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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博會的拍賣場其實是一個半月形,最前方是鑲金嵌玉的舞臺,然後一階一階往外抬高,他們坐著的位置已經是二十排之外,但掃一眼身後竟還有十幾排之多,如此大的會場之內,有專門的僕人穿梭其中端茶遞水,但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腳步輕的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甚至一眼掃去好像是在漂移一樣。

蕭千夜心中隱有不安,學著別人的樣子對著僕人招招手,立馬一個身形窈窕的姑娘家就笑吟吟的走到了面前,她的手上端著一個玉碟,上面盛放著三本小冊子,他裝模作樣的隨手拿起翻了翻,發現都是些糕點酒水,為了不打掃驚蛇,他也只是隨便指了指又放了回去,侍女溫柔的笑著,對著兩人禮貌的鞠躬,雲瀟趕緊從懷中摸出一塊銀子放上去,然後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蕭千夜驚訝的看著雲瀟的舉動,一直到侍女走遠,雲瀟才翻著白眼罵道:“你是不是傻,這裡的東西怎麼可能白送!差點就露餡了,還好我聰明,兜裡面還偷偷揣著之前偷來的錢。”

“咳……”蕭千夜尷尬的咳了一聲,他是真的應付不來這種三教九流之所,雲瀟搖了搖頭,壓低聲音提醒道,“剛才那女的可不是活人,看著栩栩如生,其實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面板也是冰冷的,估計著會場裡的僕人們都不是活人,可又不像是控屍之術,莫非是和所謂的賣魂有關係?”

蕭千夜蹙眉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是賣了魂魄之後,身體被扣在了黑市,變成了僕人?這倒是方便,連工錢都省下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往正前方舞臺望去,伴隨著明晃晃的燈光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驚喜又期待的投了過去,萬萬沒想到拍賣會的主持也是一隻金色的大老鼠,穿著比外頭那隻還要富貴,它一隻手提著一根小金錘,一雙眼睛笑的眯成一線,繞著舞臺慢步走了一圈,這才提著嗓子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由於山博會的會場非常的大,他們距離那個用於拍賣的舞臺起碼得有五十米,但不知道是受到什麼特殊術法的影響,那隻大金鼠似乎觸手可摸,就連舞臺上已經擺出來的競拍物品都彷彿近在眼前。

首先被端出來拍賣的就是一株奇妙的仙草,它被種植在一個紫砂盆中,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當罩子被開啟的一瞬間,一股濃郁的幽香撲鼻而來,會場爆發出一陣低低的感嘆,雲瀟也一臉好奇的盯著那株仙草,記憶在腦海中翻騰反覆,過了好一會她才不可置信的扯了扯蕭千夜的袖子,小聲說道:“是白咎,你記不記得《山海經》上提過這種仙草,說是‘有木焉,其狀如榖而赤理,其汗如漆,其味如飴,食者不飢,可以釋勞,其名曰白咎,可以血玉。’哇……這可真的是寶貝啊,我都沒有親眼見過呢!傳說只要吃了這種仙草,從此就不需要再吃東西,絕對不會被餓死了!”

“有這麼誇張?”蕭千夜還是將信將疑的看著那株不起眼的仙草,《山海經》一書他只是略微翻閱,倒也並不是非常瞭解,小時候只覺得那裡面的東西實在太過虛無縹緲,只能算是神話傳說不足為信,但現在經歷種種磨難,他對那些聞所未聞的東西倒也不再完全不信。

這時候耳邊已經可以聽見錢幣落入碟中的清脆聲響,雲瀟默默望了一眼兩邊,發現他們是將桌上提前擺好的金銀幣直接放入對應的金銀碟中,舞臺上那隻金鼠負手踱步,笑眯眯的掃過下方,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哪一桌到底都下了多少注,直到錢幣的聲音不再響起,那隻金鼠才晃悠悠的走到舞臺前,擺著諂媚又誘惑的笑,尖銳的問道:“西區四九五座,出價三百二十五株,各位公子小姐、老爺夫人可還要再考慮下?”

雲瀟掰著指頭算著到底是多少錢,忍不住嘀咕起來:“真有錢,有這麼多錢這輩子也不愁吃穿了,幹嘛還要去買一株仙草啊,有錢人的想法真奇怪。”

蕭千夜也只是看了看還在掰指頭的雲瀟,他也是帝都權貴之家出身,但是比不了真正家財萬貫的富家弟子,這一類人的想法他不懂也沒興趣,況且隨著兇獸的特徵越來越明顯,民以食為天這句古話顯然對他也不再重要,他真的可以很久很久不進食也不會感覺到絲毫飢餓,雖然帝仲時常提醒他人類的身體不能因為沒感覺就不休息不吃東西,但他卻真的感到自己越來越不像個“人”。

在金鼠的蠱惑之下,果然四周又噼裡啪啦的響起錢幣聲,直到最後一枚錢幣投入碟中,金鼠才抬著手中的錘子對著舞臺上的鑼鼓用力敲擊,立馬從兩側盈盈飄過八名侍女,將仙草重新用罩子裝好,小心翼翼的抬起來放到後臺,另一邊的僕人連忙走到客人桌前,兩邊不知在嘀嘀咕咕交流些什麼東西,只見客人的隨從跟著僕人一起離開主會場,應是到專人處結賬去了。

雲瀟託著下巴,感慨萬分的說道:“這是錢貨兩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防止有人拍了又不付錢嗎?說起來,要是一時衝動拍過了頭付不起錢會怎麼樣啊?”

