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小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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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hew源自基督教第十二使徒聖馬太，其意為希臘語的“神明饋贈之物”

Kyrielight是個組合單詞，由宗教術語的‘祈禱（Kyrie）’與‘光（light）’組成，意味“憐憫之光”

神明饋贈的憐憫之光——這是一個揹負著怎樣美好的祈願而誕生的女孩啊！

路明非當然知道瑪修是試管嬰兒，知道瑪修是人造人，也知道這樣的存在在魔術師世界中相當常見，他知道瑪修從小在迦勒底誕生長大從未有機會踏出去一步

他會覺得這傻姑娘可憐，會覺得這寵物女孩的人設簡直像是從漫畫故事裡跑出來的，卻從未思考過她為何而誕生，為何而被製造出來，以及……是如何被製造出來的。

隔著冰冷的透明玻璃，路明非看到了瑪修，許許多多的瑪修，不著片縷的她們漂浮在巨大如水族箱的營養艙裡，路明非看到了瑪修

各種各樣的瑪修，有跟路明非認識的瑪修幾乎一樣的少女，也有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女娃娃瑪修、更加成熟高挑的大姐姐瑪修，甚至還有本該在襁褓中的嬰孩，視野能看到的數量便輕易超過了五十，這其中甚至還有許多肢體不全的……

一個個瑪修就好像睡著了一般，閉著眼睛，漂浮在橘色的溶液裡。

“瑪修？”

路明非無意識的，夢囈般的念出了女孩的名字。

瞬間，沉睡的女孩們像是聽到了男孩的呼喚，一雙雙閃爍著暗淡光芒的眸子開啟，又一齊落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一股嘔吐欲猛地從胃部穿過喉嚨湧上路明非的嘴裡，但他什麼都沒吐出來，只是用出彷彿要將嘴巴抓爛般的氣力捂住嘴巴，跪在地上乾嘔。

路明非突然想起了廢柴師兄，想起了那天他跟自己聊天時說的魔術師世界裡什麼樣的人最可怕，想起了他照著課本現學現賣的在那捏巴格達電池的土罐頭的模樣，想起了他總是掛在嘴裡的話。

“魔術的研究就是燒錢”

“沒錢你哪裡弄實驗素材做研究？”

“研究的過程肯定伴隨著素材的消耗，因為直到成功的那一刻為止，在此之前沒人知道是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你想要的答案。”

說話間，卡多克捏壞了一個又一個的土罐頭，他將那些失敗品扔到一邊堆積起來，又會從中挑選出還有用的殘次品廢物利用，會挑出一些做的半好的挑出做對照，不斷的失敗不斷的累積廢品、殘次品、半完成品……

在不斷的失敗與損耗中，直到確認完成的瞬間，神秘的研究才算告一段落。

那麼瑪修呢？

那個總是表情細微平淡，並非沒有感情只是缺乏接觸難以理解感情，但卻一直在默默努力，一直在試圖讓自己成為身邊的人能夠接受的寵物女孩，她的身影在與罐頭裡破破爛爛的廢棄品們重疊。

一個殘次品的罐頭被卡多克擱置在一旁，因為他喝水的動作不小心觸碰到，於是落在地上，砸得粉碎，卡多克與路明非一齊露出嫌棄的神色，沒有關注地上的殘骸，而互相推搡抱怨起要由誰來收拾打掃。

瑪修的為了什麼而誕生的？

迦勒底是為了什麼而誕生的？

……拯救世界

“嗚呼，正義，多少齷齪邪惡假借汝的名義？”

路鳴澤模仿著那天路明非當看小說瀏覽論壇板塊裡關於各種迦勒底陰謀論的文章時的模樣，用飽含譏笑的聲音感慨著。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哥哥，你身邊的人對你都不錯，他們的確大多都是好人，但他們在利用你，他們被這個名為迦勒底的組織利用了，這個組織利用著他們的善良與好意，想要為你裝上提線，成為一場名為‘拯救世界’的舞臺劇上的木偶——

什麼是最惡劣的悲劇？

悲劇就是舞臺上沒有壞人，大家都是好人，大家都在為正確美好高尚的東西而努力，但悲傷的結局卻早已書寫在了陰謀家們的劇本上。”

“……”

路明非沉默了，他無法發出聲音，芙芙在他的肩膀上用爪子輕輕怕打著他的臉頰。

路明非眼前的一幕明明是如此的怪誕，但不知為何他卻莫名的覺得感同身受，莫名的、他對自己想象中的“瑪修是如何誕生的”的殘忍畫面產生了某種好似共鳴的情緒。

“當然，我說了這麼多，並不是硬要哥哥你全盤相信我，我也不打算讓你按照我的想法來行動，至少我能看得到，為了對得起那些費力將你從魔鬼手裡撈出來的朋友們，你也得努力變強不能半途而廢不是麼？

這是好事，變強會讓你的控制慾膨脹，早晚你會發自內心的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繼續隨波逐流……但是”

小魔鬼話鋒一轉，他牽起路明非的手，拎著芙芙的後脖子將她重新塞到了路明非的懷裡，然後帶著他，離開了無數注視著路明非的馬修們，向著這個實驗室的更深處走去。

“這些不過是‘路過的風景’罷了，她在這邊呼，喚你我的寂寞的小怪獸，也是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

小魔鬼帶著路明非，像是在逃跑似的，遠離了‘憐憫之光’們的廢棄箱，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她們尾隨的目光無法觸及到的最深處。

在那裡等待路明非的，並非是下一個獵奇的東西。

而是一名少女，一名外表看上去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她有著頭幾乎能將她全身都藏起來的長髮，顏色的黑中帶紅，如同紅酒般的顏色。

裝著她的營養艙不大，裡頭卻有四根束縛女孩身體的鎖鏈，將她倒吊著懸浮於半空中，女孩的大半張臉都被帶枷鎖的金屬口罩覆蓋，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一雙彷彿沉浸於夢中的眼睛。

神秘、夢幻，好似動畫故事中主人公的少年與揹負著神秘過去的女孩邂逅的畫面，此時路明非卻沒有心情欣賞。

路明非只覺得危險。

危險的氣息，彷彿被束縛在這迦勒底地下深處的不是一名女孩，而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兵器。

路明非鐵青著臉，他有些疲憊，精神的魯鈍感侵蝕著他的意識。