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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生活交集得越來越少,一年一次的回家,主題漸漸變成催婚。無論什麼話題都會轉到結婚的事情。一次我忍受不了這樣的重複,便說:“我有我的生活。”媽媽在電話那頭質問:“你怎麼這麼自私?你考慮過做父母的感受嗎?走在垸裡,跟人家說話,人家問起你的事情來,我都不好意思說什麼。”我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我嘗試費力地講我的世界、我的想法、我的得到,他們茫然地回應著。他們在那個永恆不動的小村莊裡,聽著一個在遠方不斷流動的聲音。我不敢說任何不好的事情,被中介騙,被人罵,被偷了東西,這些司空見慣的外鄉事件,都能引發他們的擔憂。但是他們一定會轉回來說:“你要趕緊找個女人結婚!”

我想三十年的生命中,我最常感覺到的是一個場景:我在一個小箱子裡,手和腳都縮著,無法伸展開來。上學時,我擔心交不起學費,擔心被別人同情和嘲笑;上班後,我擔心被炒魷魚,老是被失業的噩夢驚醒。當我跳出來看自己,我看到的是一個自哀自憐的形象:母愛缺失,總把自己放在一個需要關愛的位置上。因而去屈從,去討好,生怕人們不愛我。我開著各種玩笑,又留心人們的反應。我想做父母的乖孩子,也想做工作中的好同事。在我的內心中,我壓抑著自己。我想過的人生,坦蕩而肆意的生命,總是因為我內心的恐懼而止步。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看著一個日漸趨向衰老的肉身,內心常有自我厭惡感。

想起大學剛畢業的時候,還留在上學的那座城市上班。那時候的女友打電話叫我回學校。她在車站等我,然後帶我去了餐館。推開門,坐了一屋子的人,生日蛋糕擺在桌子的中央。我內心激動而惶恐。從來沒有人給我辦這麼熱鬧隆重的生日宴席,面對這麼多的祝福我不知道怎麼去回應他們。親密的情感,從來不是我熟悉的。從小我獨自一人面對這個世界,我一個人接受,一個人消化。忽然有人對我這麼好,我有點手足無措。後來我離開那座城市,在另外的城市裡找工作,找到又被開掉,吃不飽飯,房租也交不起,我沒有告訴她。那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把積蓄一部分給了哥哥,另外所有的都打給父母,留下幾百塊錢熬到下個月發工資,有點傾家蕩產之感。我總記得上大學時父母向親戚借錢給我上學,他們一百一百地湊錢的場景讓我終生難忘。我也記得母親當時在山上因結石疼得直哭,還要去地裡幹活。我想也該是我回報的時候了。我終究不能完全按自己意願生活,我的一部分是他們的。我出生時,七歲的哥哥跑到地裡去叫我爸爸,然後跑回家放鞭炮。現在他三十七,我媽媽六十,我爸爸六十一。哥哥是做生意的,欠了錢,跟媳婦兒吵翻,跟生意夥伴鬧僵,現在他不見了足足半個月。當我的人生走進三十歲的門檻,這是我碰到最糟心的事情。我內心一直存著這個想法:他一定是好好地活著的,只不過壓力過大,就躲了起來。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就要承擔起我兩個侄子的撫養責任,也要照顧好我的父母。我做好了這個打算。既然生活就是這樣反反覆覆,我沒必要悲觀,平平靜靜地盡我的責任就好。我三十了。

哥哥失蹤前的幾天,問我媽媽:“你是不是更喜歡你的小兒子啊?他又懂事又聽話。你看我的兩個兒子,我跟他們媽媽吵架,老大就杵在那兒繃著臉不說話,小的就會到他媽媽那邊笑笑,再到我這邊笑笑。你看弟弟不就是像我那個小的那樣嗎?”我媽媽生氣地說:“我對你們都是一樣地疼愛!”媽媽告訴我這件事時,我說:“他是擔心你們會嫌棄他。”媽媽那邊激動地說:“他是我兒子!我怎麼會嫌棄!”當我三十歲時,我會想起他的三十歲,也會想起我爸爸的三十歲。我們一個個穿過這個時間的節點,奔赴未來的生活。我常常為我父母而心疼,他們養育了兩個他們無法理解的孩子。他們至今在期待一個安全而平坦的人生。哥哥最後一次電話跟我說:“我在家,根本不敢看媽媽的眼睛。她的眼睛叫人害怕。”

以前沒有電話時,每回收到在外讀書的哥哥來信,爸爸都要回信。常常是他和媽媽在房間剝棉花,我趴在桌上拿著紙筆,他口述一句我寫一句。經常是這樣開頭的:我兒,收到你的信了;結束的話也是固定的:錢省點花,好好讀書,出來為國家社會多做貢獻。媽媽會添一句:飯要吃飽!我也會添一句:帶點書回來看!現在雖然我不寫信了,但是我會不斷髮簡訊給他:“我想生活總是這樣,壞一點,好一點,再壞一點,再好一點,好好壞壞之中,人變得堅韌起來。就這樣,不至於好到哪裡去,也不至於壞到哪裡去。時間繼續往前走,日子繼續往前過。在反覆折騰中,對於人生的各種境遇,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都有了豐厚的體會。領受屬於我生命的獨一份,並去過好它就可以了。”我希望他能看到這段話。而我最希望的是看到他回的簡訊:“弟弟,我沒事。祝你生日快樂。”

無法隱居的人

文 / 毛利 專欄作家 毛利

2009年,我在北京待了整整一年,到最後一個月,我覺得情況糟透了。天氣太冷,脾氣逐漸變壞,我和朋友在三里屯的小酒吧喝酒,已經沒有任何男人給我們買酒。某一天我站上藥店的體重秤才發現,男人絕不是好心腸的瞎子,我們只好寂寞地自掏腰包,互相請對方喝一輪。

聖誕節前後某天,我穿著羽絨服(暖氣不足)躺在出租屋的床墊上,翻著一本比爾·波特的《空谷幽蘭》,翻到第五頁我決定打包行李滾出北京,也去找個地方隱居一次,徹底地,淨化身心,戒掉電話網路各種不良習慣。我想象自己從那個縹緲無人的山谷中出來時,已經是個如蒼井優一樣明亮纖細乾淨的女孩,而不是眼下這副臃腫肥胖痴呆的模樣。

實話實說,如果你漂亮,有人追,買得起櫥窗裡的名牌包,你肯定不會跟我一樣想去大山裡待一陣。當時我穿著羽絨服騰空一躍,先去左家莊的小百貨店,買了四個蛇皮袋。一袋子書,一袋子衣服,一袋子鞋,一袋子敗家玩意兒。跟室友打招呼,下個月開始不住了。再跟我媽媽打電話說要把所有東西寄回去,她大喜過望說:你要回家了?我說是的,不過回家前要先去哪兒玩一趟。

在收拾房間的過程中,我越來越發現,這個世界真是物慾橫流,一個女人居然需要這麼多東西,吃的用的喝的玩的,沒完沒了無窮無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過上傳說中的隱士生活——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的是茅屋,在高山上墾荒,說話不多。這不是存心找罪受,而是像吃慣了紅油火鍋,熱切地盼望著吃幾頓清粥小菜。

這一次,我的揹包裡只有換洗內衣和洗漱工具,一條備用牛仔褲。當天晚上在網上買了一張去雲南的機票,既然要住很破的房子,最好還是找個溫暖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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