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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李稚與蕭皓自渡口回來,正好路過朱雀臺,李稚停下了腳步。這是他第一次得以認真地觀察這座飽經滄桑的廢棄皇家樓臺,曾經的恢宏繁華已經不見蹤跡,只剩下高臺破敗佇立在風雨中。古往今來,偉大的成為歷史,失落的成為記憶,歷史與記憶交織,匯聚成江河萬古流,街道上已經熱鬧起來了,人潮如湧,他與蕭皓站著不動,彷彿是水中的譙石。

李稚道:“走吧。”

蕭皓跟了上去。

這座盛京城正好似是一方魚龍混雜的池子,沒了如趙慎這般攪局的人,泥沙紛紛重新沉澱下去,很快又變成了表面澄澈平靜的樣子。李稚照常在大理寺經營,不時去長公主府做客,他已經在盛京政壇扎穩了腳跟,與謝府則是再無往來,日子一度又像是回到了繁華平和的當初,直到被一道淒厲的哭聲打破。

這一日,盛京城最熱鬧的街市中央,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抱著一張草蓆嚎啕大哭,草蓆中裹著一具六歲女孩的屍體。迎面而來的是刑部尚書戴晉的車鸞,戴晉聽見了男人的哭聲,讓侍者去詢問對方為何要當街而哭,是不是有冤屈,侍者上前去問了兩句,等聽清侍者傳回來的話,戴晉的臉色陡然一變,“真有此事?”那侍者點頭,伸手揭開了車簾,戴晉下了車。

當街痛哭的男人是永州人士,名叫姚復,今年三十六歲,他懷中抱著的是他慘死的女兒,一見到戴晉,他立刻伏地扣首,“大人為草民做主!”

事情要從一個名叫汪雪順的人說起,此人乃是永州的一名知府參事,官職雖然不大,但在當地赫赫有名,只因為他有個假父,乃是皇帝趙徽最親近的總侍中汪之令。這汪雪順雖然認太監做爹,但他自己並非太監,且專好淫邪之事,此人在床上有個特殊癖好,他不喜歡豐腴女子,偏偏喜歡年幼的孩子,還在後宅中建了一個蔻園,以蓄養樂伎為名,專門蒐羅小女孩與孌童用來交際淫樂。

和先漢崇尚“恆恆於徵,威武雄壯”不一樣,梁朝的審美更加趨向於白瘦幼,百姓公認的美男子形象是:膚白、貌美、清瘦、修長;而貴族女子則要病弱、纖細、嬌小,到了後來,豢養孌童與幼女的靡靡之風在貴族當中開始盛行,而這背後則是無數窮苦父母與孩子的血淚。

汪雪順仗著自己朝中有人,同時在永州當地人脈極廣,經常物色小孩充入寇園,實質是用錢權迫使那些窮苦的父母賣兒鬻女。這人雖然前呼後擁風光無限,但因為是太監的兒子,總覺得自己不被士族所看得起,內心時常感到自卑憂憤,久而久之性格變得陰狠變態,他將怨氣盡數發洩在弱者身上,據說寇園的孩子每隔半年就會換新的面孔,消失的那些孩子大多數是被他們折磨而死,少數轉手送人。

汪雪順這勾當幹了十多年,一開始還是藏著掖著的,後來膽子越發大了起來,開始明搶別人家的兒女,當然都是些毫無反擊之力的窮家窮戶,見到那群可憐的父母哭求告饒,他心中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大快,人也變本加厲起來。得意過了頭,便容易忘形,這一日他的爪牙照常蒐羅了個小女孩回來,然而卻鬧出了事。這女孩的父母雖不是權貴,但也有正經的名與姓,得知女兒丟了便拖了關係急切地找上來門來,結果卻只看見了女兒慘不忍睹的屍體,母親當場崩潰,大鬧廳堂時被對方捶中後腦勺,回家後睜著眼斷了氣。

汪雪順起初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以他的權勢,壓死一個鬧事的百姓綽綽有餘,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對方雖然看上去窮酸落魄,實則卻大有來歷,姚姓在永州是個野姓,但在寧州卻是士族八姓之一。姚復的祖上追溯起來乃是先漢鴻臚寺卿姚亮,只因為這一脈搬出來的偏遠旁支沒有能夠振興家門,所以後人才淪落至此,混得雖然不好,但其遠方同宗親戚各個都是梁朝廷的中流砥柱。姚復受此大辱悲憤交加,索性光腳抱著女兒的屍體,揹著妻子的牌位來到了盛京告狀。

這一狀直接告得驚天動地,朝野震驚。姚復的確找對了人,盛京士族雖然爛成了一片,但也有剛正不阿之人,比如說今年即將退休的刑部尚書戴晉。這位性子火爆的老尚書得知此事的前因後果後,怒得鬚髮倒豎,當即命人前往永州將王雪順拿到盛京來!情急之下連士族風度都沒顧得上,他的原話是:“去把那個狗養的奴才給抓回來!別教他跑了!”

汪雪順自然沒有跑,用汪之令的話來說,他若能有這腦子也不至於幹出這種蠢事。刑部的人抵達永州時,汪雪順還在家裡穿著花衣和婢女尋歡作樂,直到被拖至刑車上,他才如夢方醒,直接嚇得渾身哆嗦,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押至京城一看,查都不必查,鐵證如山,按律凌遲,當天直接下了死獄,只待大理寺最後核定。

汪雪順一案算是近期朝中最熱的事,大小官員全都聽說了,李稚也不例外。在得知汪雪順的假父是汪之令時,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趙慎離開京城前曾與他仔細交代過京中的形勢,總侍中汪之令是皇帝最親近的心腹,沒有之一,而與此同時,此人也一直是廣陽王府與皇宮勾連的暗樁,多年來正是他暗中通傳訊息,廣陽王府才能夠對皇帝的心意瞭如指掌,換而言之,汪之令是他們這一方需要拉攏的人。

李稚將這件事向蕭皓確定了下,蕭皓點頭道:“趙元當黃州刺史時就已經與汪之令暗中勾連,這條線花費了我們不少心血,此人對世子事盡恭敬,實則廣陽王府這些年也暗中許了他不少好處。”

“他為人如何?”

