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後篇:我的簡況及近況 第9節,密碼,麥家,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我的名字(真姓實名)無關緊要。我的性別不言而喻。我出生在浙江富陽,今年37歲。小時候我父母希望我長大當一名醫生,因為我有個叔叔是醫生,並且過著在我父母眼裡的最好生活。我也確實當了一陣子醫生,但時間不久。我為什麼不當醫生,是因為我當不了,我聞不得藥味,過敏。不是一般的過敏,嚴重時甚至出現休克。有人說我身上不是多了個器官就是少了個器官。這話我相信。事實上我對任何事情都相信,我以為,所謂不相信只不過是我們對複雜的宇宙工廠和更加複雜的時間機器以及夢一樣的生活的一種無知和無禮。世紀一個接連一個地過去,事情一件接連一件地發生,什麼難以相信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可不相信的。我相信,在一個無限的時間裡,所有的人都會發生所有的事。我身上多或少了個器官,只是和常人的一個簡單的不同而已,沒什麼好驚驚怪怪的。

就像有些人因為特別漂亮或者高大改變了命運一樣,我與眾的一個小小不同也改變了我的命運。現在我生活在四川成都(遠離家鄉),職業是一名文化記者(與醫院毫不相干),業餘時間喜歡寫作小說(讀者寥寥無幾)。寫作是坐牢。寫作每天把我關在屋子裡。我不覺得這是愉快的。但我知道,如果讓我每天出門,去辦公室上班,去各種公共場所——茶館,酒吧,夜總會——跟一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談天說地,那樣的話我會更不愉快。沒有誰想有意為難我。不是這樣的。問題是每個人身上都存在著這樣那樣的需要別人適應或理解的種種習慣,甚至毛病。對我來說,我要忍受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問題已經讓我感到夠困難了,更不要說去忍受別人的。

總的說,我是個比較形而上的人,相信命運,喜歡神秘和傷情的東西。在生活中,除了個別隱秘的異性朋友和少有的文學知己外,我幾乎沒有朋友,也沒什麼特別忘不掉的過去。曾經有個叫林達的西寧姑娘,在與她交往間我感到的一些事情,算是我多年來少有的難忘經歷。對她,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我似乎既希望她走進(進一步走進)我的生活,又覺得這樣對她不公平。坦率說,除了她生的病讓我略為感到有點怪異外,我覺得她是我遇到的最安靜、最迷戀男人的姑娘,她樸素的容貌遠遠替代不了她內心的恬美。由於她身體原因,或者我的疑慮和軟弱,也許還有別的什麼因素,她沒有再回到成都來,而是留在西寧。開頭半年,我們時常有書信和電話的聯絡,隨著時間推移我們聯絡越來越稀疏,等翻過年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過。為此我曾留下了這樣兩句話——

憑著空間的力量,我們都變了隱形人

憑著時間的力量,我們都成了薄情人

現在,一年多過去了,這段時間裡我的生活和內心都發生了些不小的變化,不變的是依舊在被我的命運牽著走,依舊在愛著、恨著、煩著、活著。變也好,不變也罷,我想這都是我命運的一部分,所以也不值得拿出來說。

現在夜深人靜,我正在北京西郊的一家賓館裡想著我即將寫完的一篇小說,小說的主人公剛剛才離我而去,房間裡甚至還殘留著他落下的氣味:我最敏感的醫院的氣味。這個人可以說是林達病情的一部分,我作為林達病情的知情者,我們相識似乎在所難免。在我小說裡,我們是在鄉下一家簡陋的衛生所裡認識的——

大雨過後的下午,我的頭像記憶中一樣的疼痛起來,我沒有猶豫地吞了兩顆阿司匹林便上了床,準備讓睡眠一貫地把疼痛忘卻、趕走。但疼痛越來越烈,到了傍晚,我感覺我要死了,無限的疼痛像條瘋狗一樣在我身上、體內,甚至在血液裡上躥下跳,狂吠不停。在憤恨和恐懼中,我迷迷糊糊來到了小鎮上惟一能解除痛苦的地方:鄉衛生所。因為長期頭痛,這裡沒有誰我是不認識的,所以,雖然我頭痛得睜不開眼,但他一開腔,我就聽出是個新來的,他的聲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喉嚨給誰掐住了似的。我睜開眼看,醫生的座位上居然坐著一個小孩。

“醫生呢?”

“我就是醫生。”

“我的天吶,快喊醫生來!”

“現在沒有其他醫生,如果你瞧不起我可以走。不過你想過了沒有,我一個侏儒能坐在這裡,就說明我醫術非凡,信不信由你,信就說,哪裡痛?”

