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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樂真回到主寢時,屋內只剩沈隨風一人守在床邊。
“他們人呢?”馮樂真問。
沈隨風撩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又重新靠在椅子上打盹:“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我讓他們先回去了。”
“這麼說,他已經沒事了?”馮樂真又問。
沈隨風閉著眼睛回答:“若是天亮之前不起高熱,便沒什麼大礙了。”
“若是起高熱呢?”馮樂真問。
沈隨風睜開眼睛,平靜與她對視。
許久,他輕嗤一聲:“九死一生。”
馮樂真眼眸微動,款步走到床邊坐下。
傅知弦身上的衣裳在初回來時便已經減爛扔掉了,此刻赤著上身,唯有胸膛上裹著紗布,而紗布已經裹得那樣厚了,仍有紅色的痕跡滲出來。除了心口的紅,他的肩膀上、手腕處,皆是大片的淤青,那是在紅山寺後山護著她時,被那些亡命之徒所傷。
她先前來看他時,這些淤青還只是淡淡的青黃,沒想到一夜過去,便成了觸目驚心的黑紫。
馮樂真盯著這些黑紫看了許久,突然起身朝梳妝檯走去。沈隨風抱臂靠在椅子上,看著她走過去又走回來,重新坐下時手裡已經拿了一瓶藥膏。
他自然看得出那藥膏是做什麼的,於是在馮樂真開啟後笑了一聲:“長公主殿下倒是比我們這些大夫細心。”
“事有緩急,諸位當時急著治他的箭傷,會忽略這些淤青也是正常。”馮樂真一臉平靜,手指輕柔地給傅知弦上藥。
晶瑩的藥膏塗在可怖的淤青上,傅知弦卻半點反應也無,只是安靜地睡著,彷彿一尊沒有生息的雕像。
跳動的燭光下,沈隨風盯著馮樂真的眉眼仔細看,試圖看出她此刻在想什麼,可惜看了半天,都只看到一汪平靜的水,至於水下是什麼,卻半點都參不透。
又一支蠟燭燃盡,沈隨風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沈先生睡會兒吧,本宮盯著就好。”馮樂真看向他。
照顧病人是長久之事,沈隨風也不與她客氣:“那就勞煩殿下了,每隔兩刻鐘就探一下傅大人的額頭,若是起熱就叫醒我。”
說罷,他打著哈欠直接去了軟榻上躺下。
寢房裡總算徹底清靜了,馮樂真垂下眼眸,輕輕握住傅知弦因失血過多而泛黃的手,一握便是一夜。
沈隨風認定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守不了多久便會睡著,所以雖然去軟榻上睡了,卻一直睡得不踏實,時不時從夢中驚醒,都會下意識看向床邊,卻看到馮樂真後背挺直,連坐姿都保持儀態,顯然沒有半點瞌睡的意思。
反覆幾次後,他總算放下心來踏實睡了,結果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馮樂真還坐在床邊,甚至保持和昨晚一樣的姿勢,沈隨風打著哈欠來到床邊,為傅知弦檢查後便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殿下不困嗎?”
“他沒有起熱。”馮樂真答非所問。
沈隨風扯了一下唇角:“他沒有起熱,殿下是高興,還是失望?”
馮樂真頓了頓,抬眸與他對視,沈隨風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何時猜到的?”馮樂真問。
沈隨風:“昨日來幫忙的那些大夫,都是京都城經驗老道的名醫,以殿下的身份想請他們過來並不難,可在傅大人剛被抬回來的一刻鐘內,就將所有人請來,卻是不可能之事,除非殿下一早就知道傅大人要受重傷,提前告知他們了。”
馮樂真與他對視許久,無聲勾起唇角:“原來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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