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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白崖不會忘記他第一次遇見定王妃時的情景。

那一年,是他來到長安的第六年。

和天下無數如過江之鯽的舉子一樣,出身於一個沒落郡望之家的他,也揹負行囊,孑然孤身,肩擔明月,心懷“黃金臺上感君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夢想,風塵僕僕地來到了這座當世獨一無二的最偉大的都城。

生在昔年那樣一個烈火烹油的鼎盛世代,是他之幸,亦是他的不幸。他才華過人,然而盛世之下,天下不乏和他一樣,或更深賦背景之人,也都懷著同念,從四面八方,源源不絕地湧向帝國的心臟。

人人想做大雁塔上得留名的那一個春風得意人。

一年又一年,魚躍龍門者,皆不是他。

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

昔日恃才傲物的少年,在長安的礪石上徹底磨盡了鋒芒。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一個欣賞他的長安學官口中得知,原來,早在四年前,在他應舉的第二年,他便已上榜。然而,因他此前一篇針砭時弊痛陳國家隱患的文章廣為流傳,驚動天子,天子閱後,留下“豎子狂妄,永不留用”八字評論,他被除名,隨後幾年,只要看到他名,考官便將應卷抽出,當場不予考慮。

他就此沉默了下去,開始更多地將一腔胸臆轉向畫筆。長年寄居青龍寺,苦讀無成,身無長物,住持欣賞他的才華,頓頓齋飯不落下他,但他自己知道,他必須改變了。便如此,從前那一管寄託閒情的畫筆,變作餬口工具,他做了畫匠。

他是在一名宗室王為其母辦的壽宴上遇到定王妃的。那時她剛嫁不久,綺年玉貌,明眸烏髮,芳華絕代,他是眾多被僱去作畫以娛參宴貴婦人們的畫師之一,遠遠一個照面,便叫他自覺卑俗,何敢多看。

瓊樓畫堂,華筵盛宴,貴婦人們在搭著帷幕的花園中縱情作樂。宴帳之外,他俯趴在工案之上,頭頂七月烈日,畫得汗流浹背。畫師們的應景畫作,一幅幅地由奴婢傳入筵席,供貴婦人們賞玩。日暮酒闌,人去宴散,離開時,他看見自己的畫被棄在了杯盤狼藉的地上,上面潑著酒汙,佈滿了踐踏的泥足履印。

他沒有停留,默默從旁經過。離開宴場,他飢渴交加,倍覺疲倦,正要加快腳步回去,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步足之聲,有人叫住了他。

一名婢女託著一盤櫻桃走來,笑說是定王妃所賜。

“你便是丁白崖?王妃說,從前看過你的文章,沒想到你畫得也好。可惜今日她亦是客,不便留畫。這是王妃給你的賞賜,是乾淨的。”

婢女送上那一盤櫻桃。

果子紅澄澄,圓滾滾,盛在牙盤裡,像顆顆美麗的彩色寶石,滾動之時,閃著亮晶晶的光。

殷王妃的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昭文館著史大家,三年前致仕病故。他應舉多年,怎不知其名。

那學官當日也曾對他提過,殷祭酒的致仕,和他當年寫的那篇文章也有幾分關係。祭酒曾上言勸諫皇帝,學生觀點固然偏頗,卻是不掩才華,更見報國之心,希望皇帝勿單單以短處而斷學生仕途,惹皇帝不喜,不久之後,他便辭官致仕,並於次年病故。

那個時候,還有一些貴婦人聚在一叢花木下閒談,並未離開,定王妃也在其中。

他如夢初醒,轉頭望去,遠遠地,看到她亦轉面過來,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定住了,是婢女將他喚醒,他方倉促地兜起衣袖,接過了那一盤櫻桃。

