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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崢坐在露臺藤椅處,旁邊這位徐總說話又密又殷勤,沈弗崢正撿一句漏一句當打發時間聽著。
視線一轉,他看見鍾彌。
她面前站著一位富貴打扮的中年女人,環著手臂,笑盈盈不知說了什麼,鍾彌聽後臉色變得不好。
她抿唇側首,剛巧,和沈弗崢對上目光。
沈弗崢遠遠看著她,目光似無風的海面,泛著溫和的粼光,等一隻小舟歸港。
他坐在陽傘下沒動,指間撣撣菸灰,淡淡一句話就為鍾彌瞭解圍。
“過來跟徐總打個招呼。”
她之前的選美大賽,主辦方之一就是啟泰地產,鍾彌曾在頒獎典禮的臺下看過徐父。
徐總卻不認識鍾彌,也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兒子在家跟徐夫人鬧脾氣的罪魁禍首,很客氣地望著鍾彌,向沈弗崢請教:“這位是?”
沈弗崢道:“鍾彌。鍾彌的外公,於我有授業之恩。”
這話點到為止,其中的關係細究起來,可深可淺,叫人不敢大意。
沈弗崢輕垂眼簾,問鍾彌:“剛剛看你跟徐夫人說話,認識?”
和徐子熠的事情,來龍去脈不算複雜,但被徐夫人搞得有點難堪,鍾彌本不想講。
可她不自知,嬌生慣養,被家裡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姑娘,忍辱似吞垢,臉上根本藏不住半點情緒。
沈弗崢見她這副樣子,低了聲音,似替她撐腰。
“怎麼不說話?”
鍾彌道行還是淺,又是被寵大的,聲不高,氣卻不小:“不熟,倒是高中跟徐公子同過窗,徐夫人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怕我沒分寸,所以過來提點我兩句。”
徐總誠惶誠恐,望一眼徐夫人,後者立時換了侷促神色。
她哪知道鍾彌跟沈弗崢還有這麼一層聯絡,徐夫人一時攢拳幹杵著,那隻kelly都被手腕壓得有些變形,包的主人顧不上了,心思都在鍾彌身上,不知道該怎麼補救賠罪才好。
徐總目光窺探,猜兩人什麼關係。
沈弗崢完全沒在意他們,手臂輕輕一收,攏住鍾彌肩頭,如同是在哄家裡鬧脾氣的小朋友。
鍾彌斜身靠上他,瞳孔微震,他這麼一攬,她立時像一張鬆散竹蓆被收緊了編線,竹骨條條束到一處。
鍾彌整個上身侷促僵硬。
心想,這狐假虎威的戲碼會不會演得太真了?
男人身上淺淡的木香,似深谷雪柏的泠然,在她嗅覺裡銳化清晰,侵擾神智。
倏然,眼皮一跳。
鍾彌脫離走神狀態,聽見沈弗崢的聲音,在近到不能在近的地方,輕輕震她耳膜。
“瀰瀰年紀小,章老先生又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平時寵慣了,只教她待人有禮,想來可能是徐公子誤會了,我們瀰瀰家教很嚴,這方面,徐夫人倒是不必多慮。”
他音質冷,如薄冰與薄冰之間的碰擊,不溫不火的話,經他唇齒都另生出一層矜貴。
彷彿“家教很嚴”“不必多慮”是虛話,實則是敲打他們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高攀得起鍾彌。
徐總徐夫人面色惶惶,以為得罪了鍾彌。
也因此得罪了沈弗崢。
州市不如京市的商圈那樣盤根錯節,如今活躍的這批商賈幾乎都是近十幾二十年憑運勢起來的,而小地方的運勢,看人勝過看天。
貴人說下雨,州市不會有晴天。
這次京市資本帶著這麼大的專案過來,半個古城區包括繞城河道,跟政府合作開發,光是預熱的訊息就炒了兩年多,各方人馬早就蠢蠢欲動,伸長脖子想來分一杯羹。
沈弗崢不是他們能開罪起的人。
來州市的遊客都知道,陵陽山寺宇林立,神仙眾多,廟要撿香火旺的拜。
三炷香都已經點好了,好不容易到佛跟前,忽然有了今天鍾彌這出,不知道這個頭還能不能安然無恙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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