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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管家一拍大掌,終於開口說話了:“簡直胡鬧!我莊家的血脈,憑何叫你帶走?”又斥罵春禾,“你一個婦道人家,心腸怎恁的如此歹毒?我還就不信了,如今侯府裡侯爺夫人尚在,還能叫一個未進門的所謂五夫人做主。你不就是仗著那餘氏的勢嗎?你帶走我莊家血脈,這事不管是告去侯爺那兒,還是告去京兆衙門去,你都沒有理。”

春禾點頭微笑:“我是沒有理,所以,你們可以不答應。但你們若不答應,真想把此事鬧開,我也是願意奉陪到底的。”

莊管家見又再一次被威脅了,他更是用力拍了一掌,憤怒更盛:“你個無知婦孺,你以為老夫人真會為了你而將我們莊家如何嗎?你可別白日做夢自取其辱了!”

春禾一點都不懼怕,她仍理直氣壯道:“那得看是什麼樣的事。這件事上,老夫人還真就能為我做主。不為旁的,只為當初我同莊少康的婚事是她做主的,只為莊少康另養的外室是香珺。香珺當年做的那件事,可是對老太太赤-裸裸的背叛,是對侯爺的背叛。所以您覺得,這事兒若真捅大了,侯府裡會如何決策?還有你們不要忘了,侯府裡的家生奴才多的是,不少你們一家。而你們莊家一旦遇了難,那些別家會不會落井下石呢?屆時結果會如何,就不必我多言贅述了吧?”

莊家當然有顧慮,所以之前才一再誆騙,以好穩住春禾。如今春禾一席話直逼關鍵,莊家一家老小自然也怕。

並眾人也在心中權衡,為了這事兒真鬧得人仰馬翻,到底值不值得。

莊家的血脈,也不只嘉哥兒一個。不說大房二房早各自皆有兒女歡伴膝下,那三房外頭的那個,不是也懷孕了嗎?

如此一來,這祝氏說要帶走嘉哥兒,他們也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莊管家不想再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些事兒上,所以他一口定音,拍板做了主道:“好!嘉哥兒你帶走,改什麼姓都隨你的便,左右日後再同我們莊家無任何干系。但你承諾莊家的,你又如何保證你能做得到?”

這個答案雖是春禾想要的,但這會兒見他們想都沒多想一會兒,直接為了前程棄了嘉哥兒不要。之前嘴上說有多疼這個孫兒,如今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春禾一陣涼笑。

但她沒多言別的,只道:“我既答應了你們,必不會食言,老夫人那裡,我是不會多說一個字,故意去告你們的狀的。至於你們信不信,就隨你們的便。”

莊管家目光重重劃過春禾的臉,他此刻目光如矩,恨不能將目光化成無數刀劍,將春禾生吞活剝。但最終,也仍是妥協了。當場立下了字據,並叫莊少康立刻寫下一封和離書。

莊少康望著春禾,走到她面前去,蹙著眉問:“你當真要如此嗎?”

春禾覺得好笑:“莊三管事在說什麼?這是想再棄了香珺母子不要,選擇要我和嘉哥兒嗎?”

莊少康垂了眼眸,不再說話。他略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執了筆來,在紙上書寫下了和離書一封。

春禾本來還想,要不要再敲莊家一筆,問他們再要點銀子錢的。但想了想後,最終還是算了。這樣的人家,她能成功逃離出來已算是幸運,旁的也不敢多想了。

拿了和離書和莊家一家之主親筆寫的棄養嘉哥兒的字據,春禾逐字逐句的認真看,越多看一個字,臉上笑容就越多一些。直到看完,她確信沒有問題後,這才小心翼翼將兩份契書都藏進衣裳裡,這才和顏悅色道:“卷兒照顧嘉哥兒慣了的,我也會買下一併帶走。我今日離開這裡,日後再不會回來了,老太太那裡,你們也放心。我祝春禾既做了承諾的事,必不會輕易食言。”

如此,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但春禾走後,莊管家立刻洩了通火。想他活這幾十年,也還算有些體面,如今竟叫一個丫頭片子給扼住的咽喉。

*

春禾日後還是照舊會去老太太那兒當差,只不過當完差後卻不是再回莊家這兒,而是帶著兒子和婢女卷兒一併搬去了秋穗那兒住。

秋穗如今已經單獨搬出來獨住了,她一個人住這兒也無趣,如今正好有春禾母子為伴。

姐妹二人一從侯府回到穗園,秋穗就立馬招呼了下去,叫府上廚娘準備好飯好菜,她們好歡慶一場。並又差了喜鵲去梁府,叫她把梁晴芳也一併請過來。

秋穗讓春禾將莊家親筆書寫的兩封契書拿來她看,逐字逐句看完,見並無什麼蹊蹺後,秋穗才又遞了回去,並交代春禾道:“這兩樣東西千萬收好,日後萬一哪日莊家反悔,也好拿這個來應對他們。”然後歡喜的抱起嘉哥兒,拉著他小肉手說,“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以後咱們三個一塊兒住好不好?”