“此人慣會逢迎,我聽世子說過,他心思與手段卑鄙陰毒,不過卻很得皇帝歡心。他二十歲入宮,以侍中的身份陪伴皇帝長大,皇帝生性多疑,身邊人殺了一批又一批,卻唯獨對他數十年如一日地信任,當初世子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李稚沒有再說話。

次日,李稚在大理寺仔細翻看汪雪順的案宗到深夜,他慢慢將東西合上了。他回到家時,在巷子口遇見了等候多時的兩個人。對方的身形較普通人要更為高大,也要更加臃腫,穿著低調的棕色常服,一見到他立刻迎上來,腰背下意識微微躬著,“見過大人。”嗓音尖銳,一聽便知道是太監。

昏暗巷子的深處停著一小頂藍色轎子,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揭開簾子走出來,他身上穿著褐色的二品錦衣,身形與那兩個太監差不多,但面相要更和藹可親些,一見到李稚立刻笑起來,好似一尊玉製的彌勒佛。

李稚的臉上並不見意外,打了聲招呼,“許久不見,汪侍中。”趙慎還沒有離京時,曾帶著他參加各種皇族宴會,他與汪之令見過數面,彼此都留有印象。

汪之令笑臉盈盈,“李大人,深夜多有叨擾,實在給您添麻煩了。皇帝不久前才歇下,我這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出來一趟。”他招了下手,從太監手中接過禮物給李稚呈上,“來得匆忙,沒有來得及準備什麼,今夏宮中的養生丹丸還剩下些,我拿了些過來,權當是份心意。”又見李稚的左手中拿著文書,右手則是纏著繃帶,不由得道:“您這手上是?”

“前陣子不小心受了點傷。”李稚自然知道他是為何事而來,“進來說吧。”

汪之令看起來有意為李稚避嫌,“這恐怕不合適。”

李稚卻已經從袖中取出串鑰匙開啟了院門,“沒事,進來吧。”

夜已深了,屋子裡光影斑駁,燈燭亮起來,李稚隨手將茶壺放在小火爐上,太監見狀立刻主動上來接手。李稚轉身在堂前坐下,未等汪之令開口,他開門見山道:“侍中深夜前來,可是因為汪雪順一案?”大理寺如今沒有最高長官,他作為大理寺少卿既是名義上的二把手,也是實際上的掌權人。汪雪順這案子如今正在他的手上等待稽核,他早已經算準了汪之令必然要找他。

汪之令嘆道:“實不相瞞,我正是為我那個稀裡糊塗的乾兒子而來,那個不爭氣的畜生!揹著我犯下滔天大罪,我真想將他打死了之!”李稚沒接話,他話鋒又徐徐一轉,嘆了口氣回憶道:“那孩子啊,小時候瞧著聰明乖巧,五歲時一口氣能背二十幾首詩,誰見了都喜歡。他的父親與我是同鄉好友,很早便死了,留下他一個人,也沒有人管教,吃了好多苦,我心疼他孤苦,收了他當兒子。這孩子啊,本性不壞的,就是有一點不好,天生耳根子軟,別人教唆他做什麼,他不分好壞,傻乎乎地便跟去了,手底下的人打著他的名義作威作福,罪名全都算在他的頭上,他也不懂得辯解,只怪我在京中當差沒顧得上他,不知他竟把自己害到了這步田地。”

茶水倒映著微微跳動的燭光,李稚道:“侍中的來意我已經知曉了,只是這件事恐怕難辦。”

“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嗎?”

“鐵證如山,刑部立案詳刑,尚書省監審,大理寺隻手恐無力迴天。”李稚將沏好的茶水給汪之令遞過去,汪之令立刻伸手接過,李稚低聲勸道:“依我說,侍中也千萬別再插手此事了,只恐引火燒身。”一個不成器的養子而已,對於汪之令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而言,他可以再收幾十幾百個養子為自己傳宗接代,何必非要執著一個汪雪順。

汪之令看出來李稚是好意提醒,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理是這麼個理,可這個兒子對我來說確實不一般,他的父親與我是同鄉夥伴,我沒有入宮時,與他爹曾是莫逆之交,又是同宗同族,我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這才讓他待在老家幫我看守祖墳,若是讓我見死不救,我實在於心不忍。李大人,您看還有別的辦法嗎?”

汪之令心中清楚,只要人頭尚未落地,一切皆有運作轉圜的餘地,只看李稚願不願意出手幫這個忙。

李稚見他如此堅持,不由得端著茶沉默了片刻。

汪之令心中再清楚不過,李稚是趙慎安插在京城的心腹,也是趙慎在盛京的代言人。趙慎臨走前在皇宮中為李稚上下打點,其中不少事情都是經過他的手,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分彼此,這個忙李稚必然會幫,也不得不幫。果然李稚嘆了口氣道:“那可是好好要盤算一番了。”

汪之令立刻亮起眼睛道:“一切都好說。”

深夜,送走了汪之令後,李稚在堂前多坐了一會兒,庭前草木鬱郁蒼蒼,他的臉色顯得有幾分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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