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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玉的耳垂下墜著兩隻渾圓的珍珠,光澤並不如她從前佩戴的那些明亮,像是舊物,她抬手將鬢角碎髮壓入耳後,兩顆珍珠也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搖晃,“有什麼舍不捨得的,人生短暫,很快就能見到了。”

謝靈玉的臉上塗抹著淡淡脂粉,遮去眼角細碎的皺紋,也掩蓋掉原本的氣色,謝珩鮮少關注女子的妝容,但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脂粉的魔力,十六歲的謝靈玉忽然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自她的腰間垂下來一枚精緻小巧的白麟玉印,表面隱約殘留著舊日的修補痕跡,系一串雪色流蘇,與那她耳邊的白色珍珠相映成輝。

她見謝珩一直看自己,重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父親聰明瞭一世,也糊塗了一世,他怨不著你,無需愧疚。人死萬事皆滅,如今他不再是南梁名相,也不再是你的對手,他只是我們的父親,一個父親,是允許被愛著,也允許被恨著的,他一直都在璟山,回去後可以去看看他。”

謝珩道:“自然。”

就在謝珩與謝靈玉交談時,謝照的死訊也傳到另外幾人耳中。

皇宮中,季少齡身穿整齊官服,正跟李稚商議兵屯之事,戰爭結束,百萬大軍需要重新安置,侍者來報謝照逝世時,兩人正討論分田法,李稚聞聲放下手中文書,陷入短暫的沉思。

說句實話,李稚在聽到這則訊息的第一反應是,謝照竟然現在才死?謝照病危是人盡皆知的事,自當初謝珩弒君後,盛京再沒了他的訊息,謝珩也從未提起他,後來又逢戰亂連連,李稚一直也沒顧得上南方,他總以為謝照早已去世。

李稚毫不在意謝照的死活,這人活著一日,便在無望中多苟延殘喘一日,而他若是真的死了,更是無足輕重,但此刻李稚的腦海中卻不可避免地想到一個人。

謝珩骨子裡是重情的人,他若聽了這則訊息心中必然不好過。

過了會兒,李稚注意到大殿中的寂靜,忽然感到不對勁,他這時才注意到季少齡的神情,令他意外的是,季少齡在聽聞謝照死訊後,並未表現出大快人心,反而默然良久。

他喚道:“老太傅?”

季少齡回過神來,拱手道:“臣失禮了,殿下見諒。”

李稚道:“謝照死了,京梁時代也宣告結束。他到死仍在怨恨謝珩,卻不知保住士族榮譽的正是謝珩。”

季少齡道:“謝行檢為人極傲卻不自知,漢室末年,天下大亂,建章謝氏橫空出世,扶大廈之將傾,匡立梁國於江南,謝政、謝赦、謝敷皆為千古名臣,謝行檢一直以出身為榮,將家族利益視作至高無上,謝家在他手中徹底發揚光大,卻也因他而幾乎毀於一旦。”

季少齡回憶當年,“他堅信士族是挽救世道的唯一力量,只有集一國之力供養士族高門,才能培育出最優秀的政客,繼而才能治理好國家。為了維護士族核心利益,他壟斷書籍、廢除科舉、封禁私塾,民間除卻農、醫之書,其餘盡數毀之,自稱書中有屠龍之術,尋常人讀而誤之,究其本質,仍是一種自負甚高的傲慢。”

李稚道:“老太傅聽上去對謝照的為人頗為了解。”

季少齡道:“是,畢竟也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年輕的謝行檢是我這一生見過最傲的人,景帝朝年輕官員流行騎馬入皇城,滔滔洪流中,惟有他一人步行,從容不迫地拾級而上,看似彬彬有禮,實則目空一切。他只同自己認可之人打交道,天下就是他的一盤棋,除了寥寥幾個對手就只有棋子,城府之深,謀劃之幽,令人不敢窺視。”

季少齡感慨道:“他絕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畢其一生只做自己認定的事,死而無悔,所以他絕無可能原諒他的兒子,哪怕在最後一刻,他的恨意也依舊刻毒。”

李稚道:“死不悔改?”

季少齡道:“他是謝行檢,他絕不會改。歷史的風,將吹去陌上的塵,他的意思是,我們走通了一條路,但不代表他走的那條便是錯的,路有千萬條,他那一條未必到不了賀蘭山。”

李稚終於道:“這個人死的太晚了。”

季少齡點頭,神情卻並非是單純痛快,李稚察覺到他眼神中的隱幽,“老太傅不恨他嗎?”

季少齡笑道:“殿下心思細,二十年的牢獄之災,說不恨豈非是我假裝聖人,恨有過,且刻骨銘心,所以才在驟然聽聞他已經離世時忽感茫然,人死萬事皆休,怨也茫茫,恨也茫茫,到了我這把年紀,什麼都看淡了,回首想想,我只覺得他甚是可悲。”

“可悲?”

“如此一生,不可悲嗎?”

李稚那一刻忽然想起件事,季少齡與謝照同為景帝朝名臣,兩人勢若水火,一生為敵,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當年朱雀臺案爆發,謝照以夷族起步,殺得太子一黨人頭滾滾,門生故舊無一放過,卻唯獨沒有殺當時身任太子太傅、實則為太子黨首的季少齡,只是將他囚禁在金詔獄深處二十餘年,甚至連謝珩一開始都沒料到,季少齡竟然還活著。

“曾聽聞太傅少年時與謝照有過一段友誼?”

季少齡笑道:“‘友誼’二字重了,當年渡口初相逢,借過一把傘,因緣際會聊過兩句,做了五十里路的朋友,一入京即分道揚鑣,後來交鋒多年,彼此也不曾留情面。朱雀臺案後,他特意留我一命,讓我親眼見證他是對的,我是錯的,他是贏家,我卻滿盤皆輸。”

不直接殺他,反倒教他活著,親眼目睹好友、學生、門客一一人頭落地,傾注一生心血視作親人的太子自焚而死,身體上的痛苦只是皮肉之苦,理想幻滅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要的是他徹底喪失鬥志,永世不得翻身。

是恨,但也很難說,這其中就沒有摻雜那麼一點點惺惺相惜,畢竟對於一位國手而言,下棋若是沒有懂棋人,孤芳自賞,難免寂寞。

一生知己,一生宿敵。

季少齡道:“這一局棋下完了,我也從頭到尾看完了,而今想想,不覺可恨,只覺甚為可悲、可憐、可惜。”

李稚道:“我想他最不希望的便是老太傅如此看待他吧。”

“是。”季少齡道,“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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