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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洛元朔忽然對著七夜跪了下來，殷殷地看著他，“求您守護我的女兒，讓她平安，我願拿我的陽壽，拿我的一切去換！”

七夜連忙俯身扶他，“侯爺，您先起來。”

“我知道命運是無法扭轉的，但是在命運還沒有到來之前，可以盡一切的努力去嘗試。求您答應我！”

七夜放開他，“我答應，一定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她。”

“謝謝您！”洛元朔要磕頭，七夜連忙扶住他，“您是尋音的爹，是我的長輩，不要行這種大禮。凡人說長幼有序，您這是在折殺七夜了。今天我過得很快樂，自我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體會過家的感覺，今天託你們的福，深切地感受到了那種溫暖。真的要道謝的，是我才對，您不要再這樣了。”

洛元朔頻頻點頭，眼中蓄滿了沒有滾下的淚。

“很晚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爹？”七夜把洛元朔扶了起來。洛元朔驚詫地看著他，重重的握了握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謝謝，我用我的生命謝謝你。”

七夜搖頭，“不要再說謝，我們是一家人。”

深夜，尋音敲了敲牆壁，說道，“七夜，你睡了嗎，我睡不著”

不一會兒，那邊傳來了回應，“沒有，我也睡不著。”

“那我們聊天吧。”

“你想說什麼？”

“恩……說小黃吧，小黃不知道從哪裡拐騙了一隻很漂亮的大黃狗，然後生了一窩的小黃狗，現在每天幸福得找不到東南西北，我很羨慕它！”

七夜笑了一下，“有人羨慕狗的道理嗎？”

尋音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徑自說，“怎麼沒有！我一直有一個夢想，擁有一個小屋子，幾畝良田，和自己喜歡的人，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總是做著很不切實際的夢，比如賺很多很多的錢，比如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但真的長大以後，卻只想要平凡，想要一種簡單的幸福，比如跟自己喜歡的人白頭到老。”

真的變成了大人以後才知道，夢想總是會向現實妥協，無法堅持夢想的人佔了大多數，而少數堅持下來的，要麼贏得人生，要麼贏得自己。

“尋音，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

“恩，回去，面對我們的使命，把所有的一切都了結！七夜，如果那之後，我們都還活著，就過我想要的那種生活吧？”

許久，那邊都沒有傳來回應，就在尋音等得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他說，“好，我答應你。”

本來準備第二天就回靈界，但經不住千戶侯夫人的再三挽留，第三日才動身回去。洛元朔和夫人親自把他們送出了府。

尋音走了幾步，又跑回去抱了抱他們，她心中總有一種感覺，這或許是最後一面了。她的人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戛然而止，不知道父母的關愛她能夠承受多久。也許，一切都會在不知不覺中結束。

千戶侯夫人似是也有這種感覺，攥著尋音的衣襟一遍遍地說，“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爹和娘都在家裡等著你。”

“會的，娘，一定會的。”尋音寬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洛元朔把目光看向七夜，什麼都沒有說，七夜卻已經瞭解，鄭重地點了下頭。

尋音被七夜拉著，往前走。家，在身後越來越遠，爹孃依然站在門口望著他們。她心中知道此一去，也許再也沒有回返的機會，但是，她不想讓爹孃自此孤苦。一定會再回來，她內心暗暗地下了決定，無論用什麼辦法，都一定要再度歸來。

回到靈界，才知道清泓已經等待他們多時。進入地宮的準備已經做好，清泓只等著尋音回來，便可以一起行動。

經過幾番商討之後，進入地宮的時間，初步是定在明日。

星移宮的女婢清減了很多，除了必要的幾個，七夜把她們都放回了故鄉。戰時混亂，只有呆在家人身邊，心靈才能夠得到安寧。這些日子目睹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一生太短，及時珍惜生活，在生命完結的時候才不會充滿遺憾。

落落餘暉，七夜站在欄杆前遠望。

“在想什麼？”尋音從後面抱住他。

他把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緩緩地說，“在想，靈界變得很冷清。往日莫鳶和景夢總會在這個時候來給我請安，而雪球和北辰經常會打著架路過冰月之湖，遠遠地向我打招呼，偶爾還有君澤帶著成群的小精飛過……這些，彷彿都是千萬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你還在為自己不能同行而耿耿於懷。七夜，你要知道，你必須留下來，靈界需要你。”

“可我答應過你的爹孃，要好好地保護你。”

尋音固執地說，“你留下來，就是在保護我了。”

七夜轉過身，伸手捧著她的臉，“我希望，我是你，你是我，這樣你就知道，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而什麼都不能做，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尋音笑道，“不是什麼都不能做啊，你看，先生交代了很多種輔助我們的辦法，你都可以做的。何況，我們要面對的只是彌安一人，你要承擔的是整個靈界的安危，任重而道遠。”

“尋音……”他忽然低頭靠在她的額頭上，“我知道說不要去是一種奢望，但請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有先生在，我不會有事的。為了所有人，我們都要捍衛住這個世界，不是嗎？”

七夜看著她，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控制不住地吻向了她的唇。

似露珠凝結在花葉上，輕輕顫抖的喜悅卑微。尋音覺得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也有一種默契的約定，那就是，不想讓那個吻停下來，不想讓那兩團火焰，不想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因為誰都不知道她最後能不能夠回來，那麼將要發生的一切對兩個人來說，未必不是種補償。

他們會得到祝福，無論是靈，是人，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故去的。

有女婢守在門外聽了聽動靜，就把周圍的燈都熄滅掉了。清泓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那間傳遞出火熱的屋子，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走進黑夜裡。他心想，這樣也好，這樣，就更加接近那樣的結局了。

第二天，尋音醒來，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七夜，輕手輕腳的下床。她沒有叫醒他，而是按照約定去找清泓，準備出發去地宮。

清泓問，“你不打算跟他告別嗎？”

“不了。如果真的道別，我怕我會難過得走不掉，現在的我，更需要勇氣和決絕。”她從清泓的手中拿過兩生權杖，回頭看了一眼星移宮的方向，而後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

按照地圖的指示，地宮的入口在日光之森。

這些時日一直住在冰月之湖，許久未到日光之森來，平日裡蒼翠的樹林彷彿都衰敗了。清泓看到尋音不斷地向四處張望，眼光中滿是哀傷，便寬慰道，“會好起來的，等到我們把彌安的靈魂震懾住，就能夠找到恢復這裡的辦法。雲離和雲瑤都已經不在，萬靈長也都戰亡，救贖之樹的靈氣衰竭下去，這樣的局面，我們只能先看著，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