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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原典子坐上了下午四點三十五分從新宿開出的&ldquo;小田急&rdquo;<sup>【1】電車,前往箱根。</sup>

列車駛過多摩川鐵橋時,可以看到河裡浮動著的人和船隻。七月的太陽雖然已經偏西,可在河面上的倒影依然像在燃燒著一般。電車繼續向前,沒過多久,相模綠色的原野就展現在眼前了。火辣辣的陽光透過車窗直瀉進來,坐在典子這一邊的乘客,紛紛手忙腳亂地放下了窗簾。

這一陣騷亂也驚動了典子,她從文庫本<sup>【2】的譯著上抬起了雙眼。</sup>

或許是這麼個時段的關係吧,車廂裡的一些乘客看樣子是要去箱根過夜的。有年輕的情侶,也有中年的、卻不是夫婦的伴侶。他們全都在興高采烈地交談著。而一些要在小田原下車的上班族,則是滿臉倦容,一聲不吭地緊閉著雙眼。

典子身旁坐著的一個男子好像就是個下了班要回家的人。他將套在襯衫袖子裡的胳膊擱在窗框上,又將自己的臉擱在胳膊上,睡著了,臉上滲出了一層油汗。典子要去的地方是箱根的宮之下<sup>【3】,可她卻一點兒也不興奮。因為,她是為了工作才要去那裡住兩個晚上的。</sup>

雖說都是在箱根過夜,可內容卻和那些成雙成對的旅客決然不同。

去年從女子大學畢業後,典子就進了一家名叫陽光社的出版社。這個出版社既出版文藝類圖書,也出版一本名為《新生文學》的雜誌。她到出版社上班後,立刻就被分派到了該雜誌的編輯部。經過了半年左右校對、排版的見習後,從去年秋天起就開始做外勤了。工作內容是跑到撰稿人的家裡,請他們寫稿,再者就是催稿並取回他們寫好的手稿。

典子在那些撰稿人之間的評價不錯,都說她蠻有靈氣的。

&ldquo;我這裡以後就一直叫椎原來跑吧。&rdquo;

一位暢銷書作家甚至特意這樣要求雜誌主編。

&ldquo;椎原啊,稿子晚一點拿回去也沒事吧,今天晚上就留下來陪陪我嘛。&rdquo;

一位女評論家曾經強行將她留下,還請她吃飯。

&ldquo;不就是因為你的臉蛋長得討人喜歡嘛?&rdquo;主編白井曾經撓著花白的頭髮,揚起長長的下巴笑道,說得典子滿臉通紅地趕緊躲開了。典子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勻稱的四肢從體內向外噴發著青春活力。她走起路來腳步輕盈富有彈性,像是在跳芭蕾似的。

事實上,典子工作起來也是風風火火、乾淨利落。一到臨近截稿的日子,她就馬不停蹄地在撰稿人和編輯部之間、編輯部和印刷廠之間來回跑。

因此,典子雖然還是個新手,卻已經承擔了三四個對該出版社來說較為重要的撰稿人的聯絡任務了。有幾個比她早入社的男編輯在私下裡感嘆道:&ldquo;白井可真寵阿典啊。&rdquo;

可他們對典子並無不滿。他們將椎原典子這個名字壓縮了一下,作為愛稱,叫典子為&ldquo;阿典&rdquo;。

&ldquo;難聽死了。什麼&lsquo;阿典&rsquo;&lsquo;阿典&rsquo;的,像個酒吧女郎似的。&rdquo;

典子抗議過兩三次,可那些年輕的編輯覺得很好玩,把她的話只當是耳邊風,根本聽不進去。不過,說實話,這個別名也確實能夠反映出典子年輕活潑的個性。

然而,此刻坐在&ldquo;小田急&rdquo;的電車中趕往箱根的典子,心情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因為她負責聯絡的女作家村谷阿沙子拖稿拖得很嚴重,預定交稿的日期都過了兩天了,說好是今天中午前交稿的,可趕到她那位於世田谷的家一看,卻發現鐵將軍把門。典子頓時就慌了,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大門旁用圖釘釘著一個信封。她看到信封上用鋼筆寫著&ldquo;椎原典子收&rdquo;就趕緊開啟來看。信上是村谷阿沙子的筆跡,只見她寫道:&ldquo;稿子遲了,非常抱歉。這個月我很累,想暫停一次。我去箱根的宮之下了,住在杉之屋飯店。&rdquo;後面還很仔細地寫了電話號碼。似乎在說:要找我的話,就打到這裡來吧。

典子拿著這封信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出版社。主編白井聽了彙報,立刻就撅起了長下巴,將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

&ldquo;開什麼玩笑!到現在還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想幹嗎?我這裡可是開著天窗傻等了兩天了。好吧。我這就往箱根打電話。&rdquo;

