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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間瀰漫著泥土的氣息和野草的清香。

大約一個月後,一個星期天下午,我和林嬰嬰有一次重要約會,是在郊外一座被當地人用各種各樣傳說編造起來的神山上,整座山好似一枚巨大的馬蹄形印章,人們說這是玉皇大帝掉在人間的一枚天印,故名天印山。三百年前一位道士曾想在山上營造自己不朽的法場,但石砌的廟宇剛剛落成,一夜間便傾塌為一堆廢墟。那天他們看到一頂破舊的尖塔和一個房屋的地基,這便是不朽的法場消失的最後一個象徵。我們在歷史的石階上坐下來,頭上頂著下午三點鐘的灼熱太陽,周圍是一片在秋風中敗落、蕪雜的茅草。在我們目極之處,城市散漫地坐落在山水的環抱之中,不倫不類,齷齪不堪,猶如一桌子狼藉的杯盤。

有些時間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而有些時間又可能什麼都會發生,這天下午就是這樣一個時間,似乎什麼都發生了,起碼什麼都可能要發生了。這一個月來,我為了讓林嬰嬰進入核心部門工作——這也是後來王天木特使交給我的任務,已經明的暗的做了不少努力,但都是白費功夫。由於盧、俞兩人的矛盾,我簡直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完成這項任務,但那天下午,林嬰嬰告訴我說:“我得到保安局的一個天大的秘密,上海76號院的那幫雜種,準確地說是李士群和丁默邨這兩條狗不信任盧胖子。為了架空他,又不想讓他察覺,他們和俞猴子私下開設了一部無線電臺,隨時在進行秘密聯絡。”

“有這事?”

“肯定!”

這是我們保安局內的秘密,秘密中的秘密,偌大的保安局內也許只有俞猴子與秦時光兩人知曉。林嬰嬰正是從秦時光那裡探聽到這一秘密的。我馬上激動起來,興奮地說:“這是一塊敲門磚,你可以藉此攀上盧胖子這棵大樹。”

“是啊,”林嬰嬰說,“我也這麼想,但光知道不行,我們應該弄到電臺的頻率、呼號、聯時以及使用的密碼,讓他當個第三者,用耳可以聽,用眼睛可以看。否則,盧胖子在無法證實我們忠心之前還是很難器重我。”

“那些東西怎麼能弄到呢?”

“偷!”

“偷?去哪裡偷?”我問,“我正想問你,電臺設在哪裡?”

“秦時光家裡!”

“難怪他上班老是遲到早退,原來他在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啊。”我說。平時,秦時光跟俞猴子走得近不假,但他們如此對付盧胖子還是讓我倒吸一口冷氣。“秦時光知道我是盧胖子的親信,不用說,我也成了他監視的人了。”

“對,所以你也要小心。”林嬰嬰說,“我覺得盧胖子早晚要栽在他們手上的。”

“你更要小心。”我問她,“你現在跟他接觸多嗎?”

林嬰嬰嫣然一笑,“當然多,不多能探到這麼大的地雷嘛,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從包裡掏出四把簇新的鋁製鑰匙和一部德國“萊卡”相機,交給我說,“我已約他今晚出去喝一杯,希望你成功。”她要我今晚就行動,去秦時光宿舍“走一趟”。

這天晚上對我來說就變得格外珍貴而驚恐了,我要動一動李士群等一夥人的心臟,那裡面鬼知道有什麼隱秘裝置,也許只要我手裡仿製的鑰匙一插入鎖孔,某個臥室裡就會響起尖利的警報聲。我經歷的每一分鐘都可能是最後一分鐘!啊,四把鑰匙實在是太多了,也太新了,它們將開啟的也許不是秦時光密室的門,而是我的地獄之門。去冒這樣的險無異於賭博,任何力量或心智都無法決定成敗,成敗只能掛靠在“運氣”兩個字上。

