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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婦女忍著悲痛,告訴我們,這幾天一直有一個戴著墨鏡的人出入雨崩相館,起初她沒在意,可是那個怪人就算在晚上也不脫墨鏡,所以才引起了她的注意。中年婦女的描述讓我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徐前二,他不正是有這個特徵嗎?可是,徐前二的的確確死了,是我親眼看著他死的,並親手埋葬了他。徐前二絕對不可能再活過來,世界上唯一還有這個特徵的人,就是徐前二的養父——藥夫。

當時,徐前二年紀尚小,他說藥父進入梅里雪山後就再也沒出來。可是,劉老頭生前曾提到過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徐前從貴州回到雲南,在他家住過一晚。生性愛偷盜的劉老頭撞見徐前曾和一個人見過面,那個人把一把黃金刀送給了徐前。在梅里雪山的沸泉裡,我找到了一把黃金刀,徐前二說那是他養父的。可是,那把黃金刀的特徵劉老頭說得無一錯漏,現在想來,死在沸泉下的,極有可能是徐前,而不是藥夫。

“你說那個藥夫沒死?”許少德聽我這麼一說,當即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我也只是猜測,不過這位大姐描述的很像藥夫。”我說道。

範裡看我們說個不停,他就在一旁提醒,小孩子的屍體還熱著,得趕快通知當地派出所。我們瞧了一眼小孩子,心裡發酸,真不明白兇手能對小孩子下毒手。這一天,我們一直在派出所待著,解釋了很久,作了很長時間的筆錄,到了晚上才把我們放出來。因為小孩子出了意外,我們沒有心情再在雲南待下去,處理好了劉老頭孫子的後事,我們就商量著先到北方混一陣子,畢竟部隊發的兩萬塊錢總會用完。等賺了錢,我們再尋找機會,把小光說的帛書從博物館裡順出來。

這裡說的北方,就是遼寧。我們之所以選擇去遼寧,是因為大學時代的一個朋友調配到了大連的一所高校當老師,他是我們的哥們,此時聽聞我們沒了著落,他就熱情地聯絡到我們,邀請我們去那裡作一筆生意。這位哥們兒叫薛智,但他的頭特別大,所以又被人叫做薛大頭。薛大頭為人耿直,熱情大方,讀書時他始終伴著寒窗,不像我們四處瀟灑。決定去大連除了薛大頭的邀請,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範裡告訴我們,從新疆火焰山發現的帛書已經運到了北京,但在途中發生了盜竊事情,那捲帛書不知所蹤,但據他的內部訊息,盜竊帛書的團伙已經流竄到了大連市。

說到帛書被盜竊,我馬上想到了小光,不過範裡說,帛書被盜的時候我們正在貴州的金竹峽谷,小光分身乏術,所以不可能是她乾的。許少德一聽帛書在運送途中被盜,馬上就好奇地問,帛書被發現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為什麼現在才從新疆運到北京。原來,這類文物保管手續十分煩瑣,而且要供考古專家研究之用,所以一直拖到不久前才從新疆運到北京,哪知道半路上卻給人偷了。我心想,除了小光,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袁圓圓身後的那個神秘人物。

現在,我們的背景已經不像當兵那時候,早不光彩了,所以根本不願意此時回老家。可是,去大連卻沒有我們想象的輕鬆,因為劉老頭的孫子被殺,當地公安為了破案,作為嫌疑人的我們只好留了下來。

沒想到的是,這一留,竟然住了半年之久。範裡這次沒有離開,一直陪著我們,不知道他賣的什麼藥。這半年裡我們等了一個月才洗清了嫌疑,但沒有馬上離開,而且又花了很多時間在附近找尋那個藥夫,並在民間詢問到了一些很關鍵的線索:那就是每一年不定期地會有政府上的官員到此,然後封閉所有進山入口,一進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有時候出來甚至少了很多人。這些重要的資訊平常的村民並不知道,這是我們好不容易透過良好的外表,以及金錢,當然還有真摯地感情換取回來的。

可是有用的資訊到此為止,沒人知道政府官員為何進山,進山時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出來的人又會少了很多。我們隱約覺得事情可能和袁圓圓的叔叔有關,但因為他身居高職,我們這類小人物無法接觸到他,所以便沒了下文,此路就此打住。但是,我卻感覺到,徐前二的養父藥夫肯定認識袁圓圓的叔叔,他們一定有著某種聯絡。

光陰似箭,這話一點沒錯,我們這一晃悠竟然花去了半年的時間,但是還有一件事情懸在我心裡很難釋懷。

這件事情是關於艾伯特的,他死前囑咐我把鑰匙和密碼交回美國,以便他父親能夠從植物人的狀態中復原。可是,他在死前再三叮囑我,鑰匙和密碼絕對不能直接交給美國大使館,而是必須到遼寧的一座古寺,把東西交給那裡的方丈。那個方丈,就是給艾伯特算命的和尚,沒想到那和尚竟然算準了。

艾伯特說過,那座古寺在遼寧省大連市的大黑山之上,巧的是,我那個大學朋友所在的高校就在大黑山的東山腳下。拖延了半年,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到遼寧。可是,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好不容易我們才從南方一路展轉,在1995年4月初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大連市。

到了大連的那天晚上,已經是凌晨三點,我們出了車站,渾身發冷。那時候雖然是在市裡,但很多旅館並不是通宵經營,不像現在的時代,一些從不洗頭的洗頭店24小時營業。因為太晚,我們就沒有去打攪大學的朋友,乘車到了大黑山下,就一直在路邊乾坐著。本來我們三個人就吃慣了苦,所以都沒覺得辛苦,反而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甚歡。