主編恨得牙直癢癢的,可他給箱根的杉之屋打通了電話,聽到了村谷阿沙子的聲音後,語調立刻就變了,完全是一副既吹捧又哀求的調子:&ldquo;是村谷老師嗎?我這裡不行了,幫幫忙吧。這個月進入苦夏了,收不到得力的稿子啊。您的稿子就是我們的頂樑柱啊。啊?哪裡、哪裡,柺棍也好正樑也好,反正就指望您了。今晚我就叫椎原上您那兒去,到明天傍晚之前您可得交稿啊。啊?來不及?哎喲,那到後天中午之前您無論如何也得完成啊。我們正等米下鍋呢。拜託了。要是沒了您的稿子,這一期雜誌還出個什麼勁兒呢?&rdquo;

女作家村谷阿沙子今年三十二歲。原名麻子<sup>【4】,丈夫村谷亮吾在某證券公司工作。</sup>

三年前,村谷阿沙子的作品在某出版社的小說大賽中得了獎,立刻引起了媒體的關注。那部獲獎作品的文學性並不怎麼高,可題材獨特,情節跌宕起伏,叫人一拿起來便撒不開手。看看她的身世,發現她竟是活躍在大正末期昭和初年的法學博士宍戶寬爾的女兒。宍戶寬爾博士是當時的自由主義法學家,寫得一手好文章,以數量眾多的優美隨筆而聞名。阿沙子是他的第四個女兒。

之後,那個出版社就對她產生了興趣,約她寫第二個作品。誰知她寄來的第二篇,質量竟超過了前一部獲獎作品,語言表達也老到多了,這似乎是她從已經過世了的父親那裡所繼承的天賦。而這一點,又給她的身上增添了不少光彩,即所謂的名門出才女。而這種血統論正好符合日本人的偏好。媒體自然也難免。不,應該說最看重出身的就是媒體。

果不其然,第二部作品發表後,再次大獲好評。作品本身精彩動人,作者又是個女作家,並且是有名的宍戶寬爾的女兒,這一切都形成了一股不容置疑的絕對優勢。於是,她的人氣就逐漸旺盛起來了。

似乎是在一夜之間,村谷阿沙子就紅了,成了一名暢銷作家。她的作品雖然並不太多,但每出一部都會獲得一片好評。讀者覺得宍戶寬爾的名字在她的背後發著淡淡的光輝,烘托她的形象,這種血統關係,對她來說是有益而無害的。

村谷阿沙子在寫作上算不得快手。似乎可以歸為性情古怪的一類之中。在作家中,有人可以讓編輯在隔壁房間裡等著,自己開一個夜車就能完成一篇小說;甚至有人能一邊跟客人說笑一邊寫作;但也有人在大白天也必須緊閉門窗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這樣就寫不出一個字來。村谷阿沙子比較接近於後者,不論自己的稿子怎麼拖欠,也絕不會讓編輯進屋來坐下等她的。

&ldquo;只要有人在家裡等著,我的精氣散了,就更寫不出來了。&rdquo;她曾經搖晃著微微發胖的臉蛋,皺著眉頭這麼說道。她長著嬰兒般的雙層下巴,小眼睛,低鼻樑。那張頗有光彩、老帶著不緊不慢表情的臉,總叫人懷疑:這人看起來有些神經質啊!但人們馬上會自己打消疑慮:畢竟是個作家嘛,有點古怪也很正常。

據說她在寫作時,就連她家的女傭也不可以冒冒失失地拉開她的房門,有事叫她的時候要按喇叭通知她。聽到喇叭聲響,她那個發胖了的身子才會慢吞吞地從房間裡踱出來,滿臉不耐煩地聽女傭說事。雖然她還沒到在大白天就緊閉門窗搞得黑咕隆咚像晚上一樣的程度,可也必須在某種程度上將自己和外界隔離開。一般來說,越是筆頭慢的作家這種傾向就越嚴重。

其實,村谷阿沙子在媒體上嶄露頭角之後的兩三年之內,也寫過不少作品,可最近不知怎麼搞的,她的寫作速度明顯下降了。跟她約了稿,也總是趕不上月份,有時竟會拖上一兩個月。

&ldquo;低潮啊。怎麼也寫不出來。&rdquo;

她曾經皺起眉頭對上門來取稿件的編輯發過牢騷。可隨即她又說:&ldquo;不過,馬上會走出來的。以後我肯定會寫出好東西來作為補償。下次要寫稍稍長一點的。&rdquo;