感謝上帝,那天晚上突然向我伸出了仁慈的雙手,我是幸運的,沒有一把鎖(兩道門,兩隻鐵皮箱總共四把鎖)不在這四把簇新的鑰匙中,沒有一次驚恐的經歷讓我持續得太久,沒有一個動作註定我留下蛛絲馬跡,沒有人看見起點,也沒有人聽到我無窮無盡地按下快門的咔嚓聲——我覺得這聲音像槍聲一樣震耳欲聾。當林嬰嬰打來電話,通知我秦時光已離開她時,我懷著一種喪魂落魄的快樂告訴她:“一分鐘前,我已把一切甚至連像一滴眼淚一樣的逗號,都裝在了你的鏡子(相機)裡。”

二三天後,林嬰嬰拿著我的“攝影作品”敲開了盧局長辦公室的門。秘書小唐請示局長同意後,把她放進去。局長正在批閱檔案,之前他知道林嬰嬰的來頭,曾主動與她見過一面,這回人家登門拜訪,自是有些客氣,嗯呀啊的給了不少笑臉。當天晚上,林嬰嬰對我轉述了她與局長會面的全部過程,她說——

我把胖子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把目光落在他一頭白髮上,認真地對他說:“第一次看見局長不戴帽子,發現有不少銀髮。”

他說:“老了。”

我說:“不,局座主要是太操心。”

他對著案頭的檔案呶了呶嘴說:“是啊,你看每天都有這麼一大堆事兒要做。當然,為報答皇軍和汪總統的知遇之恩,不鞠躬盡瘁也不行啊。”

我說:“也是。不過,以我之見,身累不如心累,公務纏身只是身累,暗箭防不勝防才令人心累。正如萬獸之王的獅子,一面要全心全力捕食,一面又要盯防獵戶的暗算,即使再強健壯碩,恐怕也會疲憊。”

他聽得一怔,對我正色道:“你想說什麼?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

我說:“局長,您身邊有小人,在暗中對您使壞。”

他說:“別胡說八道,哪兒來什麼小人?”

我說:“局長您光明磊落,胸懷坦蕩,可未必人人都是君子,有人在背後對你放暗箭呢。”

他說:“什麼人?你聽誰說的?別造謠生事。”

我說:“我可不是聽說的,是看到的。”

他說:“你看到什麼了?”

我說:“有人私設電臺。”

他說:“誰?”

我說:“姓俞的。”

他說:“你是說俞副局長?”

我說:“是,俞猴子想做曹操,把您當漢獻帝耍。”

他說:“他幹了什麼?”

我說:“他每天都用電臺對您搞暗度陳倉。”

他霍地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又坐下,強作鎮定說:“怎麼可能?”

我說:“按常理說是不可能,不過他本來就不想按常理出牌。”

他說他能出什麼牌。我說:“他已經把我們保安局一分為二,但還不滿足,還要獨佔鰲頭。”他說他這是做夢。我說:“如果有丁大人作後盾就不是夢了。既是電臺必有雙方,一方是他,你的部下;一方是你的上司,丁大人和李大人,你信嗎?”他說不可能!我說:“知道您謹慎,也知道您肯定會有興趣看,所以都替您帶來了。”說著我從手提包裡取出一沓相片,交給他看。不看則已,一看火澆油,他咬牙切齒地問:“你這都是從哪弄來的?”

我說:“秦時光的狗窩裡。”

他罵:“他媽的,又是這個癟三!”他一把將照片扔到地上……

以後沒有一件事情是不可以想象的,林嬰嬰捏著俞猴子的“尾巴”投靠了局長大人,被盧胖子調至身邊,表面上是他秘書,實際上是他的第三隻眼,是他的“秦時光”,每天的任務就是竊聽“寧滬”私語。這時她的身份已神奇到這樣的地步:既“親愛地”扯著盧胖子的臂膀,又“惡毒地”捏著俞猴子的尾巴,兩邊都有她的視野和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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