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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皇帝下旨改封英王為荊王,改判睦親府,其母龐氏為荊國太妃;又尊生母王氏為慈聖宮皇太后。是日天氣晴明,百官皆入賀於隆德殿,滿目衣冠儼然,雅樂縈繞其間,儀式喜慶而莊嚴。

突然間,殿外狂風大作,捲起黃沙彌漫天地之間,昏霾不見天日。內侍奔到殿門外一看,只見塵土飛揚空中,睜目不能視物,值守禁軍被暴風吹得無法直立,皆俱驚慌失措。皇帝心下不安,強自鎮定,高聲喝道:“冬日大風也是常情,不必理會,待塵埃散去就好了。”話音未落,忽聽到尖脆的當啷啪啦兩聲響,接著濃霾稍退,依稀可見大殿前空地上落著幾片碎裂的琉璃瓦。眾人都覺妖異不祥,只是不敢出聲,任由內侍跑來撿走碎瓦。

此時,遠處黃霾中傳來詭異的嚎哭聲,瞬間又變作狂笑聲,一男子身著麻衣喪服、披頭散髮地自煙塵中飄然而來,南望承天門且笑且哭。殿前禁軍驚覺有人趁天象異常時擅入宮禁,忙上前呵斥驅趕,那男子縱聲長嘯:“吾笑,笑大金將相無人;吾哭,哭國家破敗將亡!”

群臣聞言色變,紛紛請求以重典處置此人,皇帝默然片刻,自忖根基未穩、仁德未立,不宜先開殺戒,正色道:“朕初登大寶,遇草澤之人直言進諫,即便語涉譏誚也不可殺。”最後只以擅入宮禁和哭笑失所為由,杖責並驅趕他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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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數月,似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夠再挽天河扭轉乾坤,皇帝夙興夜寐,一方面遣使西夏,重修舊好,又派移剌蒲阿率兵至光州,榜諭宋界軍民再不南伐;一方面勤修內政,起復張行信為尚書左丞,擢延安帥臣完顏合達為參知政事,行省事於京兆,兼統河東兩路;又決意廣開言路、聽取民情,詔諭刑部,登聞檢、鼓院,不可銷閉防護,任憑有冤者陳訴。一時間邊境安寧,朝堂氣象稍振,民間清議亦有好轉之勢,如同這時節季候,在經歷極寒之後冬去春來,欣欣向榮。

正大元年春闈,皇帝求賢若渴,大力選拔良才,經義、詞賦兩榜取張介、王鶚為魁元,元好問等五十五人為進士,另外再取孛術論長河等十餘人為策論科進士。

皇帝一連數月宵衣旰食,渾然不覺花到荼靡,春意已深。一日散朝之後,他頭暈氣短精疲力竭,想到去後苑走一走舒散筋骨,便拖著遲重的腳步緩緩向北而行。

走到玉清殿外柳蔭深處,枝頭鶯聲恰恰之中,皇帝眼前忽然一花,似有一團光芒耀目,流轉不定。他駐足瞬目,還未細看,已聽身後潘守恆沉聲喝道:“大膽!聖駕在此,速速行禮!”

“呀!”那春光幻化出的麗影發出一聲輕柔嬌俏的驚呼,如同柳上黃鶯啼囀,“奴婢拜見官家,官家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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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端陽,天氣越發炎熱,所幸翠微閣裡蒼松翠柏垂蔭相映,倒比別處更陰涼些。承麟熟門熟路地轉來,一進院門便玩笑道:“客人來啦,長主歇歇神,別用功啦。”話音方落,流風已打起竹簾迎出來,低聲笑道:“小王爺,裡頭有客。”承麟睜大眼睛,壓低聲音笑道:“這麼熱的天,除了我還有誰來?”又轉念一想,拉著流風笑得樂不可支:“我知道啦,就是天太熱,所以要來找你家雪人,降降暑氣……”流風聽他把完顏寧比做雪人,倒是神形皆似,亦覺好笑,承麟又佯作不悅道:“我又不是王府世子,做什麼小郎君小王爺地叫,跟你說了也不聽,我去找雪人評理……”一邊說,一邊含笑往裡走,卻見屋裡走出兩個女子,前邊白衣少女淺笑立於簷下,氣度超塵,儀容淡靜,正是完顏寧,後邊跟著個眉目溫和的中年婦人,身穿半舊的靛色衫子,穩重地向自己施了一禮,微笑喚道:“廣平郡王。”

承麟微微一愣,隨即欣然笑道:“福姑姑!”