她說這話的時候,鼻翼上油光光的,滿臉鬥志昂揚,然而,下一部作品必定又會流產。

實際上,《新生文學》就是在聽了村谷阿沙子不知第幾遍的表態後才滿懷信心的。當時覺得這個月總該沒有問題了,甚至連雜誌的目錄都已經定好了。所以,主編白井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ldquo;村谷說了,明天傍晚之前會寫好的。如果再落空就真不好辦了,因為沒有備用的稿子。阿典,你今晚就趕到箱根,住在那裡,拿到稿子再回來。&rdquo;白井主編就是這樣命令典子的。

可儘管這樣,椎原典子仍覺得這將是一件十分棘手的工作。村谷阿沙子雖說在電話裡已經答應了,可明擺著稿子有沒有還兩說呢。今晚住在那裡也就算了,可要是明晚也得住在那裡,恐怕結果還會是一場空。為了不發生這樣的事情,今晚就必須著力催促,因為付印的日子已經迫在眉睫,可能的話要在明天傍晚之前將稿子拿回來,好讓主編放心。然而,要將筆頭很慢的村谷阿沙子逼到那種地步是需要非凡的努力的。

正因為典子的內心有這樣一份擔心,所以她坐在電車裡用眼睛瞄過文庫本,可上面那些鉛字根本沒有進入她的腦海裡。她無法使自己沉浸在讀書應有的純明境界之中。

當電車到達終點站箱根湯本車站時,太陽已經落到了山背後去了,車窗被夕陽照得通紅通紅的。在這裡下車的旅客,一會兒就會坐上巴士或僱車分散到箱根山中各地的溫泉旅館中去。可典子所坐的是靠後的車廂,從前面的車廂中下車的旅客這會兒還擁在站臺上,正摩肩接踵地朝前走著。一眼望去,還是成雙成對的男女佔了大多數。

站臺比較高,可以俯瞰車站建築物和站前有巴士透過的大馬路。當典子正疾步朝出口處走去時,無意中朝下面看了一眼,卻在從出口處湧向大馬路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田倉。

她立刻就認了出來。這個人瘦瘦的,高高的,身子有些向前彎曲,而最明顯的特徵是他手裡提溜著的黑皮公文包。他正邁開那特有的、像是每一步都要把地面踩結實似的步伐朝前走著。

估計跟他坐的不是一節車廂吧,所以在電車上典子沒看到他。他肯定也不知道典子跟他乘坐了同一輛電車。不然的話,他一定會主動來跟典子搭話的。

幸虧沒跟他坐在同一節車廂裡。典子內心暗自慶幸。

她不太喜歡這個人。這個名叫田倉義三的男人只在一個名叫S社的不怎麼出書的三流出版社裡掛了一個名,實際上他總是立了個不三不四的媚俗課題後,就自己去採訪、收集材料,然後兜售給幾家雜誌社。有一次,《新生文學》為了出一期內容介於小說和評論之間的輕鬆讀物,也向他買過材料。但因為他的爆料太厲害了,結果沒敢用。

儘管如此,田倉還會時不時地上出版社來,跟主編聊上幾句後再回家。就這樣,他也認識了坐在編輯部裡的椎原典子。有時,還會跟她招呼一聲&ldquo;怎麼樣?忙著吶?&rdquo;,並莫名其妙地笑一笑。記得有一次,典子因為工作上的關係去了有樂町<sup>【5】,走在路上時突然遇到了田倉。田倉非要請她去喝茶,使她格外尷尬。因為田倉這個傢伙稍稍有點死乞白賴的無賴勁兒,拒絕了他的邀請後,典子心裡也仍是氣鼓鼓的。正因為這樣,今天雖然和他同乘一列電車,但畢竟不是在同一節車廂,所以典子覺得謝天謝地,總算免了一番麻煩。</sup>

下車後,典子故意在站臺上慢慢地走著,同時也居高臨下地觀察著田倉。如果出站太早,被他纏住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裡是箱根,典子又是孤身一人,給他纏上的話什麼麻煩事都有可能發生啊。再說了,田倉到底是跟誰一起來的呢?對此,典子也頗感興趣。她覺得田倉絕不會單身一人來箱根的。

然而,事與願違,看樣子田倉還真是隻身一人。他身邊根本就看不到一個像是同行的女性。這時,出了車站的旅客們都已經散了開來,各奔東西了。田倉站在巴士站前,襯衫的袖子挽得老高,還時不時探頭探腦地看一下小田原方向的巴士過來了沒有。車站上也有七八個人在等同一班巴士,但怎麼看其中也不像有田倉的同伴。

典子如果現在出站的話,很可能會和田倉迎面相遇。於是,她便留在了候車室裡。遠遠望去,只見田倉一手抱著上衣和皮包,一手扇著扇子。他的年齡只有四十來歲,但臉上陰氣沉沉的,顯得較為蒼老。看來職業上的陰暗特性也同樣反映到了他的臉上。

這傢伙,要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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