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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王田香在會上介紹,紙條是他從一個代號叫“老鱉”的共黨聯絡員身上搜出來的。老鱉是個髒老頭子,從去年入冬以來,做了偽警備司令部大院的清潔工,每天來打掃衛生,收垃圾,暗中為毒蛇傳遞情報。昨天下午,王田香的手下捕獲了老鱉的下線,他在嚴刑酷打中叛了變,供出了老鱉。於是,老鱉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了嚴密監視。整整一天,他們沒有發現老鱉在院子裡跟誰接頭,也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在晚上九點鐘,老鱉在琴臺路口與另一共黨接頭時,他們發現兩人交接了一隻煙盒。他們懷疑這裡面有情報,便當即逮捕了兩人。經查發現,煙盒裡就有這張小紙條。

但是,誰是毒蛇呢?

吳志國一口咬定是李寧育,理由是:他誣陷他!

吳志國是第一個被童副官單獨請到會議室來談話的,他不知道“對面”有耳(童副官也不知),先罵了一通娘,自下到上地罵,點面結合,點是李寧育,面——正面是共黨,背面是張司令。張司令的輕信,和對他的不信任,讓他無比憤慨,憤慨之餘,惡語傷人也在所難免。好在張司令從西樓出來就直接回了司令部,這會兒他說什麼都聽不到了。能聽到的是肥原和王田香:一日一偽,一主一僕,但都是詭計多端的貨色。他們把童副官推到前臺,自己則躲在後臺,明察秋毫——這可以說是肥原打的第一張牌:冷眼旁觀。

在童副官的一再勸說和引導下,吳志國終於冷靜下來,開始一五一十地陳述了昨天下午他在走廊上如何和李寧育分手。最後,他語重心長地對童副官說:“你可以想一想,我連他辦公室都沒進,哪來他跟我說密電的事。這完全是捏造,是誣陷。我不要其他證據,光就這一點,他誣陷我,就足以肯定他就是共黨。他為什麼要誣陷我,分明就是想攪渾水,好給自己脫身嘛。”

肥原在竊聽室裡聽了吳志國這麼說後,對一旁的王田香笑道:“他說得有道理,如果他能找到人證明他確實沒進李寧育辦公室,那麼我們可以肯定李就是毒蛇。”

“可他現在找不到人證明。”王田香認真地說,好像是怕他忘記了這個事實似的。

“是啊,”肥原道,“所以他說的都是廢話。”

王田香頓時嬉笑起來,“包括他對張司令的罵。”

和對面樓裡談笑風生的氣氛比,這邊的氣氛確實是太死氣沉沉。吳志國走了,汪大洋來了。汪大洋長得一臉豬相,低額頭,大嘴巴,小眼睛,蒜頭鼻,爛酒肚。以貌取人,他是隻豬。但是又有俗語說,臉上豬相,心裡亮堂,誰知道誰呢。這些人中他年齡是最大的,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資歷也是最老的,在單位裡以和事佬著稱,少有是非,有些勢利庸俗,也是情有可原。他似乎做慣了豬,老是傻乎乎地申明自己的清白,問到誰是毒蛇,他不是臉上堆笑,就是嗯啊哈的,不表態。不表態似乎也不是知情不報,而是無知難報。他甚至露出了哭相,來表明他內心的無知無助,希望童副官同情他、幫助他,讓他順利渡過這個難關。說實話,不論是眼前的童副官,還是導線那頭的王田香,從情感上說都希望他不是毒蛇,現在看著聽著他帶哭相的樣子,也希望他能順利過去這關。但是要過這關,你如果不承認自己是毒蛇,就必須在其餘三人中指認一個毒蛇,哪怕是信口雌黃。這是肥原定下的原則。所以,童副官最後這樣對他說:“這樣吧,老汪,三選一,你選一個算數。”足見是對他同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老汪選的是唐一娜,理由是她平時有些親共的言論,外出的機率也相對比較高。

“她說的那些話,有時都讓我懷疑她是唐部長的女兒……”

“她經常在辦公室罵皇軍,把皇軍叫作日本佬,有時什麼髒話、壞話都敢罵……”

“如果她是共黨簡直太可怕了,她經常去南京看他父親,國防部像她的家……”

肥原聽了,一笑了之。

步老汪之後來的是李寧育。面對童副官的道道逼問,揚聲器裡始終不見人聲,倒是不斷傳出有節奏的嚓嚓聲,好像童副官是和一隻掛鐘在說話。

“那是什麼聲音?”肥原問。

“那是他在唸佛珠。”王田香答,“他信佛,總是隨身帶著一串佛珠,沒事就撥弄。”

童副官被他輕慢的沉默和討厭的念珠聲激怒了,提高了聲音,“李寧育,我告訴你,有人已經揭發你就是毒蛇,你沉默是不是說你承認自己就是毒蛇?”