福慧忙擺手道:“當不得王爺這樣稱呼。”又向完顏寧深行一禮:“長主和王爺恕老奴先告退了。”完顏寧忙扶住了,又叫流風打傘送她出去。

承麟想起莊獻大長公主忌日將至,斂了笑問道:“福姑姑來與你商量姑母的祭禮麼?”完顏寧點點頭,引他到閣中坐下,低道:“新君登基,紈紈想求個恩典,許她入園寢拜祭。”承麟挑眉笑道:“這孩子倒是個有心人,知道新官家看重你,也難為福姑姑肯為她跑這一趟。”他見完顏寧睨著他默默若有所思,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看我做什麼?又打什麼鬼主意?”完顏寧低頭莞爾,略一四顧,摒退了閣中宮人,淺笑道:“兄長,我是想託你……留心好兒郎,也未必要宗室戚里、高門顯貴,只看人材品性就好。”

“什麼?”承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旋即又黯然鎖眉,“這事其實不必你來囑咐,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早留心幾年了,只是沒一個才幹人品都好的……”他嘆了一口氣:“還有,將來若沒有陛下的聖旨,終究是不成的……”

完顏寧知他會錯了意,失笑道:“兄長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紈紈。”她纖眉淺顰,嘆道:“她父母都不在了,還揹著個罪臣之女的身份,又不是姑母所出,勳貴之家自不會選她來聯姻,若說做側室,她父母泉下有知,決計是不肯的。我想來想去,莫若選個正直可靠的少年郎,哪怕門第低一些也不打緊,只消能心誠意正地待她就行。咱們先選好了人,再同福慧姑姑商議,到時候她叔父嬸孃定是順水推舟,這事就成了。”承麟伸指作勢颳了刮臉,笑她道:“長主如今人大心大,都會給人說親了。你倒替她想得周到,那你自己呢?”完顏寧神色淡漠,沉靜地道:“我沒什麼可打算的,聽候陛下聖裁吧。”

承麟笑了一笑,壓低聲音道:“說起陛下,我聽說他至今不肯冊封皇后,是為了立一個柳娘子為中宮,那柳娘子你可見過?是個絕色佳麗麼?”完顏寧頷首稱是,想起了兩月前相遇柳氏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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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母親的生忌,她拜祭之後回宮向皇帝再度叩謝追諡之恩,卻在去往仁安殿的途中遇到了一個花明雪豔的少女。

那麗人約莫將笄之年,雲髻堆墨,肌膚玉曜,身穿鵝黃色輕衫,繫著嫩綠薄羅裙,頸上一串明珠,更趁得那明眸皓齒熠熠生輝。完顏寧略一駐足,那麗人身後宮女已低頭行禮道:“長主,這是柳娘子。”

“長公主!”那少女嗓音嬌柔如出谷黃鶯,笑容純淨而天真,“您是去純和殿嗎?咱們一起走吧!”完顏寧不置可否,沉靜地淺笑道:“柳娘子請。”

一路上,柳氏輕柔軟糯的笑語聲如燕呢噥、如鶯嚦囀,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感。完顏寧想了一想,微笑道:“柳娘子,天色已晚了,我還是改日再來拜謝陛下吧。”說罷,微微欠身致意,便要離去。

“長主!”柳氏拉住她,春山般的黛眉不安地蹙起,秋水似的明眸閃過一絲驚惶,又很快消散,“是因為我麼?”她無措地輕咬朱唇,那副純真無邪的嬌痴憨態,讓完顏寧全然明白了皇帝對她近乎瘋魔的迷戀——內憂外患重重交煎之下,有什麼比一個不諳世事、清如朝露的韶華少女更叫人身心愉悅呢?

“當然不是了。”完顏寧面色從容,溫和一笑,“柳娘子莫多心。”

柳氏聞言似釋重負,嫣然而笑:“咱們差不多大,長主就叫我鶯兒吧。”她嬌羞地側過臉,低聲補充道:“是官家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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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只是光豔絕世麼?”承麟好奇地追問,“定有其他非凡之處吧?是不是也不聲不響,心裡卻極有主意的?”

