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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想告訴她,剛才的灑脫都是裝出來的,阿醺還是以前那個阿醺,痴情而沒有任何新鮮感。真想要脫胎換骨,第一步便是要擺脫眼前這人的影響和糾纏。

“阿醺,對不起。”他說。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地獄做什麼?!流芳在心底冷笑著,臉上卻是一派委婉哀傷的神色,搖搖頭說:

“阿醺喜歡錶哥還來不及,怎麼會恨?那玉玲瓏也是做給其他姐妹們看的……”流芳忽然說不出話來,撫著她的臉的手指力度忽然收緊,她的下巴忽被一抬,薄荷氣息再度衝擊著她的感官,看著越來越接近的薄唇,儘管很誘人很讓人想入非非,但是流芳終於是忍不住了,早已捏緊的拳頭用力揮出。

想送我一個吻?不如我送你一個熊貓眼?!

她心底的小惡魔獰笑著,她就不信學過跆拳道的她還對付不了一個文弱風流的浪蕩子。

“終於忍不住了?”容遇的臉還是那麼靠近,手卻是長了眼睛一般更快地握住了她的拳頭,薄唇微翹出一絲冷冷的笑意,“我還以為,這一吻,會是阿醺期盼了好久的。”

“去你大娘的!誰稀罕你的吻?!”流芳掙開他的手,霍然起立,惱羞成怒也好,義憤填膺也好,她這回真的是怒了,冷著一張臉看著容遇,說:

“好馬不吃回頭草,真想不到表哥閣下連畜生都不如!”

容遇的一張臉黑沉下去,眸光冷冽,一字一句地說:

“你的戲,演得也不過如此。”不回頭,還真不知道已經不是那棵草了!

流芳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四目對視,空氣中激起了憤怒的暗湧。

西月拿著油紙傘匆匆趕來,一見此情此景,倒也醒目,對容遇施了一禮,然後撐開傘帶著自己的主子一路走回汀蘭閣。流芳的怒氣還未消散,繃著一張臉,一進房間伸手拿起茶碗掀開碗蓋一口氣便把整碗茶喝完了,冰涼涼的到了胃裡似乎真的澆滅了一點兒火氣。

本來真想裝一裝柔弱,不再引起他的注意,就做屋簷下的那隻燕子就好了,和這裡的人兩兩相望各不相干。若不是那些所謂的姐妹一見面就出言相欺,她也不會那麼有性格地把玉玲瓏扔到翠湖裡去,反而被他窺見了真實。

而這個該死的自以為俊的自大男,居然這樣戲弄她!

流芳想,總有那麼一天,她要把他始亂終棄,在他懊悔不已的時候,像撒旦一樣冷笑著對他說: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地獄做什麼?!

可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清醒,惹了他,以後日子還得安生麼?顧流芳,你還真是個膽小鬼!

西月有些擔心地說:“小姐,美媛堂把你每月都訂了的東西送來了,可是,我們沒有銀子給,我藉口說你不在,他們說最遲這個月三十,要把三十兩銀子送到美媛堂,不然就要找府中的管事了。”

流芳這才看見妝鏡前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心中哀號一句,顧流芳你咋那麼愛花錢呢?她現在一貧如洗,如何還債?若是開口問顧學士要,又不知要遭來旁人的多少白眼,更何況,她就算不買這些東西,那二兩銀子的例銀她又如何掰著來花?

錢啊,錢啊……可是她現在窮得只剩下火氣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伸手往頭上把那海棠花拔下來扔在地上,用力地跺上兩腳才解氣,然後傻傻地對西月說:

“西月,我後悔了,今天我就不該把那玉玲瓏扔進翠湖的。你找人去撈一撈,那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西月貌似被一言驚醒,馬上就出了汀蘭閣辦事去了。

顧府藝苑的戲臺前擺了七八張桌子,府中的女眷一邊看戲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話,戲臺上正演著一出《范蠡遇西施》。右邊一張不起眼的桌子上容遇仍是一身黑色長衫,神色平靜地坐在那裡看戲,身邊的顧千雲眼睛亮幽幽的,不時地看著他甜膩膩地小聲說話。容青走到主子身旁看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她沒有來,這明明是她以前最愛看的戲文。

“想說什麼?”容遇端起茶碗,用碗蓋隔去茶葉末子,呷了一口。

容青看看顧千雲,說:

“六小姐的丫頭找了幾個家丁,從日暮時分開始便在翠湖邊上打撈,似是在尋些什麼東西。”

顧千雲笑了,嬌聲說:“她還能尋些什麼?不就是遇哥哥送給她的及笄禮,今早豪放瀟灑地扔掉的那隻耳環嗎?”

“七小姐慧心,據那丫鬟說,的確是尋一耳環。”容青欲言又止。

“就這麼簡單?”容遇想起今早,她真的是不同了,竟敢罵他,聲音還那麼清脆利落。

“那丫鬟說,六小姐的確是後悔了,悔到連海棠花都踏扁了。”容青說。

容遇皺眉,海棠花,他插在她發上的那一朵?是惱怒而非悔恨吧!

“六小姐說,她不該扔了那耳環,應該留著,拿去當了……”

容遇沒有說話,夜色中,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

顧千雲卻笑了起來,“她落水後腦子就沒有正常過,遇哥哥,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別跟她一般見識?容遇嘴角深抿著,笑意更深了。

不是人人都八卦得起的1

那耳環終是沒有找到,更令流芳沮喪的是她花了三天時間畫成的兩幅畫,讓西月拿到繁都的畫齋去買,西月竟然原封不動地拿回來了。

“小姐,他們說這畫只值兩錢銀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我見跟你定的三兩銀子的價錢差太遠了,不敢擅自作主,就把畫拿回來了。”

不值錢?流芳心裡涼了半截,她念室內設計之前也學過畫畫,但也只是學一些水彩畫和素描,水墨畫她可是沒怎麼學過。但是教她的老師總說她有天分,畫的水彩畫用色熱烈繽紛,極有生命力,她才自信地畫了一幅雛菊圖和一幅雲煙圖,水墨畫講究寫意和筆法,水彩畫基於素描技法,強調透視、結構、光影關係,這些古人不會欣賞,何罪之有?根本就是不同的體系。

想一想,那樣古色古香的傢俱掛上一幅水彩畫,確是有些過分不和諧了。

“小姐,他們還說,看不懂……只能是這個價了。”

三天畫兩幅加起來才兩錢銀子,三十兩豈不是要畫三百幅?可惜繁都沒有夜店,就算有,也不許人晚上溜出去兼職的。再說了,妓院是有的,但是她會些什麼呢?賣藝不賣身,她何藝之有?彈琴?不會!唱歌?又不能蒙著面唱!跳舞?她的動作從來就沒有協調過,好聽一點叫作內斂,不好聽的叫作抽筋。陪喝酒行酒令?這就更慘,沾酒即醉……

“不過,小姐,畫齋的那人說了,若是會畫之人,又急需銀子用,那就不妨畫那種最能賣錢的畫。他說一幅圖就能賣五兩銀子呢!”

流芳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問:“是什麼畫?”

“那人只說,畫的是男女相悅之事。小姐,什麼是男女相悅之事?”西月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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