因為大家都是粗大條的男人,本就毫無情調,除了說些粗俗的話題,也沒什麼有營養的內容。在來時的車上,司機聽說我們要去大黑山,就跟我們說,最近大黑山不太平。我們問他為什麼不太平,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司機開車,乘客本不該與其交談,我看他疲憊不堪,所以就沒再細問。

那時候,路邊的路燈都屬於昏暗型別,而且很多已遭破壞,我們三個人就如鬼魂一般坐在地上。許少德想起了司機的吞吐狀,就聊起了身後的大黑山,我們身後的大黑山又叫大和尚山,古人稱大黑山的景觀為“遼左東南一隅之勝境也”,所以大家也稱大黑山為遼南第一山。大黑山拔海而起,濱岸而立,怪石嶙峋,氣勢壯觀。山中古蹟頗多,傳說故事十分動人,數百年來遊人不絕,號稱遼南第一名勝,著名的金州古八景在此山有四,即“響泉消夏”、“南閣飛雲”、“山城掛月”、“朝陽飛雪”四景。

這些事情完全是聽司機提起的,不過那時候旅遊還不發達,風景資源並沒有得到全面發展,所以大黑山很多地方仍是人跡罕至。我們討論著司機的奇怪反應,但都沒定論,許少德爭論時最好強,必須讓眾人對他心服口服。

“我覺得山裡肯定有日軍藏的黃金,他奶奶的,關東軍撤離倉促,哪有心思把黃金帶走,小命都快給蘇聯人沒收了!”許少德口噴唾沫地叫道,若不是漆黑一片,他猙獰的樣子肯定能嚇死人。

“要真是有,大黑山恐怕早給當地人搬到渤海之中,哪還輪得到咱們,你以為別人就不喜歡黃金?”我撲哧一笑地答道。

“你不懂,我對黃金特別敏感,大黑山肯定有很多黃金,這是商人的天性!”許少德信誓旦旦地說道,他恨不得馬上衝進大黑山,來個許公移山。

“黃金我不知道有沒有,但是山裡肯定有很多人!”範裡也非常肯定地說道,隨後他又對自己的答案進行了補充,“就是現在!”

“老範,你就別開玩笑了,現在大連人正在睡覺,鼾聲震天,就算是大連人喜歡夢遊也不會游到大黑山這種地方。”許少德哈哈一笑,我也跟著笑起來,範裡這種說法明顯不可能。

可是,範裡卻極起認真地說:“我騙你們幹嘛,地上這麼明顯的痕跡,難道你們沒瞧見?”

我們聽範裡這麼一說,當即睜大了眼睛,看著地上。我們坐的地方是一片雜草之地,那個區域沒有水泥地,有這麼一片草坪就已經謝天謝地。四月的大連,青草已經碧綠,但卻不茂盛,稀稀疏疏的,我們的屁股都沾上了很多棕色的泥土。草地上有很多腳印,剛才一直談天論地,倒沒注意地上有腳印。

這些腳印大小不一,深淺各異,我看到這些腳印倒覺得沒什麼,這怎麼能說明此時山中有很多人呢。範裡看我和許少德摸不著頭腦,他就讓我們再仔細觀察。這黑燈瞎火的,我本來就看不清楚,這小子竟然還讓我看幾次,腳印又有什麼好看的。

我再一次勉為其難地瞅了一眼,當下卻頗為詫異,心裡大呼,原來如此,我剛才怎麼就沒注意呢!此時的大黑山確有百來人,但這群人為何趁夜入山,莫非山中有古怪?

這些腳印本很普通,沒什麼特別之處,但這群人卻只有進山腳印,沒有返回的跡象,莫非真是一群匪徒進山發財去也?這片草地的棕土並不乾硬,一腳踩上去還挺軟和,所以一摸就知道那些腳印是不久前才弄上去的。我看著這群腳印,估摸進山的人至少有一百人,可是他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進山,難道大黑山真有事情發生?

“你說得也不對,萬一別人從別的地方出去了呢,這裡又不止一條路!”許少德仍不肯相信。

“你摸仔細了,就算他們出山了,但是腳印還是新鮮的,肯定進山不久!”我糾正道。

“難道是真的?”許少德終於拉下了面子,道,“我看他們是集體上大黑山肥沃土地,一起拉屎!”

“去你的,哪有半夜一起來山裡拉屎的,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隨時隨地有屎儲存在肚子裡?”我笑道。

就在此時,山裡傳來驚呼聲,一大群人從山裡衝了出來。我們聊得起勁,一時沒反應過來,倒給這群人嚇了一跳。因為山邊沒有路燈,那群人衝出來以後,以為我們是鬼怪,所以就都停了下來。我以為他們要問,來者何人,誰知道有個老者卻先開了口,問道:“來者可是豬?”

隨後,一個年輕人馬上糾正老者的錯誤,說豬不能說話,更聽不懂人語。那老者定是領袖級的人物,被晚輩這麼一提醒,感覺丟了面子,竟丟下我們三人,自顧自教訓那年輕人不曉尊老之道。許少德聽得憋火,雖然他胖,但最痛恨別人開口罵他是頭豬,所以馬上回話,叫道:“喂,前面的禿驢,你爺爺要吃肉,快過來自斷一腿,好給爺爺解解飢餓!”

眾人聽到人聲,均大鬆一口氣,紛紛細語:“他們不是豬,他們不是豬!”

我聽得滿頭霧水,難道這群人是從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所以言談不同於常人?老者教訓完了年輕人,也知道了我們三人不是豬,於是信步向前,勸我們趕快離開。我們千里迢迢,不辭辛苦趕到大連,本想混口飯吃,豈能被老者嚇唬得逃跑。誰知道,老者和這群夜裡進山的人卻告訴了我們一個聳人聽聞的真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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