完顏寧斜睨了他一眼,抿嘴淺笑不語,承麟自知失言,雙眉一挑,又故意轉開話題:“我倒不信了,什麼美人,還能比你更好看?咱們長主才是超塵絕俗,神仙氣度、姑射真人……哎,哎,你笑什麼?”

完顏寧壓低聲音笑道:“兄長大喜,什麼時候帶我拜見新嫂?”承麟面色微酡,揚起脖子笑道:“哪來的新嫂,我只留心妹婿!”完顏寧好整以暇地悠然道:“兄長向來不聽後宮是非的,怎麼今天倒問起陛下的新寵來了?定是遇到了‘光豔絕世’,又‘不聲不響’,還‘心裡極有主意’的女子了。你老實招了吧,白撒哥哥若不肯答應,我或許還能幫你說個情。”

承麟跌足笑道:“我的天!將來不知哪個苦命鬼來做這駙馬都尉,花花腸子一動,就被你算了個透,可真是倒了大黴。”完顏寧淡淡道:“我跟你不同,將來不是和親也是被賜予功臣,這輩子為國家百姓盡了忠節孝禮就算完了,還去管別人的花花腸子做甚?”她轉顧承麟,一雙清澈的秀目層波閃轉:“你再不說,我只管自己猜啦……我猜你定是在‘非凡之人’手上吃了癟,又在白撒哥哥那裡受了訓,所以跑到我這裡來撒氣。”承麟本待安慰她,後來聽了她的猜測,拍著大腿笑道:“你都快成精了,我害怕都來不及,哪敢找你撒氣?”完顏寧抬眸淺笑:“方才有人在院子裡冰人雪人地消遣我,福慧姑姑也聽見了,你拿什麼抵賴?”承麟挑眉大笑道:“好哇,說了半天,原來在這裡等著我算賬呢。”玩笑過後,他又溫言低道:“你從小就聰明過人,在我面前,再伶俐都不要緊,只是將來出降後千萬要藏拙,別叫夫婿畏懼忌憚。”完顏寧知他好意,略略頷首,又抿嘴笑道:“你先說自己的事。”

承麟神色有些尷尬,雙目中卻現出喜悅的光彩來,完顏寧笑道:“罷了,不為難你,你只說吧,要我做什麼?”承麟劍眉飛揚,意氣風發,笑道:“不必了,這件事,我定要自己做成!就算她不肯,大哥哥不肯,睦親府不肯,我也定要娶了她來!”

話音未落,只聽門外噔鐺一聲,似有器物墜地,承麟往門扉處看了一眼,只見竹簾上人影隱約,登時站起就要出去看,完顏寧心下了然,忙拉住他一條臂膀,輕輕搖了搖頭。承麟不解,但見她眉眼間忽現憐憫之色,便依著她又坐下,滿腹狐疑地低聲道:“怎麼了?”完顏寧心下嘆道:“你自己惹下的,倒來問我。”調轉話題問道:“兄長,你方才說白撒哥哥和睦親府不允准,想來是因為女家門第懸殊的緣故,但她自己也不肯,那又是為什麼?”

承麟瞥見竹簾上人影退去,才低聲道:“她是宋人,為著宋金世仇,十分厭憎金人,尤其是宗室子弟……”完顏寧一驚,瞬間想起父母之事,也頓時明白了完顏承裔反對的原因,沉吟道:“這確是有些難辦了……得想個法子求到陛下面前,有了金口玉言,白撒哥哥也只能答應了。”承麟欣然笑道:“對,咱倆想到一處了,所以我才來問柳娘子的事,官家自己也情有所鍾,想必能推己及人,成全我的心意。”完顏寧微微色變,沉靜道:“既如此,須得快些去說。柳娘子是做不成皇后的,到那時你就不好開口了。”承麟忙問為什麼,完顏寧低嘆道:“往大了說,君王立後是為天下人擇母,而非出於私情私愛;往小了說,太子妃是先帝為陛下選的正妻,出身高門貴族,又曾刲膚盡孝,深得太后喜愛,還生育過嫡子,多年來侍奉夫君從無過錯,如今陛下要寵妾滅妻,將妻作妾,兩宮太后、睦親府,還有朝廷百官決計不會答應。”承麟皺眉道:“若陛下一力堅持,也未必不可……當今太后從前也是妾室。”完顏寧低聲道:“不一樣的。先帝那時候只是個閒散親王,而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一言一行當為臣民之表率,更何況陛下登基不久,內有弊政、外有強敵,正是要發奮圖強籠絡人心的時候,怎能露出德行有虧的短處來?”

