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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彝更不遲疑,提氣縱躍,三步並作兩步繞過影壁燒爐,奔到寶頂前的門殿,一眼就看到靈堂裡跪著兩個少女,俱雙手合十背心向外,身影清晰可辨,穿月藍色衫子的是紈紈,另一個白衣素裳、纖纖姌姌的背影,卻不是完顏寧是誰!

二女聽到步聲,雙雙轉身回頭,紈紈見他便微笑頷首,站起身走了出去;完顏寧不復昔日沉靜,提著裙裾飛也似地奔到他面前,單薄的肩頭微微發顫,一雙點漆般的眸子籠著水霧,看得他心中發疼,顧不得紈紈還未及闔攏大門,雙臂輕輕一帶,將她攬進懷中,顫聲低道:“寧兒,你可都好了?”偏完顏寧也同時在他懷中柔聲問:“你受傷了麼?”二人聽到對方的問話,一個抬頭輕道“都好了”,一個柔聲低道“沒有”,四目交凝,溫馨無限,又緊緊抱在一起。

良久,二人才緩緩分開,完顏寧仰首細細端詳他,忽而嫣然笑道:“哪來的柏樹成了精,變作我良佐的模樣。”邊說笑邊伸手輕輕摘下他髮間一片柏葉。完顏彝聽到“我良佐”三字,心裡說不出的受用,笑著將自己翻牆攀樹之事告訴她。完顏寧眨眨眼,粲然笑道:“原來是‘滿園春色關不住,一個將軍過牆來’,你老實招了吧,從前在豐州的時候,是不是也總爬鄰家的杞桑檀樹[1]?”完顏彝摟著她笑道:“我不可懷也[2],除了你,再沒人要我了。”

他這話原是一片深情,可聽在完顏寧耳中卻覺心酸,打疊精神笑道:“看來只做過柏樹精,詩聖說‘苦心豈免容螻蟻’,別動,我給你捉蟲!”邊說邊伸指撓他腰肋間。完顏彝著癢,捉住她雙手大笑道:“寧兒別鬧,哎,你再這樣,我可還手啦!”她順勢偎進他懷中,柔聲道:“‘扶持自是神明力,正直原因造化工。落落盤踞雖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風’,杜少陵寫得真好!”完顏彝恍然而悟,她又笑又鬧繞了一圈,原來是借詩慰勉,兼之逗自己一笑開懷,想必經年來自己所受種種委屈不平她都遙遙知道並記掛著,心頭一陣溫暖,雙臂輕輕一提將她抱起,在她耳邊低聲笑道:“你方才說,苦心豈免容螻蟻,下一句是什麼?”[3]她立時紅了臉,嬌靨生暈,更添風致,挽住他脖頸含羞不語,片刻,方細語道:“只怕我沒這個福氣。”

完顏彝愈發愛憐,側臉貼在她柔滑的臉頰上,低聲道:“怎會呢,我已連根種在你翠微閣裡了,再移不走了。”完顏寧想起詩中“未辭翦伐誰能送”一句,心中大感不祥,怔了一怔,輕輕掙下地來,仰首凝視他雙目,輕聲道:“良佐,你答允我一件事,好不好?”完顏彝笑道:“好,你再想想,多說幾件,我都依你。”她蹙眉緩緩道:“你待我真好……”又不再說話,貝齒輕咬著下唇,停頓片刻,方顫聲道:“你再等我一年。若一年之後官家還是不肯,你就另選淑女,早日成婚吧。”

完顏彝大驚,情急之下緊緊抓住她雙手,一個勁地斷然搖頭,她泫然低道:“你總不能被我耽誤一輩子,眼下戰事那樣緊,你身邊卻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我於心何安?你去娶一個知冷知熱的好女子,能在一朝一夕、一蔬一鑊裡體貼照料你的,豈不比我這鏡花水月好得多了。我絕不怨你,原是我自己福薄,怪不得別人。”完顏彝急道:“不,不,我寧可終身不娶!寧兒,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的冷熱?其他事我都依你,只這一件,永遠不必再提了!”完顏寧柔腸寸斷,凝目望他片刻,含淚道:“天下好女子那樣多,怎會沒有知你冷熱的人。良佐,你安心娶親,若將來我僥倖能夠脫身,定必不會嫁別人,我……我給你做妾室!”

