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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擋日頭牆擋風。牆是風不熟悉的一種東西。牆經常絆住風的腿,風打個趔趄,踉蹌著穿過村子。比大地還古老的風,經常絆倒在只有幾十個年頭的土牆根。

風也經常推倒牆。

我們蓋房子打好牆後,總要先放一陣,不忙著上頂,人離得遠遠的,讓風去吹。等東風西風全刮過,人才敢放心大膽站在牆根。那時的牆,就可以一立多年,讓幾代人住在中間。

我們最害怕新蓋的房子新壘的牆。新牆沒有根。就像村裡新來的那些人,看他們跟我們一樣在村裡走、說話、幹活,其實他們腳底下不穩,一看就是外來的生人,走一步看一眼路,東張西望,不颳風都搖晃。不像我們,在這個地方住久了,腳下都生了根——這一腳踩在多少年前的一腳上,又實在又穩,多少年前的一隻腳印已經扎入土地兩米深,我們踏平的坎、踩出的坑、落到地上的唾沫和頭髮——是我們早年失去的東西為我們在土地中悄悄紮下了根。

牆也一樣,牆從地上站起的那一刻起,牆的下半截子便開始一寸一寸扎入土地,成為牆的根。牆會一年年變矮。你別小看一堵半米高的老土牆,它兩米高的大半截子已經扎入土中。到了這個時候它就再不會倒。狗一竄從它上面躍過去,人一叉腿跨過去。誰都可以站在它頭頂了,但是沒有誰能到達它的深。

一堵老牆和一個老人一樣,在村裡擁有自己的聲譽和地位。如果一堵老牆要倒了,牆身會明顯地西斜,誰都說這堵牆站不到明天了。人往牆根兩米遠處用黑灰溜一條線,站線上外邊遠遠地看,沒有誰會動手把它推倒。牆啥時候倒是牆的事情。牆直著身子站累了,想斜站一陣也不一定。即使牆真要倒了,一堵牆最後的掙扎和堅持我們也不得干涉。就像一個人快要死了,我們也只能靜靜站在旁邊,等死亡按照它自己的時辰和方式緩緩降臨。我們不能因為這個人反正要死了,推他一把,照頭給一棒子。

我見過一堵向西斜的牆,硬是讓西風頂住,不讓它朝西倒下去。一棵朝東歪的樹,東風硬把樹頭折卷向西,樹身彎折了三次,最後累死了。西風和東風在大地上比本事。西風過來推倒一堵牆,刮歪幾棵樹。東風過去掀翻一座房頂,吹散幾垛草。西風東風都沒把這個村莊當一回事,我們也沒當一回事。西風東風都刮過去了,黃沙梁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變成這個樣子——每一棵樹都是一場風,每一個人都是一場風,每堵牆都是一場風,每條狗每隻螞蟻都是一場風。在這一場場永遠刮不出去、刮不到天上、無人經歷的弱小微風中,有一場叫劉二的風,已經颳了三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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