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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平時被饕餮喚為“主人”,但現在右祭司被人拎著一起坐到它的後背上之後,兇獸完全沒管他的死活樂呵呵的繼續帶路,蕭千夜的看著風格驟變的宮殿,發現竟然和婆門島的摩羅寺極為相似,問道:“啟光殿外還是以磚石為主,到了崇光殿就改成玉石了,有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和七寶池,看來你們信奉的那位魔佛大人也是位庸俗之輩,和普通人一樣喜歡金銀珠寶?”

右祭司好像並不在乎他語氣裡的嘲諷,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回道:“教主大人說過崇光殿是按照魔佛居所他化自在天設計的,還請來了天工坊三司之一的建築司,前前後後花了十幾年才完工,那些信奉六慾頂的流島每年還會進貢最珍貴的寶物,祈求教主能將他們的心意傳達給魔佛知曉,久而久之崇光殿越來越富麗堂皇,連地面牆壁都鑲滿了世間罕見的珍寶。”

“哦?”蕭千夜也不由好奇,“這麼多寶貝教主大人也沒有拿去花天酒地,而是真的用來裝飾崇光殿?呵呵,有意思,他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如此輝煌的宮殿,真有意思。”

“教主大人是真心信奉魔佛波旬的。”右祭司嚥了口沫,目光則有些迷惘的望向前方的崇光殿,喃喃,“教主大人說過,他的命是魔佛救回來的,他曾在生死一線之際親眼見過極樂,確實是有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和七寶池,所以他堅信只要虔誠就一定能去往傳說中的極樂世界,他按照教內殘留下來的法術進行過很多次嘗試,但是很可惜法術只剩了殘頁,所以一直都沒有成功。”

“被魔佛所救?”蕭千夜和雲瀟心照不宣的互換了神色,右祭司不敢隱瞞連忙主動交待,“六慾頂曾在三百年前遭遇上天界冥王血洗,教主大人是那一戰的倖存者,世人皆奉上天界為神祇,可冥王不僅剿滅了當年的總壇,連六慾頂的普通百姓也一個不留的殺了個乾淨,那樣的殘暴兇狠,哪裡有半分‘神’的樣子?自那以後教主就對上天界深惡痛絕,並將魔佛視為唯一的正統之神。”

“他也是三百年前的倖存者?”雲瀟接話繼續追問,右祭司點點頭,卻是用了另一個名詞,略帶遺憾的回答,“教主和掌教皆是三百年前的受害者,他們一起重建了六慾頂,還從四海八荒招攬了能人異士,我是運氣好被教主選中成為了右祭司,實際上七情六慾使和很多傳教士的實力都遠在我之上,不過他們只在每年舉行召喚聖典的時候才會回來,要不然、要不然……”

他抿了抿嘴,識趣的沒有繼續說下去,雲瀟冷哼一聲,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屑罵道:“要不然什麼?今天就算你們所有人都在六慾頂,我保證一個也跑不掉,哼。”

蕭千夜皺眉問道:“也就是說除了你和那位教主,還有很多人在外面禍害流島是吧?”

右祭司欲言又止,顯然是不滿意他口中的“禍害”兩字,又不敢直接反駁,只能悻悻翻了個白眼,雲瀟嘆了口氣,有唏噓也有疑惑:“傳說中的波旬又稱魔羅,麾下率領魔將八十億眾,他追隨諸佛和其弟子,可以幻化成萬般形態企圖擾亂他們修煉,且不說這些傳說是真是假,你們用於召喚波旬真身的法術也是以大批無辜之人為祭品,你們當真覺得如此殘忍手段召喚出來的魔佛真身,會是一位感慨仁慈、濟世救民的善類?”

“魔佛不是善類,難道上天界就是嗎?”右祭司罕見的反駁了她的話,眼裡有幾分堅定,語調也帶著些許不滿,“上天界為何忽然出手剿滅六慾頂?一定是因為感覺到了威脅吧?”

蕭千夜冷笑一聲,回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年的冥王確實只是偶爾路過,是魔教運氣不好,正好撞上個瘋子。”

右祭司抓著腦袋,露出幾分心虛的表情,憨厚的回道:“不怕二位笑話,我其實不在乎這些,也不是真的信教,我本來就是個出身卑微的普通人,沒念過書也沒什麼文化,從小在山海集打雜給別人幹苦力,是教主發現了我,給了我立足之地,還把我帶回了六慾頂,他教給我飼養惡靈睡蓮和魂芝的方法,讓這隻兇獸饕餮認我做主人,我這輩子寄人籬下受盡白眼,如果不是教主,我現在還在黑市裡任人使喚呢。”

“就為了那點虛榮,你就心甘情願的幫他亂殺無辜?”蕭千夜的語氣驟然嚴厲,剛才還平靜的眼眸也在這一剎那寒光四射,“那片湖泊裡的死靈應該就是被你們騙到六慾頂的信徒吧?因為召喚波旬真身的儀式一直失敗,所以枉死的人也變成了陰厲的死靈,而你們不但在其生前欺騙隱瞞,甚至在其死後也以睡蓮禁錮靈魂,最後將其變成了饕餮的口糧,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慚愧?”

