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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殿下……”他一直站在門外，不敢離開，也不能進去。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想要抓住卻不得不放手的無奈，她是別人的，從來就不是屬於他的。

“昨夜他什麼都沒有做！”她急忙爭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住在心裡的那個人似乎漸漸地往下沉去，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疑惑和惶恐，因為那樣的人一旦溫柔起來，就有一種致命的殺傷力。他為什麼突然要那樣對自己？只因為自己闖入了夢境，無意間救了他嗎？

兩個人各懷心思，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清泓所在的地方。

清泓正在打坐，他敏銳地覺察到了兩個人的氣息，卻意外地發現，兩個人的凡人氣息都在漸漸地減弱，幾乎到了微不可聞的地步。他知道很多事情無法避免，就像兩生權杖終有一天要過來重新鎮壓如今邪惡的輪迴之境，扶風也終將歸來，統領萬獸。然而此刻，他不想過分地想將來，不想給身邊的人壓力。

“先生。”尋音和蘇陌涼同時開口叫他。

清泓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天邊一個人影急衝衝地撲過來，一下子抓住了尋音。

“說，你憑什麼在他的寢殿裡面留宿！”

尋音的脖子被掐住，呼吸困難，但還是勉力側頭看了一下身邊的女子。這就是那天與她過招的女子，此刻她的眼睛裡面滿是怒火，伸手就是一道毫不留情的電光，直擊尋音的天靈蓋。

“尋音！”蘇陌涼和清泓同時出聲，但已經來不及。

尋音本能地閉上眼睛，接受這致命的一擊。在杜蘭的手就要擊中她的時候，一道銀光從尋音的腦子蹦了出來，射向杜蘭的手，痛得她硬生生地轉了方向。而後，一隻銀色的梅花鹿擋在尋音的面前，目光冷酷地盯著杜蘭。

杜蘭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叫道，“銀月？你是聖獸銀月？”

銀月警戒地看著她，渾身迸發出璀璨的銀光，而後腳下升起銀色的結印，完全是準備戰鬥的樣子。銀月的實力不輸給任何一個白色三羽的靈，甚至放眼整個獸界，除了扶風，沒有人是它的對手。因為它代表的是三元大殿之一的雲離，雲離有多強，它就有多強。

蘇陌涼和清泓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難以相信。

因為剛剛，尋音甚至沒有使用召喚術。

尋音捂著胸口，身上有些脫力。她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梅花鹿，恍惚之間按宛如看到那個素白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眶忽然之間有些溼潤，昨夜的驚嚇，今天那剎那的恐懼讓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果果……果果你在哪裡……”她哽咽。

銀月的身體一震，轉過頭來看她。

杜蘭雖然忌憚銀月的威力，但仍是指著洛尋音，“我告訴你，七夜殿下是我杜蘭的，不管你是什麼人，來自哪裡，都不許跟我搶七夜殿下，你聽到沒有！”

尋音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只是坐在地上，啜泣著，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果果。

蘇陌涼上前拉住杜蘭，嚴厲地說道，“這位小姐，不管你是誰，這裡畢竟是日光之森的重地。雖然兩位主事者都不在，但靈界還是有靈界的規則！”

杜蘭的目光橫向蘇陌涼，“你又是誰？！”

“我想我是誰對小姐而言並不重要，小姐只要知道，七夜殿下喜歡誰，選誰，是殿下自己的事情，小姐若是覺得把所有的競爭者殺掉就能贏得殿下的心，未免太過幼稚。靈界正值多事之秋，小姐好自為之，我們就不遠送了。”蘇陌涼拿開自己的手，轉身走回清泓的身邊，清泓衝他點了點頭，看向杜蘭的目光表達了一樣的意思。

杜蘭還沒有見過這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人，冷哼一聲，起身飛走了。

尋音仍然在哭。蘇陌涼本來要上前，清泓卻拉住他，讓他看銀月。

銀月輕輕地走到尋音的身邊，蹭了蹭她的臉頰，尋音抬起頭來，目光迷離地看著它，“你告訴我果果在哪裡好不好？或者，你帶我去見他。我知道他沒有被封在輪迴之境，我知道沒有！”

銀月深深地看著她，然後低下頭，讓她坐到自己的背上。它回頭看了一眼清泓，清泓點頭，它便馱著尋音向天邊飛去。

這裡是日光之森的記憶長廊，安靜地處在無人的角落裡，任時光斑駁了樹牆，剝落了色彩。日光籠罩在入口處，彷彿一個神奇的光圈，銀月把尋音放下來，率先走入了光圈。尋音遲疑了一下，看到銀月的目光，慢慢地跑過去，隨同銀月一起進入了記憶長廊。

這裡有很多零碎的影像，各種各樣的，有的繁華，有的簡單。

然後在一個模糊的光影之前，銀月停了下來，轉頭看尋音。

“你是要我進去嗎？”

銀月點頭，尋音便舉步走入了光圈之中。

這個場景很熟悉，跟七夜夢裡的一樣。靜謐的夜晚，鬱鬱蔥蔥的森林，然後是寂寞的枝椏，素白的身影。晚風吹起他的衣袖，他神情哀默地仰頭看著月光，好像會那樣一直坐下去。

“阿離。”

樹下有人叫他。他一驚，迅速地低頭，看到一身火紅的女孩正仰頭看著他。她紫色的眼眸燦若星辰，絕美的容顏被月光打上了淡淡的光暈。他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了。

“阿離，我，我有不好的感覺。”

他從枝椏上跳了下來，站到她的面前，臉上帶著慣有的淡漠的神情，“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你怎麼還跑來這裡。七夜要是尋不到你，該多著急。”

她低下頭，有淚水在眼裡打轉，“我好像不能嫁給七夜。”

他臉上的表情僵住，而後轉過身去，口氣變得有些冷酷，“尋音，你比我更知道自己降生在這個世上的責任。你是作為他的妻子出生的，他愛你護你等你，時至今日，你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看著他的背影，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聲音淒涼傷痛，“所以，你從來都不喜歡我是不是？”

他背對著她，沉默著不說話，放在身前的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

她哭著笑，看起來美得就像是要碎掉的瓷娃娃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掉自己的責任，我也明白，阿離，你是不會給我任何答案的。但是，阿離……”她還想說什麼，嘴巴卻忽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堵住了一樣，然後她搖了搖頭，後退了兩步，“我知道了。”

直到她走遠，他也沒有轉身，而是筆直地站著，彷彿黑夜裡最俊美的一座石像。

影像消失，四周變成了一種純然的黑。在黑暗之中，尋音看不見自己，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聽到一個聲音響在自己的耳邊，“尋音。”

她的心顫了一下，喊道，“果果！”

“對於我來說，自己的生命和愛情，在責任和別人的生命之前，是微不足道的，是隨時可以放棄的。如你剛剛所看到的，在一千年以前，我沒有開口，一千年的時光，雖然我都活在悔恨之中，但是，如果時光倒轉，我給出了答案之後，依然還是會讓她嫁給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