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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去湊那場熱鬧的?所以故意在附近海釣?他是誰?

鐵慈隱約想起當初從地下出洞至風波山,見到的對她和丹野出手的黑衣人,以及先前用馬車誘困她下崖的黑衣人,還有海上討酒勒索的船主,雖然前後聲音有些不一致,但是身形卻是相似的。

但她不確定是不是眼前這個,畢竟這個是脫了衣服的。她在爭渡中還不忘記欣賞一下對方的身材肌膚,玉一般的光滑潤潔,卻有著石一般的質感,肌肉緊緻,線條流暢,處處令人感覺到其間蘊藏的力度,卻又絕不虯結,破開海水便如牙刀裁碧緞,哧地一聲,直抵而下。

她忍不住又吹一聲口哨。

那人轉頭看她,臉上的老王釣魚竟然還沒掉,眼部的兩個洞口裡眸光似有笑意。

鐵慈吹完口哨便一個猛地扎進水底,最後一段路她要衝刺,要比這個傢伙更快!

她心無旁騖一路游去,看到有船時,嘩啦一聲露出水面,唰地一下跳上一艘正在拼命轉向的漁船,嚇了那船上人一跳。

鐵慈一個縱身,又到了另一艘船上,她以船隻為跳板,在海面上接連縱躍,接近著那艘起火的船。

船與船之間距離不小,她如流星擲如彈丸彈射,在碧海高帆之間起落,飛越的身形鍍著晨間琉璃色的日光,所有船隻上的人都仰頭看她,目眩神迷。

蕭雪崖立在岸邊,正準備登船追擊,驀然看見一條人影自海底游龍般躥出,縱橫自如於各家船隻之上,一手輕功既颯又妙,他不自主目光追隨,幾乎看得忘卻自己身處何地。

隱約聽說過皇太女武藝不低,當時心中還想不過是侍衛相讓吹捧誇大罷了,一介女子,身處深宮,能練出什麼絕技來?這一對無用父女,又何必如此戀權,強撐著佔了那高位,置自己於險地?倒不如早些禪位,還朝局清明,也好讓朝中那些整日忙於鑽營站隊分析局勢的臣,早日抽出精力好好籌算這百姓民生,軍需國土。

此刻瞧著,別的不提,無用廢物幾個字,倒是再也說不出口。

他身邊副將道:“將軍,皇太女如今看來,頗有些不凡。”

蕭雪崖淡淡道:“僅有蠻力武藝而已。”

“將軍還是堅持原來想法嗎?”

“皇權博弈,靠的可不是武力。鐵氏和蕭氏爭權一日未休,大乾便一日不能安枕,開疆拓土,盡滅強虜,都是泡影。”蕭雪崖冷冷道,“屆時臣武將,都是罪人。”

“標下倒是覺得將軍有些強人所難。”副將跟隨他多年,敢說幾句真心話,笑道,“皇權爭奪,牽扯極大。鐵氏皇族讓出皇位,焉能活命?”

“我自會保他們周全。”

空中,鐵慈猶在跳格子,跳得心中暢快,心想這回可贏了那個王八蛋了。猛一轉頭,卻看見水面之上,有一條人影如箭一般踏浪而來,此刻正在漲潮,潮水自遠海奔來,起初還是一條白線,漸漸越壘越高,如滾雪球般雪花飛濺,漸成巨牆,轟然推來,而他就在海水巨牆的雪白頂端,腳下薄薄一塊板,周身簇擁的雪浪便如藍底白邊的闊大長披,下一瞬披風同黑髮齊揚,他自浪尖滑下,帶著那一霎遠海的風和長空的電。

那一刻鐵慈正越過一艘大船升起的帆,頭頂湛藍的天身後雪白的帆,對面男子猶在浪頭之巔,兩人都在自己的最高點再次相遇,彼此目光交匯

對方忽然唇角一翹,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惜潮聲如千軍萬馬廝殺,根本聽不見。

不外乎是嘲笑。自己蹦再高,也沒他快。

鐵慈眼神自對方腳下板上一掃而過。手指一彈,什麼東西穿越海浪,亮光一閃,隱約鏗然一聲,跌落在對方鎖骨上。

穩穩停住了。

鐵慈一笑,也說了一句什麼。

下一瞬她落向了下一艘船,而對方也滑至潮頭之下。

滑至潮頭下溜出老遠,男子才從鎖骨上,拈起那東西,是一枚銅板。

他望著鐵慈起落的身影。

方才的唇語,他讀懂了。

“好活!賞!”

