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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陌涼有些震驚，但也沒有在意，不動聲色地反握住尋音的手。

雲離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他們的親密，畢竟從小到大，尋音最喜歡抱著他的腿撒嬌。他已經很習慣地把尋音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般看待，而現在的蘇陌涼好像取代了他曾經的位置。不知怎麼的，他有點不喜歡這個蘇陌涼了。

“那我先走了，開學的考試，你好好準備吧。”雲離轉過身去，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他的背影，原本有一種說不出的流暢和瀟灑，此刻卻有些黯然失色，不像是他一貫的作風。

尋音看著他抱起雪球，像一陣風一樣消散，忽然有一種感覺，他也許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雲離走後，蘇陌涼並沒有馬上放開尋音的手，反而握得更緊，“尋音，明知道是深淵懸崖，你也要跳嗎？你有別的選擇，你還小。”

“不，你不懂，一旦喜歡了一個人，就只有一種選擇了。”尋音放開他，蹲到地上撿剛剛掉落的書冊。她胡亂地整理了一通，也沒再跟蘇陌涼說一句話，就朝自己的屋子跑去了。

蒙以勳沒有發現尋音的變化，仍然是經常來找她，尋音也強打起精神，與蒙以勳討論各種各樣的問題，全力以赴即將到來的考試。有的時候，蒙子依也來，不過她更經常做的是自己抱著一本書，坐在角落裡默默地看，不參與他們的討論。

在蒙子依看來，能夠順利考入玄班已經很好了，分等考試盡力就行。

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就到了開班考試的日子。

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尋音失眠了。她小心翼翼數著自己珍藏的糖果，一遍又一遍，腦海裡面總是浮現雲離的影子。她忍不住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依稀記得雲離教她簡易召喚術的時候，把一根透明的線繫到了上面。明天的考試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倒是也沒有尋音想得那麼嚴重。她想考過蘇陌涼，想讓那位總是到處閒晃的小侯爺知道用功讀書的好處，可她又隱隱覺得蘇陌涼將會是她求學生涯中一座翻不過去的大山，想來想去，腦子嗡嗡地響，像要炸開一樣。

“怎麼了，睡不著嗎？”

這個聲音讓尋音嚇了一大跳。她慌忙從床上跳了起來，看到雲離站在床頭關心地望著她。

“啊！”雖然是雲離，尋音還是嚇得用被子抱住了頭。大半夜的，實在是很考驗她的承受能力啊。雖然憑氣息她知道那個是雲離，但剛開始是驚嚇，後來則是不知道怎麼面對。為什麼心裡想著他，他就真的來了？

“尋音？”雲離伸手推了推厚厚的被子，不是她催動了召喚術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她躲在被子裡，嗡嗡地說。

雲離笑，“明明是你發動了召喚術。喂，我有這麼可怕嗎？”他的眼睛不經意地掠過尋音擺在床頭的糖果，五彩斑斕的，像一粒粒小寶石，心中不由地一軟，“尋音，我們還是朋友嗎？你小的時候，我曾告訴過你我是雲離，並沒有刻意隱瞞，這樣，應該不算欺騙吧？如果我知道，讓你知道我的身份會讓你這麼怕我，我情願你就把我當成一粒芒果，或者是惡靈。”

尋音一直躲在被子裡面，聽他一個人說話。夜很深，四處靜悄悄的，所以雲離說話的聲音格外地清楚，也顯得格外地輕柔。他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靈中之王，可尋音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好像很悲傷。靈的壽命一直很長，那麼長的時間，他總是這樣嗎？

許久之後，當尋音從自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雲離已經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那一團臌脹的被子。

從前，她毫無顧忌地抱他，對著他笑，甚至要他幫她洗澡，直到她開始躲著自己，他才知道，那些曾經的親密無間是多麼地難能可貴。他雖然有心挽留，但畢竟不能強人所難，所以只能默默地起身，準備離開這裡。

“果果，你有喜歡的人嗎？”尋音從被子裡面發出了一聲。

喜歡的人……雲離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高掛的明月。已經千年了，他幾乎快要忘記她的樣子，忘記他們當年還是小精的時候，同學的時光。七夜是臭脾氣的七夜，他是呆呆的雲離，她，永遠是最耀眼的尋音。

尋音以為雲離不想答，忙把蓋住頭的被子扯下來一點，露出一雙眼睛。站在窗前的雲離，有月一樣的背影，淡淡的，彷彿閃爍著獨屬於夜的光亮，可是那麼孤單，那麼悲涼。“果果？我是不是問了你不喜歡的問題？你可以不要答的。”她忽然很心疼很心疼他，顧不了許多，爬到床邊扯住他的袖子，“對不起哦，我以後不躲著你了。可是我怕果果的姐姐不高興，怕靈界的那些靈們都不高興。”

雲離轉過身來看她，依著她在床邊坐下來。尋音連忙湊到他身邊，揪了揪他的耳朵，傻乎乎地笑，“呵呵……”果然還是無法抵擋這如洪水般的喜歡啊。

“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雲離拉過被子，裹住她，夜已經有點涼了，她穿的實在很少。

“因為想要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可能已經忘了。”

“這麼說，果果有喜歡的人了？！”尋音睜大眼睛。

“嗯，有的。她是我一起長大的好友，也是我最親密的夥伴。”雲離摸了摸尋音的頭，心卻已經不再平靜。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日光之森乃至整個靈界，沒有人會跟他說起她，她是一個神話，但也僅僅是在幾個年長的靈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小輩的靈基本上已經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故事，不知道他們三個之間的恩怨糾葛。

直到現在，他想起過往，仍然覺得她還活著。她是唯一一個能操縱最強輪迴術的靈，也是唯一能夠牽扯著七夜的心心念念，他的柔軟情懷還有所有花木鳥獸敬愛的存在。

尋音，我怎麼都不願意相信，你已經故去千年。

“果果，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尋音沒有察覺到雲離的異常，仍然追問。在她眼裡，雲離口中的那個人，現在是大情敵。

“很漂亮，很可愛，很聰明。和尋音很像。”雲離看著尋音，笑著說。雖然相貌是沒有辦法比擬的，但面前的這個小丫頭，在骨子裡面確實很像她。以前，她總是趁那些教頭不注意，拉著他跑到樹上摘果子，她會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跳到水裡面游泳，然後突然也把他拉入水中，她總是突然從天而降牢牢地抱住他，拉著他轉圈圈，她在每個天氣晴朗的日子，都會大叫今天天氣真好……

他以為時光已經夠久，記憶長廊裡面關於她的點滴因為時間的關係已經稀薄得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卻原來，她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裡，從來未曾模糊過。

尋音心裡有些難受，因為她在雲離的眼裡看到了一種陌生而又強烈的東西，她能感覺出來，那應該就是愛。“果果，她現在，也住在日光之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