸!別嚇人啦,大概是我白天掛的那面鏡子的反光它擾得你不能睡覺?你的神經真是太脆弱了,你怎麼這樣嬌氣,我上去把它取下來"她"嗵嗵嗵"地走出去,又"嗵嗵嗵"地進來了,"明天是不是去找那法師來驅一驅邪,有人私下告訴我,說我們這小屋鬧鬼,已經鬧了好久了你知道我幹嗎要用鏡子來偵察隔壁的舉動嗎?我一直在懷疑!他們驅過邪,不管用,後來那男的才搬走了的,你注意到了沒有?那女的肯定已經被纏上了,有天夜裡我聽見她在屋裡跟什麼東西廝打,弄得乒乒乓乓直響呢!你千萬別朝她看,她的眼睛裡面有一根兩寸長的鋼針,我看見她朝一個小孩身上發射,那小孩痛得哇哇直叫"

因為和所長的那次談話,他成了眾人的笑柄了那一天,安國為在辦公室裡大喊大叫地衝他說:"喂,你有沒有良種貓?請捐獻一隻!"其餘的人都在交頭接耳,擠眉弄眼,其中一個還用指頭蘸著唾沫,大模大樣地在蒙灰的玻璃上畫了一隻貓他怔怔地站著,那夥人卻又追趕起一隻老鼠來了叫叫嚷嚷,碰碰跌跌,還乘機將他推過來,撞過去,一下子將他挺到牆上,一下子又將他挺到桌子邊

"我並不養貓……"他揉著碰痛了的腰,吞吞吐吐地說

"他說什麼?"所有的人都停下來,老鼠也不追了,滿懷興致地朝他圍攏來,死死地盯緊了他

"你說什麼?"

"我正在說……我打算說--我有一種特殊的自我感覺"他膽怯地看著這一夥人不敢往下說了

"天老爺!"所有的人都蹦起老高老高,樂得要死,"他說他有特異功能!同志們!這傢伙不是在吹牛嗎?哈哈哈!!"

"哈哈哈"他也遲疑地笑起來,因為總得表示點什麼老鼠又從桌子底下跑出來了,大家一窩蜂地去追老鼠,他忽然覺得自己彷彿也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於是也去追老鼠

"且慢!"安國為摳住他的脖子,"我要把這事報告所長,你並不養貓"他笑眯眯地說

他心懷鬼胎地熬了好多天,所長卻沒來找他,甚至遠遠見了他都要繞彎兒避開只是有一回,他偶然在辦公室門外偷聽到了所長對他的評價,他說他是"一隻滑稽的老鸚鵡",說過就又用那種嚇死人的音量大笑起來"我的腳趾頭為什麼這麼癢?呃?"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一笑腳趾頭就癢得不行,該死的東西!"

一個雨的早晨麻老五又當街攔住他,還將發綠的鼻涕甩在他的褲管上於是,他下定決心要脫胎換骨了,他鼓起勇氣朝所長家裡走去

屋裡亂糟糟的情況使他大吃一驚,他還以為走進了廢品收購站五花八門的東西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兩個大閣樓全被壓得搖搖欲墜他使勁眨了眨眼,從那數不清的、蒙灰的什物堆裡認出一個盛酒的罈子,一把沒把的鐵鍬,一串念珠,一摞粗瓷碗,一個鳥籠(裡面站著兩隻半死不活的鸚鵡),一大束女人的長髮(頗為嚇人地從閣樓上垂下來),一張三條腿的古式床,一大堆生殖器的石膏模型,一副鯊魚頭骨,一隻斷了的柺杖等等在一個角落裡,所長和他夫人正在吃飯,飯菜都擺在一個竹製雞籠上面,雞籠裡還養著一隻黃母雞所長的夫人像一個墨黑的泥人,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我也許能……"他訥訥地開口,小心地挪動腳步,繞過那些雜物,"我想過了,我有辦法搞到那種良種貨色"

"嘿嘿?"所長翻著白眼,停止了咀嚼,將酒糟鼻伸到他衣服上仔細地嗅了幾嗅,"你覺得印象怎樣?這下我可讓你大開眼界了吧?你看見那副鯊魚骨頭沒有?你有什麼感想?現在你可以到所裡去吹牛啦,你真運氣!不過我這兩隻東西確實糟透了,哪裡是什麼鸚鵡,簡直是烏鴉!我說你別坐在那張床上,它只有三條腿,你可以坐在這個鳥籠子上面,我們有時將它當凳子坐,在有客人的情況下等你幫我搞來良種貨色,我就讓你參觀我後面兩間房裡的東西,不過現在還不行,你得先交良種貨色,我可不打算給你白看,看了好去吹牛你也別想打這種鬼主意,老弟,他們說你鬼得很,對不對?也許你在偷偷地幹蒐集郵票的勾當,好一鳴驚人?呸,這種事你得跟我好好學"

"實際上,我有一種很嚴肅的想法,我正打算脫胎……"

"噓!別說話!近來我的心臟跳得很不正常這就對啦,這就對啦"他寬宏大量地拍拍他的背脊,忽又想起了什麼,"你至遲不能超過後天,要是超過了後天,我就不讓你參觀我後面房裡的寶貝了,你聽明白了沒有?要是看不到我的寶貝,你要後悔一輩子的,一直後悔到墳墓裡去!"他豎起一個胖指頭,警告地在他臉上戳了一下,"第一流的!舉世無雙的!明白了沒有?"

近來他感到自己日漸衰老了偶爾他還記得地質隊的事,然而那些情景都已經退得極遙遠,縮成了一個模糊的小光斑時常在白天裡,他發現自己在幹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有一次他打算用一把鋸把床腳鋸斷,還有一次他把尿撒在老婆的襪子上面隔壁的女人竟能旁若無人地吃她的酸黃瓜,這件事想一想都使他心緒繚亂他聽見蚊蟲在她那個房裡擁擠著,簡直像開運動會雖然板壁縫貼上了紙條,仍然可聽到她的髖關節在床板上嘎吱地磨響的聲音,還有那種衰弱的喘息他的耳朵怎麼反而越老越靈敏了呢?比如慕蘭,就從來聽不到什麼她聽不到紅漿果落在瓦片上,也聽不到樹幹的爆裂聲,她聽不到蚊蟲在隔壁房裡喧鬧,也聽不到女人在床上輾轉她每天夜裡都在床上放著消化不良的臭屁,從前她母親放屁的毛病遺傳給她了有時他卑怯地問一問她聽到什麼沒有,她總要大發脾氣,說他這種人"天生一副猥瑣的相貌","心裡藏著見不得人的鬼事"他喂的那隻黑貓已經從家裡出走了偶爾它也回來,陰謀家似的嗅來嗅去,獻媚地朝他叫兩聲,又匆匆地逃離了他注意到它的尾巴只剩了半截,是不是女兒剁的呢?這麼看來她終於得手了當他假意用玩笑的口吻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女兒竟怪模怪樣地哭起來,還說要跳到後面的井裡去淹死,說她對這個家已經看夠了,早就不耐煩了,倒好像她自己有多麼清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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