李寧育終於抬起頭,看著童副官說:“我也告訴你,童副官,十五年前,我父親是被共匪用紅纓槍捅死的;六年前,我二哥是被蔣光頭整死的。”

“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不是共匪。也不是蔣匪。”

童副官嘿嘿冷笑道:“既不是共匪,也不是蔣匪,又為什麼要誣陷吳副參謀長?”

李寧育也笑了笑說:“如果是我誣陷他,那我就是先知了。”說得童副官莫名其妙。但是具體一解釋,童副官包括肥原和王田香,都覺得他言之有理。他先是反問童副官,昨天晚上他知不知道他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當然是不知道。他說:“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你去想吧,我在來這裡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又怎麼去張司令那兒誣告他?”

確實,昨天晚上誰知道司令的心思?誰都不知道。這時候,你說李寧育誣告誰似乎都是不可思議的,除非司令與他串通一氣。而這——怎麼可能呢?退一步說,若真是如此,那就更要與李寧育站在一起……這麼想著,童副官基本相信“誣告”是不大可能的。

既然不是誣告,就說明吳志國在狡辯。他為什麼要狡辯?童副官想了想,問李寧育:“那你是不是認為吳副參謀長就是毒蛇?”以為一定會得到李寧育的首肯,起碼是預設。但李寧育卻不肯苟同。

李寧育說:“他是不是毒蛇我不知道,但我認為,光憑這個是不能指認他就是毒蛇的。因為他向我打聽密電內容這事,本身就是不光彩的,然後在上司面前拒不承認也不是不可能。”

問他誰是毒蛇,李寧育又沉默了。長時間的沉默,任憑童副官怎麼誘引,他始終置若罔聞,置之不理,令童副官又氣又急,又響亮了喉嚨,“你啞巴啦?李寧育,你說話啊。”

李寧育突然發作地吼道:“我啞巴說明我不知道!你以為這是可以隨便說的,荒唐!”言畢,居然抽身而起,掂著佛珠,疾步而走,像所有的佛徒離開一個難纏的俗人一樣,把童副官愕得啞口無言。

王田香對肥原說:“他的脾氣怪得很,平時在單位幾乎無聲無息,但有時又會勃然大怒。”

王田香還說,他以前當過張司令的勤務員,在江西剿共時,有一次司令上山遭了毒蛇咬,身邊無醫無藥,危在旦夕,是他用嘴吸出了毒汁,才轉危為安。就是說,他救過司令的命,想必兩人的關係一定好。王田香認為,他膽敢如此小視童副官,也正是靠著與司令有素交私情。

正這麼說著,揚聲器又開始出聲了:“你別以為我是來接受你審問的,我下來是要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我不是毒蛇,他們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去問他們就是了。”

是個女聲,當然是唐一娜。雖然看不見她人,但從她輕慢的態度和言語可以想見她刁蠻凌人的盛氣,沒等童副官發問就來了個喧賓奪主。聽他們對話,肥原覺得最有意思——

“我每個人都要問,他們說他們的,你說你的,我現在是在問你。”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共黨,我只知道我不是。”

“你拿什麼證明你不是呢?”

“那你又憑什麼證明我是毒蛇呢?”

“你起碼有四分之一的可能!”

“那你就殺我四分之一嘛,是要頭還是要腳,隨你便。”

“唐一娜,你這是在跟張司令和肥原長作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童副官,你這麼說就乾脆把我弄死在這,否則等我出去了我弄死你!”

“我知道你父親……(討好的笑聲)小唐,可是這是我的工作啊,我希望你配合我。”

“我確實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我總不能瞎說吧。”

“這麼說吧,小唐,老汪和老李都是你的領導,你應該瞭解他們,如果在他倆之間你必須認一個,你會認誰?”

“我沒法認。”

“前提是必須認一個。”

“那我就認我自己,行吧……”

肥原沒想到,談話的結果會是這樣,人人過關。他原以為,這些人都已經嚇破了膽,一定會競相撕咬,狗咬狗,咬出血,咬出屎,讓他看夠中國人的洋相。他甚至想,只要這樣隨便審一審,毒蛇就會顯形大白。在他多年積聚的經驗中,共匪也好,蔣匪也罷,都是十足的軟骨頭,刀子一亮,槍聲一響,就趴下了,好可笑。他經常對人說,他為什麼總是那麼笑容滿面,就是因為他在中國人身上看到的可笑事情太多太多了,經常笑,讓笑神經變得無比發達,想不笑都不笑不來了。但是,剛才這一圈走下來,他沒看到料想中的可笑的東西,所以不免有點失望。不過,對揪出毒蛇,他的信心一點也沒受到打擊。他手上有的是制勝的殺手鐧。他相信,只要需要,他隨便打一張牌都可以叫毒蛇露出原形。就是說,對揪出毒蛇,他充滿信心。只是,他覺得現在時間還早,他想跟毒蛇玩玩,看他(她)有多少能耐,玩得出什麼花樣,熬得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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