嘉哥兒還小,並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秋穗對他說話他還是有反應的,他也衝秋穗笑,看樣子也挺開心的。

秋穗同春禾還有許多話要說,拘著嘉哥兒和幾個婢女們在這兒也不好,所以秋穗道:“我同姐姐說些姐妹間的體己話,你們抱嘉哥兒別處玩去吧。但要記得,不能馬虎了,定要寸步不離的看住了他。”

卷兒等人忙應了聲“是”,然後拉著嘉哥兒走了。

屋裡只剩二人坐著後,秋穗便問春禾今日在莊家同他們一家人對峙時的情況。

“他們可有怎麼樣你?你可是又受了什麼委屈?”

活到如今二十三歲,春禾沒有哪日是像今日這樣開心的。她覺得自己像是得了新生,覺得她這輩子是又有希望了。從此時此刻開始,她要活得不一樣。

春禾衝破了那道禁錮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後,她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面對秋穗的關心,她使勁搖頭。

“我沒受委屈,我不但沒受委屈,我今日還可威風了。你不知道,我當時拿話堵他們嘴的時候,他們一家人的臉色有多難看。最後我說要帶走嘉哥兒時,他們還不肯呢,說嘉哥兒是他們莊家骨血,不能被我一個無知婦孺帶走,哼,但我態度一硬起來,擺出一副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後,他們可不再說什麼骨血不骨血了,生怕我翻臉,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這一家人啊……”春禾搖頭,下面的話沒再說,但意思卻表達的很明顯了。

秋穗握住春禾手,欣慰道:“姐姐,你獲得重生了。從今往後的日子,必同從前的二十三年不同。你這樣的人,也是該過上好日子了。從此咱們一塊兒做生意,爭取將酒樓事業打理得紅紅火火。”

春禾從前從不敢想這些,她聽到秋穗展望這些的時候,雖心中有羨慕,但總覺得這些離她實在太遙遠。而如今,她脫離了苦海,秋穗又願意帶著她一塊兒做生意,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一樣。

原來有一天,她祝春禾也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日後這酒樓的生意,就是她同嘉哥兒的一切。所以就算秋穗不交代,春禾也會竭盡自己所能去打理好酒樓。

春禾望著秋穗,眸中漸漸沁了淚意來,她起身就忙要給秋穗跪下謝恩,嚇得秋穗“蹭”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趕緊扶住她。

秋穗表情極嚴肅:“姐姐這是在做什麼?你給我跪幹什麼?你要是這樣,我可生氣了。”

春禾道:“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這樣,但我心裡開心,就想好好謝謝你。”

秋穗又拉她坐下說:“你要真想好好謝我,咱們就好好一起經營酒樓生意。以後再不許這樣了。”又說,“你知道我這個人的,咱們十多年的交情,我是真拿你當親姐姐待的。你要是再跪我,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春禾笑著道:“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才對。”秋穗面上一鬆,也笑了。

外頭梁晴芳大步跨了進來,進門見氣氛不錯,她便嘟囔道:“這個天可真是熱死了,又熱又曬的。不過是從院子門口走到這兒來,我就覺得身上曬脫了一層皮。”嘟囔過後,又挨在秋穗春禾二人身邊坐下,目光一一掠過二人臉後,立刻抱手道喜道,“恭喜啊春禾,你總算是脫離苦海重獲新生了。”

春禾忙起身,朝梁晴芳福了下身,道:“多謝梁娘子。”

“不謝不謝。”梁晴芳搖手,又拉春禾坐下,然後道,“尋我來,是要說酒樓的事嗎?”

秋穗點頭道:“我此番來京中本就是為著兩件事兒,一件是春禾姐姐的事兒,另一件就是咱們一起經營酒樓的事兒。如今春禾的事已妥善解決了,接下來也該著手準備酒樓之事了。”

梁晴芳道:“我就出錢啊,別的我不會,我也不想勞心勞力,估計辛苦的差事只能靠你們了。當然,我若只出錢不出力的話,分紅我自然拿少部分。”

秋穗笑道:“那你也是東家之一,一起商議的時候,你得參與。”

梁晴芳說:“過來喝喝茶聽聽你們的見解,打發打發時間,我還是願意的。”又問,“那蘭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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