晚上,我請他在對門的餐館吃飯。從餐館出來,我們沿著馬路散步,為了讓他跟上我,我不得不走得像個危重病人,但事實上我早已疼痛全消,並且還從他掛在鑰匙鏈上的那把銀色小刀上(像一把耳屎勺)看到了徹底治癒我祖傳頭痛病的希望……

當然,這都是小說,變了樣的。事實上我是應他邀請專程找上門認識他的,他人也不是什麼侏儒,不過如果要跟他散步,我倒還真必須像個危重病人一樣的走,因為他已經七十高齡,而且由於長年趴在顯微鏡上窺探世界醫學頂尖的前沿科學,他的視力已大成問題。據說他可以在顯微鏡下數清蝌蚪一樣成群的細胞,卻無法在天空中看到一隻飛過的小鳥。

海潮的出現是我認識小說主人公的前奏。這是三個月前的事,有一天,我收到一個“文軍先生”的傳呼,電話打過去,對方說是林達的朋友,並說是林達“喊”他來找我的。在他下榻的賓館裡見面後,他告訴我,他和導師正在研究林達神秘的病,“林達和她父親都認為,你能提供更多更隱秘的情況”,所以專程趕來討教,希望得到我幫助。後來說著說著發現,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們就在網上聊過天,只不過那時他的名字叫“海潮”。然後我們交談了將近三個小時,主要是我在談。談話都錄了音,說是要帶回去給他導師聽的。

大概半個月後,他又跟我聯絡說他導師要求見我,鑑於可想而知的原因,當然只有我去見他。我說這怎麼行,我又不是你導師單位的人,不可能他喊走就能走的。想不到我的一個小小難為,最後居然變成了省政府辦公廳的一紙命令。我當時真無法想像他導師到底是何等人物!

有省政府撐腰,我不但走得放心(還光榮),而且還可以放心地不歸,結果本來一兩天就可以返回的,我卻滯留了兩個星期。我也不是在耍,我是完全被召見我的人,文先生的導師——他的智慧,他的科學,他的榮譽,他的奇特,他的經歷,他的天才,等等等等,吸住了,迷醉了!說真的,多年來我渴望“功成名就”的筆一直在尋找它理想的主人,現在主人就在眼前,我不會——絕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每天捂著鼻子在瀰漫著我敏感的氣味的人群中四處奔忙,盡最大限度地追隨著導師和他數以百計的學子,把他們確鑿和不確鑿的記憶統統記錄在案。坦率說,我已經收集了足夠尋常和不尋常的材料,但不要指望我在這裡透露,我甚至連導師姓名都不會奉告,因為我怕我偉大的計劃受到致命騷擾。從某種角度說——在醫學界,導師的名字也許比總統還要響亮,還要令人敬仰。

總的說,我要放棄虛構寫一篇小說,好讓導師奇特的智慧和同樣奇特的業績揹著我萬世流芳。但是我遇到了麻煩,有足夠的證據表明,這位舉世罕見的天才人物居然有著人類少見的生理缺陷。他是個陰陽人!終生未婚似乎只是個無聊的憑證,人們有目共睹的是,每年到了季節更替的期間,他總會莫名地變聲,同時變得多愁善感,對男人彬彬有禮。據文先生說,他名下的學子每年總有個別女生拿不到學位,而男生們因為“每年都有幾次被導師另眼相看的機會”,所以總是年年“人人過關”。我先後與他幾十個學生或同事接洽過,我的體會,只要談及這方面話題,他們總是一邊做著沒什麼可說的樣子,一邊又忍不住地露出種種叫你“想入非非”的趣聞軼事。經過三個人“證實”的謊言和真理具有一樣的權威,在成堆的說法面前,我實在無法把我要寫的東西的主人當成一個健康人,所以大家看到在我小說中他成了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請允許我忌用“侏儒”之詞,此外我自以為我這種替換還是比較到位的,基本保留了一個陰陽人生理缺陷的部分表象甚至本質,比如聲音、無性等。

我剛說過,在醫學界,導師的名字比總統還要響亮。可在我看來,在不久的將來,他的名字將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爆響。明天下午三點,我現在窗戶對面的那幢八角樓裡將雲集世界醫學領域的各路精英人物,他們都是受中國科學院和瑞典皇家醫學院的邀請,前來參加他個人學術報告會的,會上他將作題為《猜想未來惡症》的專題演講。現在這份演講稿就在我手上。作為林達病情“非同尋常”的知情者,我當然是這份報告素材的提供者之一,而且明天還將以證人的身份親臨會議現場,接受可能出現的相關盤問和解釋事宜。現在安排我先睹此稿,目的就是叫我提前進入狀態,為屆時可能需要的解答工作做必要的準備。

……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驚悚製作:就你們選非常治癒?

百事北冰洋

我能看到生命值

筆尖的手術刀

神級技能:開局偷屬性,逆天改命

不吃瓜的貓

長安三怪探之人狼變

獨孤門下

我是小地主

衣山盡

重生1984,我回農村鋤大地

小九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