完顏彝聽到此,胸中熱血翻湧,疼漲如裂,喘息著說不出話來,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寧兒,你是非我不嫁,對麼?”完顏寧含淚點頭。他昂首笑道:“我也是非你不娶!既如此,咱們還等什麼,今日就成親吧!”完顏寧睜大一雙淚眼,不解道:“今日?”完顏彝決然點頭道:“是!咱們就在這裡結為夫婦,寧兒,你可願意?”完顏寧怔了一怔,想到父母私結情緣之事,忽而滿面暈紅,連一對小小耳朵都燒成珊瑚之色,退開幾步低頭不語。完顏彝不明就裡,上前去輕輕擁住她,在她耳鬢邊低聲道:“你不願意麼?”感覺到女孩兒身子發顫,鬆開一手緩緩撫過她背脊,柔聲道:“算了,不要緊的,咱們來日方長。”過了片刻,才聽她蚊蚋般的聲音隔著他胸前衣衫一字字傳進他心裡:“我早當自己是你妻子了……”

完顏彝大喜,牽著她一隻小手走到莊獻大長公主靈前,沉聲道:“好!那咱們今日請大長公主主婚,福慧姑姑為媒,僕散姑娘為證,宮人侍衛們為賓,就在這裡拜天地。”一邊說,一邊已攜著完顏寧雙膝跪在靈位前的兩個蒲團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直起身對著莊獻大長公主的畫像虔誠地道:“大長公主在上,晚輩完顏陳和尚與寧兒情投意合,期約白首,今日在此結為夫婦,從此禍福與共、恩愛不移,有勞大長公主為我二人做個見證。”完顏寧隨他走到靈前便已知方才誤會了他,既羞且愧,漲紅了小臉抬不起頭來,及至聽了他這幾句擲地有聲的話,心中一片溫暖,伸出一手與他緊緊相握,抬頭仰望大長公主畫像,低聲道:“願姨母芳魂保佑,我與良佐生生世世,永為夫婦。”完顏彝側首笑道:“對極!一生怎麼夠,咱們要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說罷,二人手拉著手,雙雙叩下頭去。

禮畢,完顏彝扶起愛妻,摟著她纖腰笑道:“從今後,可不許再說混話了。”完顏寧依偎在他懷中,柔聲道:“是,夫君有命,妾身無不依從。”完顏彝喜不自勝,抱著她笑嘆道:“寧兒,我此生無憾了。只可惜我爹孃大哥沒能見到你,若他們知道我得妻如此,不知會有多高興。”她調皮地眨眨眼,莞爾道:“婆母見過我的。”完顏彝奇道:“我娘去世時,你還是個奶娃娃,整日關在宮裡,怎會見得著?”她欲言又止,嬌暈薄紅,被催問不過了才含混道:“我去拜過她老人家……”

他心頭一震,想起亡母墳前的香燭,全部豁然開朗,俯首柔聲道:“是你一直料理她的墳墓,還留香燭給我?”她紅著臉點點頭,輕聲細語,氣若幽蘭:“公爹遠在階州,伯兄遠在臨洮,我都去不了,汴梁只有婆母一處,我自然要好好照料。”他感動無已,低頭親吻她光潔的額頭,夢囈般喚了聲“寧兒”,又去吻她柔膩的臉頰。

頃之,他微微抬頭後仰,見新婚妻子嬌美的小臉一動不動地貼在自己掌心裡,雙目緊閉,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心中砰砰大動,只覺情熱如炙,難以自持,喉頭滾了滾,緩緩低頭向她櫻唇吻去。

他吻得生澀而溫柔,生怕自己莽撞,磕疼他那比花蕊還嬌嫩的小妻子,輕輕含住她柔嫩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終於如願嚐到了她蜜一般的清甜。

一吻既終,她軟綿綿地伏在他身上,彷彿全身骨骼都熔化了,一雙妙目霧氣濛濛,柔潤的櫻唇微微紅腫,看得他血脈僨張,忍不住又捧起她的小臉吻了下去。她嬌嬌嬈嬈地“嚶”了一聲,珠玉似的耳垂紅得透明,本能地環抱住他,回應他越來越灼熱的親吻。

這一次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了才結束,他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意猶未盡地啄她滾燙的面頰,過了片刻,忽然仰頭向後道:“不對,不對啊!”她正靠在他身上輕輕喘息,被唬了一跳,嬌聲問他:“什麼不對?”完顏彝笑道:“我一出獄就去上墳,那時已有人灑掃過了,莫非你那麼早就喜歡我了?”完顏寧大羞,支起來急道:“胡說!”只是她全身酥軟無力,才起來就跌回他臂彎裡,嘴裡只顧著分辯:“那時還是朋友之誼,你無辜陷獄,我為你分憂也是應當。管仲離家時,鮑叔牙不也侍奉管母麼?”完顏彝點頭笑道:“長主言之有理。那麼你是何時開始拜祭‘婆母’的?”她眼珠一轉,笑吟吟地道:“自然是收下你定禮之後了。”完顏彝忍俊不禁,極力憋出一副兇霸霸的神氣:“鬼靈精,再不說實話,我可不客氣啦。”完顏寧眨眼笑道:“你問我何時拜祭婆母,又沒問我何時喜歡你,怎麼反來怪我不說實話?”完顏彝笑道:“好,是我問錯了,那你說吧。”她一對晶瑩剔透的眸子轉了幾轉,煞有介事地道:“當年隆德殿外,妾身對將軍一見鍾情。”完顏彝又氣又笑,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鍾什麼情,你那時才幾歲?”她雙手捂著兩邊臉頰,咯咯笑道:“女兒家名節要緊,我被你摟也摟了,抱也抱了,不鍾情你還能怎麼辦?我還沒問你呢,我那時才四歲,你怎就辣手摧花一點不顧惜?”