鐵慈在奔行中,心想師傅提過的滑板衝浪,如今可算見著了。如今大乾也不是沒有類似衝浪的運動,江州塘江每年漲潮都是盛會,會有競舟弄潮,弄潮就是像衝浪一樣,於潮間踏浪起伏,手把紅旗旗不溼。又有水上踏木,水上戲傀儡等等水百戲,但那是在南方,那裡的人自小戲水,猶自要百裡挑一才能找出如此人才,如今在這北方看見,倒是稀奇,而且對方腳下的板,設計得十分講究,非常人所能制,也非常人所能駕馭。

一抬頭看見岸邊已經被都指揮使司的兵包圍了,一部分顯然是海威衛的水軍也被士兵們看守著。岸邊放下了許多小船,而蕭雪崖正在上其中一艘船,有人跟在他身邊似乎要勸阻,蕭雪崖理也不理上了船,剛站上甲板,就微微一晃,但他立即穩住了。

鐵慈皺眉,沒想到蕭雪崖竟然是個旱鴨子。不過也不奇怪,他多年駐守沙漠,哪裡見過水。這樣的人竟然一力要去東南整水軍,可真是偏要和自己對著幹了。

她一轉頭,看見前方起火的船下,有人放下救生的小船,幾個人扶著一中年男子匆匆坐在船上。

鐵慈眼眸一縮。

她見過三藩和鄰國各主的畫像。這是遼東定安王!

周暢雖然咬牙閉嘴不言,暫時還沒確定海右和朝中誰授意了他,但李堯已經交代了和他勾結的是遼東二王子慕容端,鐵慈原以為能看見慕容端,不想卻看見了定安王。

傳聞裡定安王最鍾愛老二,這是親自來接他了?

王族有這麼溫情嗎?

鐵慈終於明白蕭雪崖為何不顧波及無辜商船也要圍殺了,他這是看見定安王,立即燃燒了熊熊戰魂了啊。

鐵慈卻不能隨心所欲,一邊猛地入水向那船追去,一邊心中快速思量怎樣處置才最穩妥且利益最大化。

下一次冒頭時,她離那船已經只有五丈遠。

她一抬手,一直纏在腰間的玉筆彈出,白蛇一般在海面上一伸,筆尖“咻”地一聲,彈出一枚極細的三稜刺,刺透海風,射向救生船身。

沒有射人,她要生擒定安王!

卻在同時,崩地一聲震響,身後海水和空氣都似乎在震動,鐵慈回頭,就見一支雪白的箭,低低擦著水面射來,所經之處海水被勁風帶起,矗立如藍色水牆,日光凝射在箭尖彷彿點燃那森冷鋼鐵,爆出一片刺眼星花,鐵慈猛地向水裡一紮,感覺頭頂烈風過,隔著朦朧水面,看見那箭已經將要抵達定安王后心!

她腦海中一瞬間掠過無數定安王暴斃後的維穩方案。

下一刻砰一聲,那救生船忽然翻倒,船上人全部跌落水中,奪地一聲,那白箭釘在船底上,船底立刻四分五裂!

鐵慈一探頭,看見船翻處一條水線飛快地向前,那速度驚人。

鐵慈毫不猶豫追了上去,水下看見大船傾覆,無數的淵鐵刀劍從裂開的底艙緩緩傾落,很多刀劍沉入海底之前脫離了劍鞘,鋒利的刃口將經過的水底生物紛紛切割,鮮血一股股瀰漫在海水中,這一片海水很快變成血海,鐵慈的視野一片通紅。

這時候鐵慈再遊,一來看不清方向,二來撞上淵鐵刀劍自己也就步了魚的下場,她無奈之下只得再次出水,一腳蹬上旁邊沉船的船身,幾個起落,就到了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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