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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傑克回來了。“他們幾分鐘前在法院的停車場邊上發現了他。他被射中了兩槍。第一顆子彈直穿心臟。他很可能當場死亡了。”

詹娜感覺每一個字都在擊打著她的身體。發現。射中。當場死亡。“是我害死了他。”她輕聲說。

哈利示意傑克把咖啡杯添滿,快速把自己的椅子挪得離她更近。“你沒有害死他,詹娜。是邁克爾·埃爾金斯——或者他僱了人替他做這些髒活兒。幫幫我倆吧,我們會找到證據,確保他們再也不會傷害任何人。”

詹娜搖搖頭。“沒用的。看看我們。我們已經查了一個星期了,仍然一無所獲。我們沒有絲毫證據可以用來指控他們任何一個人。”

傑克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埃爾金斯多年來藏匿證據,除掉證人,對任何可能知情的人加以恐嚇威脅。我們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會是件易事。一切都沒變。”

“一切都變了。我不想再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鮮血了。”詹娜看了一眼哈利。“我不想你們倆出事。”

傑克喝了一小口咖啡,嘆了口氣,說:“一場血戰即將來臨,詹娜,不管你是否參與其中。如果你想要阻止它,或者至少控制它,那麼就讓我們重回工作吧。你先前說過,你需要對庭審進行規劃,先找到問題,然後找到支援那些問題的證據。”

“傑克說的沒錯。”哈利說,“喬丹·埃爾金斯呢?你說他正在尋找他母親留下的證據。會不會是他已經找到了?”

“沒有。湯姆——不管他的真名叫什麼吧——昨晚來了。喬丹病了。據我所知,他可能要死了。克利福德·博蒙特派了一個醫生去,但我沒有他們倆的音信。”

傑克把餐盤裡盛上培根和烤麵包,遞給他們倆,然後坐到餐桌盡頭。“要我說,我們先吃東西,再重新開始。A計劃不管用,那就讓我們試試B計劃吧。”

詹娜喝了咖啡,但推辭沒吃培根和烤麵包。“我可能週一就要回去工作了,去做本為我做的事,拿到埃爾金斯所駁回案件的資料。你們倆去追蹤那個殯葬員。假如那裡有所發現,我們也許能拼湊出足夠證據進行起訴。那至少應該可以在短時間內讓喬丹沒那麼大壓力,使他有機會康復。或許到那時候他能找到他認為他母親留下的證據。”

哈利搖搖頭。“利用職務之便蒐集那些卷宗不是個好主意。戴德和埃爾金斯都會監視你的。此外,你自己說過,你老闆基本上停了你的職——即使他把那叫作休假。現在,他要你回去。很可能那裡有他們僱的人。”

詹娜走到水槽邊,把杯子扔進去。“我已經在那裡八年了。我絕不相信跟我共事八年的人會參與此事。即使不去那裡,我也夠疑神疑鬼的了。”

“哈利說得對,詹娜。即使辦公室裡沒人參與,如果你開始調查戴德和埃爾金斯聯手的案子,你還不如在自己的額頭上畫一個靶心呢。”

哈利把椅子往後一推。“如果你願意試試,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傑克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了回去。“我們聽聽看。”

“詹娜?”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那些人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那就行了。我和傑克休一個星期的假。我們找一個安全的房子,搬到那兒。那樣我們就可以彼此照應了。把你搬到那個安全之所後,我們就開始踩雷。”

詹娜坐下來。“怎麼做?”

“你規劃好庭審——那些你知道答案卻沒有證據的問題。然後我們開始向報社洩露訊息。首先是關於埃爾金斯夫人死在肯塔基州的。這起事件的熱度應該足以讓埃爾金斯父子在一段時間內不會纏著我們,讓我們有時間調查安德魯斯的謀殺案。”

“如果沒有一定的證據,沒有記者會報道那件事的。”詹娜說。

傑克拿出單子。“我們還打了這個,印刷好,然後散發出去。這些足以激起一些興趣了。我知道一些非常出色的記者,他們會熱切地抓住這種故事的。我們就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一直在畏懼對手,害怕黑暗。是時候開啟燈讓事情真正熱鬧起來了。”

詹娜點點頭。“邁克爾絕對想不到。”

她沒說完,但她明白他們知道她在想什麼。邁克爾·埃爾金斯會期望她按照他所要求的方式做出反應:害怕、恐懼、順從。

詹娜依然有所疑慮,但她越來越喜歡這個主意。“那麼我們就從奧莉維亞·埃爾金斯曾接受治療的醫院名單開始。我們將那些醫院洩露給報社,散出謠言說她週日晚上或週一早上死在肯塔基州。對任何能夠證實此事的記者來說,都會是一個巨大的亮眼業績。我們知道他們不會刊登的,除非他們能夠找到一些起碼的證據。我敢打賭,有了這張單子,加上外面那些幾乎跟我們一樣恨威廉·埃爾金斯的人,他們會找到足夠證據的。”

哈利朝她撇嘴一笑。“現在你在動腦子了。我們不是逃避那些混蛋,相反,我們朝他們直衝而去,給他們迎頭一擊。傑克?”