她截住了話頭不再說下去,心裡卻嘆道:“太后何等心性手段,能將原先的翼王妃逼得出家為尼,這才填上了正妃的空缺;柳娘子卻是天真爛漫之人,在這虎狼環伺的後宮裡,唯有陛下的一點寵愛,既無子嗣,又無靠山,還引得六宮怨妒朝臣側目,將來只怕要紅顏薄命。”

承麟沉默片刻,皺眉道:“可我若現在去求,到時候聖旨一下,她卻不肯接旨,那怎麼收場?”完顏寧奇道:“她這般厭憎金人,又如何與你兩情相悅?難道你沒說自己姓完顏?”承麟笑道:“自然是說了,所以她才跑了,只留下張字條給我,說宋金世仇,不共戴天,今生無緣與我結為夫婦。”

完顏寧蹙眉道:“莫非她是趙家宗女?若只是尋常百姓,自泰和六年起,漢人便同女真人通婚,實在不必這般介懷。”承麟道:“她本是南朝將官之女。泰和六年,韓侂冑揮軍北伐,她父親被武肅公麾下部將所殺,母親也死於戰火。她被好心人收養,這才撿回了一條命。”他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我看到字條,立刻跑出去尋她,路上看到一個穿白色衣衫的女子,頓時想起你來,這才有了主意。”

完顏寧秀眉微挑,奇道:“這事與我有什麼相關?”承麟忍俊不禁:“我想起小時候,你總纏著我講四姑父破賊的故事,我若不肯講,你也不吵不鬧,就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回去就病了,我沒法子,只好再趕來給你講。”完顏寧憶起兒時光景,心頭溫暖,淺笑道:“我明白啦,你也學我這樣,用苦肉計逼她現身。”承麟笑道:“不錯。我對她說,我願和她一起回南朝,隱名埋名,做一對布衣夫婦。”完顏寧暗暗咋舌:“男子的甜言蜜語真信不得!這謊也撒得太大了,且看你如何圓回來。”

承麟繼續道:“後來,陛下也要修好宋國,我便自告奮勇領了這差使,和她一起在臨安小住。正愁不知道怎麼帶她回京,大哥哥寫了信來,說祖母過世了,我便動之以情,說祖母從小待我如何好,我必得為她送行,這才哄了她來開封。到了京師,她不願進金人王府,我只好安排她住在外頭別苑裡,大哥哥聽說我未娶妻就置了外室,狠狠訓了我一頓,她又來問我何時啟程回江南……唉,我只得兩頭瞞著。”

完顏寧笑道:“這如何瞞得住?不過白撒哥哥在陝西任上,喪事一過就要走的,倒也不打緊。”承麟苦笑道:“大哥哥那裡還好,了不起被他打一頓,最難辦的是她……你不曉得,她……”他目中露出奇異的光芒,帶著些期待、激動和擔憂,低聲道:“她有了身孕。”

完顏寧又驚又喜,低呼道:“呀,我要做姑母啦!”承麟笑道:“你早做了姑祖啦,端午重陽你去金明池走一遭,侄孫們一個個都能射柳了。”完顏寧笑道:“那怎能一樣?!”想了一想,又道:“既如此,事不宜遲,你今日就去求陛下吧,我去找柳娘子,求她幫你敲敲邊鼓。”承麟猶豫道:“可是……聖旨一下,我怎麼瞞她?”完顏寧奇道:“她有了孩子,你還不說出實情?”承麟苦笑道:“你不曉得她有多執拗,若實話告訴她,立刻就跑了。”

完顏寧暗暗稱奇,心道世間女子皆出嫁從夫,這新嫂確是非比尋常,想了一想,又沉吟道:“不如告訴陛下,嫂嫂身體不適,不能親自接旨謝恩,就由你來代領,先把封誥坐實了;至於嫂嫂那裡,你派些心腹去伺候,別走露了風聲。”承麟一聽,眼中漸漸發亮,拍案大喜道:“好主意!我就說她懷胎不穩,不能下地,也不能費神,不許人探視,那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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