“我們沒有強迫那些人!”右祭司立刻狡辯,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訴苦,“每年能來六慾頂接受洗禮的教徒只有五千個名額,他們都是自願的,我只負責安排他們的起居,幫他們進行洗禮儀式……”

“自願?”蕭千夜冷笑,反問,“既然是自願過來,那忠心耿耿為六慾頂傳教幾十年、甚至散盡家財為魔教興建了幾百座寺廟的沈眠歲為何沒有資格來到六慾頂?”

右祭司的心咚咚直跳,仍是逞強的繼續爭辯:“沈、沈二爺是國舅爺,國務繁忙,但是教主經常邀請他來六慾頂禮佛,為了表示對二爺的重視,甚至還讓左祭司親自去了婆門島……”

“胡扯。”蕭千夜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的揭開真相,“左祭司去婆門島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你心中清楚,論權勢,沈眠歲在婆門島可謂一手遮天,論財富,他又是山海集十方會議的二把手,他對你們還有利用的價值,自然不能當成祭品貢獻給魔佛,如今那些被你們蠱惑,一心向佛的信徒中,還有很多類似沈眠歲的人吧?你們教給他們大佛之影的禁術,讓他們貪婪的汲取自己百姓的生命據為己有,還恬不知恥的說出平民和螻蟻無異這種謬論!”

右祭司低下頭不敢看他,然而骨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森然的白骨讓他額頭冷汗直冒,蕭千夜厭惡的追問:“還有那些魂芝,你們是不是從山海集拐賣了孩子過來?”

“不是、不是拐賣……”右祭司緊張的回答,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關係,嘶聲力竭的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解,“童男童女確實都是從山海集來的,崇光殿有一條特殊的金蓮空間通道,可以抵達三十六座不同的流島,那些地方全是六慾頂的信徒,不需要拐賣,他們都是被自己父母送來的貢品,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喉間一片疼痛,短暫的冰涼過後,熱血噴濺而出,頓時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耳邊嗡嗡嗡蕩起回聲。

雲瀟沒有阻攔,看著蕭千夜厭惡的將右祭司直接扔了下去,罵道:“真是無藥可救。”

右祭司下意識的抬手想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就在這一刻,饕餮的血盆巨口已然張開,咔嚓一聲直接咬斷了他的半身,津津有味的吞了下去。

“別生氣。”明顯感覺到他在顫抖,雲瀟只是平靜的抱著他,將頭輕輕搭在他的後背上,“何必和這種人生氣呢?他是個魔教的工具,和他生氣不值得。”

蕭千夜按住陣痛的額頭,低道:“我並不是氣他冷漠殘忍,都說虎毒不食子,可竟然有人為了虛假的信仰就將自己的孩子當成祭品送出!這樣的信仰……和魔鬼有什麼區別?”

雲瀟也抬手幫他按摩著太陽穴,嘆道:“信仰本身沒有錯,沒有信仰就沒有堅持,只是魔教利用了這一點將堅持變成了固執和偏執,其實若單單只是魔教,後果應該不會如此嚴重,只不過恰好有黑市為其搭橋引路,又有別雲間助紂為虐,就連眼前這座崇光殿竟然都是天工坊的傑作,我是真沒想到他們之間會有這麼深的聯絡,真的是牽一髮動全身,有福同享,有難各自飛。”

“各自飛?”蕭千夜睜開眼睛,目如利劍,“這次他們一個也別想跑。”

饕餮已經來到了崇光殿的門前,靈力如流水般在整座宮殿外環繞,顯得神秘莫測,同樣雕刻著波旬和金蓮的巨門在珠寶的映襯下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澤,兩人同時拔劍砍碎了這扇門,一步踏入大殿,只見腳下踩著的地磚也在擴散著迷離的光暈,宛如步步生蓮好不神奇,再抬眼往正前方的望去,空蕩蕩的大殿沒有為魔佛打造金身雕塑,而是從一塊小小的碎片裡折射出來波旬的幻影,他本閉目坐在同為幻影的一朵金蓮上,忽然間睜開了眼睛。

蕭千夜將雲瀟護在身後,目光依然注意到魔佛背後另一個單薄的身影——雙瞳深陷的教主咧著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微笑,正在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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