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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鱉卻沒來。真的沒來。太陽東昇又西斜,李寧玉滿心的期盼逐漸又逐漸地變成了擔心,擔心又逐漸地變成了事實。她簡直難以想象,這種特殊時候老鱉居然會一整天都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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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她哪裡知道,老鱉和潘老都被肥原灌了迷魂湯,他們以為李寧玉在裡面就是在執行公幹呢。我後來跟老鱉見過一面,那時他已被王田香抓起來關在牢房裡,我悄悄去看他,曾經也想救他的,但當時他的腿已被打斷,就是讓他跑都跑不了,最後他受不了折磨,自殺了。那次見面他跟我說了不少情況,他以為我是他的同志呢。為什麼?因為情報最後是透過我交給老鱉傳出去的。這是後話,後面再說吧。

話說回來,老鱉那天對我講,如果那天天氣要是好的話,他可能也會去一下裘莊的。但那天上午正好下雨,天公不作美,他覺得冒雨去顯得太唐突,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沒有去。當時群英會即將召開,大家都很謹慎,不敢隨便行動的。中午,雨停了,營區裡髒得很,到處都是吹落的樹葉,他又不便去了。當然,如果知道李寧玉有情報要給他,再怎麼著他都會設法去的,關鍵是不知道啊。沒有人知道!包括我父親,他也不知道我當時被軟禁了。說來,這就是天意,一場雨毀了一切。嘿,幹我們這個工作,有時候就是這樣,靠天吃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哪——

李寧玉望眼欲穿,她的耐心和期待在雨過天晴的清澈陽光下一絲絲蒸發,到了下午四點多鐘。幾近化為烏有。她知道五點半後,老鱉就要開始挨家挨戶去收垃圾,這時候他還不露面,說明他今天是不會來了,而會議明天晚上就要召開,屬於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她盤算了一下,最遲明天下午之前必須要把情報傳出去。可是沒有老鱉……怎麼樣才能把情報傳出去?

李寧玉為此煎熬著,思索著。她不停地問自己,怎麼樣才能讓同志們聽到我的聲音?茫然中,她眼前不時浮現出同志們的面容,時而是老鱉,時而是哥哥(潘老)。有一會兒,她甚至還看見了老虎。其實嚴格說她並沒有見過老虎,雖說見過一面,但只是遠遠的一個側面,而且是在昏暗中,人還在走動,可以說什麼也看不清,確定不了。哥哥見過他,說他身板像姑娘一樣單薄,腰桿細細的,手指長長的,像個外科醫生。從這些描述中,她很難想象這個人會血淋淋地殺人。但哥哥不容置疑地告訴她,到現在為止,杭州城裡開展的鋤奸殺鬼行動,他殺的人最多,至少有三位數。她被這個數字鼓舞著,併為自己屬於他的組織而感到自豪。但現在,眼下,如果她不能把情報傳出去,這個人,還有比這個人更重要的人老K,都可能被鬼子殺掉。這使她感到恐懼……

恐懼像四十度燒熱一樣從胸膛生髮,傳遍周身,令李寧玉感到四肢無力,心跳如鼓,頭腦一片空白。這是她從事地下工作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恐懼和無助像繩索一樣死死地捆住了她,把她變成了一個廢人,不能和同志們發生任何聯絡,只能無助地躺在床上。一種奇怪的念頭促使她從床上起來,在房間裡徘徊——也許只是為了表明除了躺在床上她還能下床走動。房間像床鋪一樣,也是那麼的奢華,那麼的寬大,寬大得她都沒信心走到盡頭。她太虛弱了,連日來攢下的疲倦報復性地向她襲來,她雙膝一軟,咚的一聲跪倒在地板上,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哭了,抱著自己的兩個冰冷的膝蓋,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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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那個狠勁哪,就像是被人強暴了,吵得樓上樓下的人都坐不住了。我想她開始可能是真哭,但後來就是假哭了,她要透過轟轟烈烈的哭把大家引過去。大家過去了我也就過去了,這就是她的算盤:要見我,要叫我替她做事呢。最先進去的是白秘書,然後是王田香,他們是去管事的,主要是訓斥她。然後是金生火,看熱鬧的。我是最後一個進去的。說真的,我有點害怕進去,我有種預感,她要找我說事。

果然,她一見我進去就朝我撲上來,把我抱住,跟上午一樣對我痛哭流涕,一邊喊冤叫屈,大罵吳志國。罵著罵著,她把肥原、金生火、白秘書、王田香等人都通通罵了個遍。他們聽她罵人,罵自己,都掉頭走了。這正中了她的計,她罵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他們走,他們走了,她才能跟我說事。

什麼事?她要我給她找畫畫的紙和筆。她一邊繼續哭著、罵著,一邊悄悄地把想法告訴了我。我說這哪裡去找啊。她說招待所裡肯定有,讓我去吃晚飯時一定要找到。我說試試看吧。她說必須要找到,實在不行的話哪怕找一張大一點的白紙和一支鉛筆也行。我問她要這些東西幹嗎,她說要畫一幅畫來傳情報。你想不到吧,這種情況下,門不能出,電話不能打,到處是盯梢的,她還不死心,還想把情報傳出去。不過我覺得透過畫來傳情報簡直不可能,這辦法太一般了,我讓她別做夢,不可能的。她說她已經想好辦法,只要我幫她找到畫畫的紙和筆,她一定可以把情報傳出去。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天大的本事,所以我答應幫她去找——

巧的是,顧小夢迴到房間,東翻翻,西翻翻,居然從櫃子裡找到一大張洋白紙,墊在備用的毯子下面。其實也不是什麼真正的白紙,而是一張電影海報,但背面全白,一點汙跡都沒有。顧小夢拿過去給李寧玉看,李寧玉覺得行,就這麼成了。至於鉛筆,不要了,因為那張海報紙質非常好,紙面光滑,用鉛筆畫著色效果不一定好,李寧玉臨時決定改用鋼筆。她後來就是用鋼筆畫那幅畫的。

聽到這裡,我奇怪了,這不是說我在潘老家裡看到的那幅畫是假的?我當即從電腦裡調出那幅畫的照片,問老人家:“難道這不是李寧玉畫的?”

“當然不是!”老人家毫不猶豫。

“那……”我問了句廢話,“這是誰畫的?”

“鬼知道是誰畫的,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她認真地看著照片,一邊對我指指點點地說,“你看,這些小草的長短、間距畫得中規中矩,一點隱蔽性都沒有,簡直可笑!我見過李寧玉畫的,比它真實多了。可惜那幅畫沒留下來,肥原把它帶走了。”

老人對著照片向我一五一十地指出它與真品之間的種種大同和小異,有些很細微的區別她都說得頭頭是道,彷彿那幅畫就刻在她心間。其間,陳嫂不停地向我遞眼色、打手勢,提醒我時間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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