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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雨和裴蕭元對望一眼,兩人悄悄跟了出去,卻一聲也不敢發。

“貞剛自有質,玉石乃非堅。昔年五柳先生言,我性堅貞且剛直,玉石雖堅,遜色遠。”

“白崖,你一直記著師父和你說過的話。你沒有做錯事。師父不難過。師父為你高興——”

伴著葉鍾離自言自語般的一句略帶哽咽的話語聲,他慢慢地轉過身來。

“你們猜得沒錯,此物雖蝕得厲害,早已失了原貌,但我認得此物。我早年也曾習金石篆刻,而白崖才華,更勝我一籌,他精通此道。這便是我當年離開長安之前留給他的篆刀,臨別前,我又贈他那一句話……”

他頓了一下。

“他是左利手。”

“丫頭,蕭元,帶我去看看吧,見他最後一面。”

他的眼裡淚光依舊隱隱在爍,然而,語氣已是變得平靜了起來。

絮雨忍淚,上前挽了他的臂,裴蕭元在後跟著,三人默默出寺後,踏月向著城北皇宮而去。

到的時候,白天的人皆已散去,剩楊在恩還帶著些人,親自守著那堆白骨。看到絮雨和裴蕭元護著一個衣著簡樸其貌不揚的老者到來,雖不知其身份,卻也知非尋常之人,忙領了人暫時避開,遠遠等在一旁。

葉鍾離停在那堆白骨前,一時老淚再次無聲縱橫。他脫了自己的外衣,上去,鋪開在地,一根根地將白骨撿起來,彷彿是世上什麼最為珍貴的寶物,仔細放在衣上。收骨畢,他將衣服裹紮好,自己在原地盤膝,閉目坐了片刻,緩緩道:“白崖當日最後來這裡,應當就是為了等我。當時天下大亂,長安危在旦夕,他知我放心不下還在長安的他,一定會回來尋他的。只是,他沒等到我,先便去了——”

葉鍾離忽然睜目,扭頭看向裴蕭元。

“以我對他了解,他不會就那樣死去的。蕭元,你不是說,他臨死前,手中還捏著篆刀嗎?”

裴蕭元陡然被他一言點醒,靈光動現,立刻走到丁白崖坐死的角落處,停在了那一堵近他左臂的斷牆之前。

斷牆的壁上,早已覆黏著一層厚厚的由泥塵、菸灰和青苔所混成的牆殼。絮雨舉火杖為他照明,他拔出匕首,小心地撬剝起了牆殼。

隨著泥殼片片脫落,慢慢地,竟真如葉鍾離所言那樣,在這片牆角之上,露出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鏨字。

丁白崖不會忘記他第一次遇見定王妃時的情景。

那一年,是他來到長安的第六年。

和天下無數如過江之鯽的舉子一樣,出身於一個沒落郡望之家的他,也揹負行囊,孑然孤身,肩擔明月,心懷“黃金臺上感君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夢想,風塵僕僕地來到了這座當世獨一無二的最偉大的都城。

生在昔年那樣一個烈火烹油的鼎盛世代,是他之幸,亦是他的不幸。他才華過人,然而盛世之下,天下不乏和他一樣,或更深賦背景之人,也都懷著同念,從四面八方,源源不絕地湧向帝國的心臟。

人人想做大雁塔上得留名的那一個春風得意人。

一年又一年,魚躍龍門者,皆不是他。

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

昔日恃才傲物的少年,在長安的礪石上徹底磨盡了鋒芒。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一個欣賞他的長安學官口中得知,原來,早在四年前,在他應舉的廣為流傳,驚動天子,天子閱後,留下“豎子狂妄,永不留用”八字評論,他被除名,隨後幾年,只要看到他名,考官便將應卷抽出,當場不予考慮。

他就此沉默了下去,開始更多地將一腔胸臆轉向畫筆。長年寄居青龍寺,苦讀無成,身無長物,住持欣賞他的才華,頓頓齋飯不落下他,但他自己知道,他必須改變了。便如此,從前那一管寄託閒情的畫筆,變作餬口工具,他做了畫匠。

他是在一名宗室王為其母辦的壽宴上遇到定王妃的。那時她剛嫁不久,綺年玉貌,明眸烏髮,芳華絕代,他是眾多被僱去作畫以娛參宴貴婦人們的畫師之一,遠遠一個照面,便叫他自覺卑俗,何敢多看。

瓊樓畫堂,華筵盛宴,貴婦人們在搭著帷幕的花園中縱情作樂。宴帳之外,他俯趴在工案之上,頭頂七月烈日,畫得汗流浹背。畫師們的應景畫作,一幅幅地由奴婢傳入筵席,供貴婦人們賞玩。日暮酒闌,人去宴散,離開時,他看見自己的畫被棄在了杯盤狼藉的地上,上面潑著酒汙,佈滿了踐踏的泥足履印。

他沒有停留,默默從旁經過。離開宴場,他飢渴交加,倍覺疲倦,正要加快腳步回去,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步足之聲,有人叫住了他。

一名婢女託著一盤櫻桃走來,笑說是定王妃所賜。

“你便是丁白崖?王妃說,從前看過你的文章,沒想到你畫得也好。可惜今日她亦是客,不便留畫。這是王妃給你的賞賜,是乾淨的。”

婢女送上那一盤櫻桃。

果子紅澄澄,圓滾滾,盛在牙盤裡,像顆顆美麗的彩色寶石,滾動之時,閃著亮晶晶的光。

殷王妃的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昭文館著史大家,三年前致仕病故。他應舉多年,怎不知其名。

那學官當日也曾對他提過,殷祭酒的致仕,和他當年寫的那篇文章也有幾分關係。祭酒曾上言勸諫皇帝,學生觀點固然偏頗,卻是不掩才華,更見報國之心,希望皇帝勿單單以短處而斷學生仕途,惹皇帝不喜,不久之後,他便辭官致仕,並於次年病故。

那個時候,還有一些貴婦人聚在一叢花木下閒談,並未離開,定王妃也在其中。

他如夢初醒,轉頭望去,遠遠地,看到她亦轉面過來,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定住了,是婢女將他喚醒,他方倉促地兜起衣袖,接過了那一盤櫻桃。

果子是冰鎮過的。待他兜著回到寄身之地,冰氣殆盡,然而,在那個夏暑夜裡,當他拈起一顆入口,依舊是那樣的清涼,唇齒留甘,久久未散。

這是丁白崖這一生裡吃過的最為甘美的食物,沒有之一。

後來,他再無功名之心,一心作畫,入葉鍾離的眼,被收為弟子。再後來,他的畫和他的風姿並稱雙絕,他開始受到貴婦人的青睞。起初他一概不假辭色,然而,或是他獨獨投注在那個女子身上的目光太過熱烈了,連他自己亦是無法抑制,在他為她和她的愛女畫過一幅戲貓圖後,京中漸漸便流傳起他和她的一些流言,就連當年她的父親曾為他在皇帝面前發聲的往事,也成了他和那女子私通的佐證。他為之深深惶恐,極是自責,從此以後,只要有她在的場合,他便不會出現,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和貴婦們周旋,甚至同遊共宿。他的名氣更加大了,王太后指定他專為她作像,她身邊一個最有權勢的中年女官,對他亦是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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