蕭千夜搖了搖頭,有些無聊的苦笑:“能怎麼樣,無非就是多了一個下落不明的失蹤人口罷了,誰也不會在意,要真有本是跑掉,出去之後又能躲過黑市的追殺,那人家也拿你沒辦法,不過這種人應該是不多吧。”

雲瀟想了想,笑咯咯的接話:“我肯定算一個。”

他扭頭看著身邊眨眼嘚瑟的女人,忽然感覺到一種不服氣,想也沒想的接話:“我肯定也算一個。”

談話間,第二件競拍品已經被人抬著放到了舞臺正中心,看著像什麼遠古神鳥的遺骸,竟有一對展開的骨翼,尾翼平鋪,流光溢彩。

雲瀟驚訝的捂住嘴,差點就因震驚而低撥出口,連忙掏出抽屜裡的小冊子認真翻了翻,這時候主持金鼠得意洋洋的哼了哼,津津有味的炫耀起來:“《淮南子》曾有言,所謂天數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所謂地利者,後生而前死,左牡而右牝。此遺骸便是南方守護,名為朱雀,是樓主偶然間遊歷熒惑島所得,乃世間罕見之物吶。”

“熒惑島……”雲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道,“傳聞中的熒惑島是一個火焰狀的流島,火星呈紅色,熒熒像火,萬物不可靠近,連澈皇當年路過也被阻,這樓主不會是在胡說八道吧,那地方不可能有人能去的,還吹牛說什麼偶然間遊歷,流島和流島之間相隔甚遠,互相又沒有溝通的方式,除了上天界,怎麼可能有人能自由遊歷其中嘛!”

蕭千夜也覺得不可置信,看那金鼠興致勃勃的架勢,再看周圍越來越興奮的氣氛,冷哼道:“真的假的也不重要,能在黑市一擲千金的人多半也不差那點錢,我看那副遺骸就像是什麼都東西偽造的,也就騙騙這群傻子吧,這麼大的東西買回去做什麼?放在院子裡也不好看,無非就是彰顯身份罷了。”

“不好看嗎?”雲瀟心裡微微一跳,閃電般地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像被戳中了什麼痛處,支支吾吾的反駁,“我覺得挺好看的,沒有那麼醜吧……”

蕭千夜頭皮一麻,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無心又說了錯話,連忙擺手:“不是不好看,我的意思是、是說太大了,不方便,這麼貴重的東西放院子裡風吹日曬多不好,房間裡又放不下,所以……不划算。”

雲瀟心不在焉的聽著,默然凝視了一眼他手裡的古塵,兩人靜默地坐著,和周圍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許久她才深吸一口氣,扭了扭有些僵硬痠痛的脖子小聲說道:“想要方便還不簡單,古塵和赤麟不也是龍鳳遺骸所化?說不定哪天我也會變成那副模樣,你是不是到現在都用不習慣長刀呀,也難怪,你是我師兄,從小是修行劍術的嘛,我都好久沒見你用過劍了。”

他沒有再接話,愣愣聽著這句話裡面的深意,總覺得有什麼不安的預感無法自制的爬上心頭,但不等他多說什麼,雲瀟小心的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反手捏著幾枚金幣就丟了進去,她暗暗觀察了一圈,終於將目光長久的落在頭頂的天花板上,低道:“剛才好像有什麼人在看著我們,配合著別的客人一起先跟著拍一拍吧,否則要被人盯上了。”

蕭千夜點點頭,其實早在踏入山博會拍賣會場的那一瞬間他就察覺到暗中有目光緊跟不捨,但是那種目光似乎並不是針對他們兩個,而是來回在整個大廳巡視,他也就一直不動聲色的繼續演著戲。

雲瀟一邊謹慎的堤防,一邊故作大方的跟拍,就這麼一連演過去十幾件競拍品,忽然大堂的燈光一瞬換成了更加誘人的金色,在靈術的作用下,所有的光線都朝著舞臺正中心一個精緻的玉盒投去,瞬間熱鬧的會場鴉雀無聲,登時所有人一齊抬頭看過去,金鼠在咯咯咯的發出輕笑,伸出手輕點了一下玉盒,故弄玄虛的道:“這最後一件大家也都知道是什麼了吧,我也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一炷香,一炷香之後,我看看誰的碟中錢幣多,這棵一本萬利的搖錢樹就歸誰!”

話音未落,四周已經叮叮噹噹的響起來,遊走的僕人端著盛滿錢幣的碟子小跑在各個客人前不停的加碼,真的所有人都在為毒品的配方而一擲千金!

“沒救了。”蕭千夜厭煩的丟下一句話,手已經按在古塵上準備直接搶奪,雲瀟連忙拉住他,目光悠然的往右邊的角落裡望去,嘴角赫然勾起一抹冷笑,“別急,我感覺到雨蛟的氣息了,好厲害的潛行之術,他們和我相隔不過二十米,竟然能完美的掩飾自己不被察覺,你等一等,我倒想看看他們準備了多少錢來搶這天香水!”

蕭千夜只能先沉住氣,但耳邊錢幣撒落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魔障,蘊含著說不出的詭異味道,幾乎可以蠱惑人心為之瘋狂,只聽了片刻,他便覺得有些不對,雲瀟也跟著點點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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