完顏彝被她一通胡扯逗得大笑,單手摟緊她,笑道:“這倒提醒我了,我本就說不過你,兵家講究擊敵之短,長主且看我摧花——”邊說邊用另一手呵她癢。完顏寧觸癢不禁,又被他箍在懷裡掙扎不開,只得軟語求饒,連聲笑道:“我招了,我招了!”他並不鬆開緊緊摟住她的那隻手,只待她東拉西扯就再呵她癢,完顏寧知道逃不過,低頭想了一想,赧然道:“其實我也不曉得……我從前只知道你心地善良,勤學上進,又是個有勇有謀的忠臣孝子;後來為了釐清方城案,我看了開封府的卷宗,才知你愛民如子、嫉惡如仇,又執法如山……再後來,你回回纏著我問姨父的事,哪怕他身敗名裂去世多年,你也不顧自身利害執意要為他討回公道,我便知你俠肝義膽,正直不阿;你那時雖厭惡我,臨走時卻提醒我蒙古將要南侵,是個公私分明、誠心謀國的真君子……再後來,我在迴廊上見到你,踽踽獨行,洪荒寂寞,我那時才明白,原來再剛強的男兒也有滿腔柔情待人撫慰……再再後來,我兄長帶你來見,你和我說於湖稼軒,說元才子,說我姨父姨母,說練兵之道與破蒙之策,我其實冷極了,早站不住了,可不知為什麼,就是不願叫人添衣,只盼與你再多談一刻……再再再後來,我聽說你要領兵去慶陽前線,忍不住出宮來見你……”想起當日情狀,她雙頰暈紅,含情帶笑地睇他一眼,又蜷到他懷裡撒嬌:“你這人真壞,幹嘛非逼我說出來。”

完顏彝早已聽痴了,心中又歡喜又感動,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生性謙抑,父母課子又極嚴,自幼所聽教訓多而誇獎少,及至長大後身邊師友誇讚又多似玩笑,他也並不當真,從來不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此刻聽她溫言軟語細訴情衷,才知自己點滴言行盡在她心目中築起一個頂天立地的偉丈夫,心中豪氣頓生,又如浮雲端,四肢百骸盡數舒展,說不出的快活,只覺蒙她如此青睞,便是世間最幸運之人,所受種種相思寂寞之苦皆如塵芥,不值一提。

完顏寧瞧他笑呵呵地不說話,眼裡盡是心滿意足的歡喜之色,心中大起愛憐,忖道:“我若能常伴他左右,叫他天天這麼快活就好了。”腦中萬念電轉,終是無計,不由抱緊他低嘆了一聲,只聽他柔聲道:“寧兒,你別難過,便是尋常夫婦遇著征戍也要分離的,這事不怪你。”完顏寧調皮笑道:“嗯,‘嫁女與征夫,不如棄路旁’!”他忍俊不禁,低頭以額相抵,笑道:“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又輕撫她滿頭秀髮,低聲道:“你畫的蓉賓圖,我一直藏在懷裡,就如同你日日在我身邊一樣。”完顏寧想起一事,歉然道:“你贈我的定禮,我卻沒好好收著。”說著便將前番紈紈入宮遇險,自己贈以匕首之事告訴了他。完顏彝聽罷,立即點頭道:“正該如此!若換作是我,也會送給僕散姑娘的。定禮不定禮的,哪有人要緊?”二人志尚一趨,相視會心而笑,不約而同地仰首望向懸掛在靈位前的莊獻大長公主遺像。

畫中的大長公主仍是綺年玉貌,神態端和,氣度嫻雅,眉眼間絲毫不見離世前的悲苦憔悴之色。完顏寧突然一陣悲哀,想到姨母少年結縭、奉旨完婚,結果卻無家可歸淒涼慘死;母親私結情緣,憂鬱而終;韓國大長公主終日惶慄,驚悸病逝;岐國公主捨身和親蒙古,澤國公主謀反事敗被殺,定國公主與景國公主青春早逝,道國公主被迫嫁與姐夫……她所知所聞中,竟沒有一個公主姻緣美滿得以善終的,而自己與完顏彝亦受君王猜忌,出降之事沉沉無望,不知將來又會如何呢?

[1]注:見《詩經·鄭風·將仲子》中“無折我樹杞”“無折我樹桑”“無折我樹檀”,描述年輕人翻牆相會心上人,折壞牆下樹枝的情景。

[2]注:見《詩經·鄭風·將仲子》中“仲可懷也”,表達女子愛戀之情。此處用同一首詩作答逾牆折樹句。

[3]注:見杜甫《古柏行》中“苦心豈免容螻蟻,香葉終經宿鸞鳳”。此處自比柏枝,以鸞鳳喻完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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