果子是冰鎮過的。待他兜著回到寄身之地,冰氣殆盡,然而,在那個夏暑夜裡,當他拈起一顆入口,依舊是那樣的清涼,唇齒留甘,久久未散。

這是丁白崖這一生裡吃過的最為甘美的食物,沒有之一。

後來,他再無功名之心,一心作畫,入葉鍾離的眼,被收為弟子。再後來,他的畫和他的風姿並稱雙絕,他開始受到貴婦人的青睞。起初他一概不假辭色,然而,或是他獨獨投注在那個女子身上的目光太過熱烈了,連他自己亦是無法抑制,在他為她和她的愛女畫過一幅戲貓圖後,京中漸漸便流傳起他和她的一些流言,就連當年她的父親曾為他在皇帝面前發聲的往事,也成了他和那女子私通的佐證。他為之深深惶恐,極是自責,從此以後,只要有她在的場合,他便不會出現,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和貴婦們周旋,甚至同遊共宿。他的名氣更加大了,王太后指定他專為她作像,她身邊一個最有權勢的中年女官,對他亦是青眼有加。

那一夜,無聲無息裡,他突然受急召入宮。他不知出了何事,直到見到女官,方知太后已提早出宮,而就在今夜,皇帝也方悄然從禁苑西遁而去。明日,百官和百姓便將知道,皇宮昨夜已然中空。

女官也即潛走,欲帶他同行。他立刻想到了殷王妃,不知定王是否已派人回來接應她,她又是否知道長安已遭拋棄。遲疑不決之時,那女官冷笑質問,他是否想去為定王妃報訊。

“我告訴你,今晚便是她的死期。最晚不過明日,叛軍便將抵達。你不和我走,難道想和那些長安賤民一樣,死在叛軍的刀劍之下?”

女官早有獨佔他為面首之心。從前他一直避讓,能躲則躲。今夜他卻聽出了端倪,假意惶恐,忍厭隨她一道乘車,從禁苑出宮。

車上,他打探內情。女官自知色衰,為討年輕郎君歡心,更也為威脅恐嚇他,遂將實情道出。

小柳氏是王太后的表甥孫女,常入宮陪伴,討好王太后,這回也知訊息,卻不肯隨王太后一起走,藉口另外有事留下。原來她和心腹密謀,想趁這個機會,假借王太后之名,將定王妃殷氏騙來下手。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她更怕過後萬一被王太后知曉問罪,躊躇不決。

小柳氏的謀算,怎可能瞞得過王太后的眼,這女官之所以也藉故留下,正是為了此事,遂在小柳氏尋來探聽口風之時,裝作無意,洩露太后心思。

同為皇孫,太后獨愛景升太子,對定王卻頗多厭惡,起因也是巧合,定王出生當夜,她便跌了一跤,臥病在床,險些死掉。過後她起疑心,拿了定王八字叫人去看,竟說和她相沖犯克,並且,此子對王家也將不利。太后深信不疑。而皇帝在還沒有徹底沉迷於聲色犬馬之前,對定王還是頗多欣賞,稱他有自己當年之風,諸多皇子裡,以他最為英賢,還親自為他指定婚事,以關內世家柳女為妃。這更引發太后不喜。

大柳氏在幾年前病故後,太后便知柳家一直想將小柳氏再嫁定王,以穩固婚姻。

此舉自然不合她的心意。她一心想為鍾愛的長孫太子掃除障礙,怎容柳家再嫁女為妃。她想安排自己人入定王府為繼妃,並監視定王舉動,不料定王甚是狡詐,在王府裡不聲不響地過了幾年後,有一天,毫無徵兆,竟自己直接尋到了皇帝的面前,稱不久前,外出遊覽杏園,偶遇殷家之女,極是愛慕,欲求為妻。

殷祭酒的長子少年亡故,他膝下只剩一個女兒,家族亦是人丁不繼,幾年前,在祭酒病故後,門庭更是沉寂無聲了下去。

定王的這個舉動,似正合乎皇帝心意。當時殷女也已出孝,當場應允,指了這門婚事。

皇帝開口,太后只好作罷。然而從此,她對定王愈發厭惡,連帶也恨起殷女,認定是她勾引定王,壞了自己的盤算。

女官將太后對殷妃的恨意透漏給小柳氏,又旁敲側擊地提醒,斬草除根,須連那小郡主也一併殺死,方能杜絕後患。

小柳氏如被喂下定心之丸,不再猶豫,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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