“從一定程度上講,都是好主意。首先,我認為我們需要看看那個殯葬員掌握了什麼。開始這場戰爭之前,我們需要一些可靠的東西。一旦戰爭開始,屍體可能會開始堆積起來,一切都會開始迅速消失。此外,我們需要找到那個安全之所。我們的人頭是會首先被懸賞的。”

詹娜看了一眼鍾——凌晨一點了。“你們倆不是要回去午夜巡邏嗎?我可不想害你們被開除。”

哈利和傑克同時起身。“你確定你一個人在這裡沒問題?我們可以有一個人請病假的。”哈利說。

詹娜搖搖頭,從銀餐具抽屜裡拿出那隻大口徑短口手槍。“我不是一個人。”

“由於預算問題,加上政府拒絕給我們支付加班費,我們三點就下班了。給哈利一把鑰匙吧,我們會自己進來。我們可以拿兩個睡袋,今晚暫時睡地板,早上一起來就能重新開始。”傑克說著,從她手裡拿過槍。“我想我的計劃更好。”

 

詹娜慢慢走遍屋子,檢查門窗。她曾想睡一覺,但每當她閉上眼睛,被強姦的一分一秒就歷歷在目。她並不是一個此前從未有過性經歷的處女。她和邁克爾曾經做過愛。如果她起訴,辯護人就會那麼說。而且他沒有真正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對於這一點抗辯,她也毫無證據反駁。那究竟是什麼呢?是什麼使得那一次性愛與她和邁克爾有過的所有其他性愛如此不同呢?

她苦思冥想,回顧著數百個她曾經公訴的案子,直至想到她所思尋的那一件。桑德拉·丹尼遜。她那時十八歲,是一個剛入大學的少女,既漂亮又聰明,前途光明遠大,直到蒂莫西·卡爾在一次聚會上勾搭了她,給她下藥,然後強姦。桑德拉並非完全無辜。在遇到蒂莫西之前,她曾與人廝混。辯護律師利用這一點反駁她,詹娜擔心桑德拉會崩潰。

但她並沒有。她直視著辯護律師的眼睛說:“性愛是一件個人的、脆弱的、親密的事,跟你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你所愛的,或者有感覺的,是讓你自己感到舒服的,那個人所帶來的感覺會讓你感到安全。”

“這是我的身體,我的精神,我的情緒。我有權把它們交給我想給的任何人。沒有人有權把它們從我這裡拿走。”

她贏了那場官司,蒂莫西·卡爾進了他該去的監獄。桑德拉繼續完成了學業,拿到了學位。詹娜最後聽說,她目前嫁了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她捍衛了自己,拒絕讓強姦定義她自己或是她的餘生。

詹娜煮上了一壺咖啡。顯然,目前她不會有任何睡意。洗衣房外面的櫥櫃裡藏了一些工具,她不停搜尋,直至找到一根撬棍和錘子。她回到客廳,盯著被她的嘔吐物弄髒的地毯。在哈利照顧她時,傑克已經清理乾淨了。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那是哈利溫柔的面龐。他雖然沒錢沒勢,但他是個好人,是她生命中想要的那種男人,那種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會不離不棄的男人。

她選了一個角落,把護壁板撬松並拆下。她把撬棍插到地毯裸露的邊角之下,拉扯地毯直至鬆動。首先,她要扔掉地毯,然後想辦法起訴邁克爾·埃爾金斯。她不會自欺欺人了。她的生活再也不會跟過去一樣。當傑克問她如何時,她說的是實話。她沒有崩潰,但今後的幾年,還會繼續做惡夢。她很忿怒。她確實感受到了許多她以前的受害人的感受。她想要閹了邁克爾·埃爾金斯,看著他慢慢流血而死。把他送進監獄,跟罪犯關在一起,他可能每天被人侵犯——想到這些,她臉上露出了微笑。她也不會讓強姦定義她自己。或許她無法以強姦罪起訴他,但她會抓到他——不管用什麼方式,然後送他進他該去的監獄。

她用撬棍弄開了剩下的護壁板,把地毯扯離牆壁。她跪在地上,開始卷地毯。她準備扔掉地毯,然後坐下來,規劃她對埃爾金斯父子倆的庭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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