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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泳池趴上有好幾個音樂學院的小姑娘,其中有一個就是何曼琪的小姐妹。
盛澎招手把泳池裡的人通通招上來,又放一遍,七八個穿比基尼的妹妹披著大毛巾溼淋淋香噴噴圍在他身邊,個個臉上都是討人喜歡的笑,問他猜對有沒有獎啊。
起鬨聲中,盛澎摘了腕間一隻才戴了兩回的鸚鵡螺,往桌上一拋。
“猜對了拿走。”
最後用專業的音訊分析對上《月光下的鳳尾竹》。
盛澎往群裡報曲兒名,探案似的認真,問沈弗崢怎麼了?
沈弗崢回了兩個字。
難聽。
何曼琪說到這兒,很苦惱地問鍾彌:“你說這些有錢人是不是很沒意思?”
“然後我那個小姐妹就去打聽,那位盛少爺跟人說,估計是接瀰瀰下班,你不知道,我那個小姐妹雖然得了一塊鸚鵡螺,但可羨慕你了,一直跟我打聽你的事,現在拿你當偶像呢,我就拿你以前說的話告訴她,大家都一樣。”
“是吧瀰瀰,大家其實都一樣,年輕漂亮嘛,你最漂亮,你的價跟我們就不一樣。”
成功者 動物世界
對面何曼琪閒適微笑看向自己的表情, 鍾彌並不陌生,但相關的記憶已經很久遠,甚至模糊。
大概五六歲, 她跟著爸爸出堂會,有一次在戲班後臺找不到人, 就問旁邊抽菸的叔叔:“我爸爸去哪兒了?”
那位叔叔煙霧繚繞的面孔,也是帶著這樣的笑意跟她說:“你爸爸走了, 你爸爸不要你了。”
年幼的鐘彌起初不信, 捏著裙角小聲說我爸爸不會不要我的,那叔叔起勁一樣,繪聲繪色編故事,直到她一點點信以為真,最後哇哇大哭。
然後爸爸回來, 著急抱起她問怎麼了。
那位叔叔舒舒服服抽完一支菸, 似乎覺得這樣逗孩子很有意思,說:“我就開個玩笑說你爸爸不要你了,小丫頭真信了哈哈哈。”
這樣的人, 你不能跟他計較。
你一計較, 他就撇得特別乾淨說只是開開玩笑, 可這玩笑開得特別真,像刺字施墨的黥刑, 要立竿見影在你身上看到失態的情緒反應。
說是玩笑, 最後也只有開玩笑的人自己笑了。
鍾彌小時候那次哭得特別難過,臉上是眼淚, 脖子裡悶出熱汗, 頭頸憋得通紅, 不停地抽噎, 像喘不上來氣,爸爸抱著哄了好久。
對於這種人,鍾彌一貫深惡痛絕。
而她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露臺的風輕輕吹著,鍾彌特別平靜地與何曼琪對視著。
後者可能以為她此刻的鎮定是失態前的挽尊硬撐,眼神循循善誘,彷彿鍾彌的光鮮亮麗背後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痛苦,而她可以理解。
鍾彌如她所願地微微蹙了眉。
但聲音依然很平靜。
“年輕漂亮當然都是一樣,但如果被人選擇,只是因為年輕漂亮,也蠻可悲的。”
鍾彌將那種眼神原封不動還回去。
不理解,但尊重,她對搓揉別人情緒這種小把戲不感興趣,要往回捅刀子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她提及何曼琪曾經臆測嘲諷靳月的話,原封不動,每一句都會是她自己往自己臉上甩的巴掌。
但這種撕破臉皮,除了浪費口舌與時間,毫無意義,沒必要為了這種大機率以後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多費精神。
鍾彌招人來結賬,面帶類似的閒適微笑,對何曼琪說:“我請你吧,雖然我不認同,但從你給人標價的角度的來說,我是更應該大方的那個。”
對於鍾彌的反應,何曼琪冷下臉,但眼神裡並沒有什麼意外,彷彿只是更加驗證了,她剛剛說的有句話絕對真——開學那會兒,她就覺得鍾彌跟她們不一樣。
臨走前,鍾彌恍然想起什麼,隔幾步距離,回頭對何曼琪說:“對了,也告訴你的小姐妹,真拿我當偶像,別擠破頭穿著比基尼當派對裝飾品。”
她剋制著面部一言難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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